望着满地狼藉,宋辞摇头轻叹道:“可惜本人诗才不佳,否则还真是想吟上一首。不过,这寺庙也太安静了些吧,香客和皇上都跑到哪里去了?”
大殿里静悄悄的,连负责洒扫的僧人都不见了,眼前的情景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有没有人啊?再不应声我把箱子搬走了啊!”
宋辞晃了晃沉甸甸的功德箱,“奇怪,这样都没人出来,不是说寺庙都有十八铜人看场子的吗……”
这时,从高耸入云的佛像后面爬出来一个身受重伤的老和尚,“你说的那是少林寺,我们这是护国寺,专门给出家避世的文臣武将养老用的……”
宋辞扶起头晕脑胀的老和尚,“这位大师,寺内为何如此光景啊?”
老和尚气喘吁吁地说道:“刚才有一个自称是皇上的登徒子想要非礼华府的丫鬟,被寺内的扫地僧一脚踹了出去……”
宋辞闻言一怔,“贵寺的扫地僧还真是不一般哎,连皇上都敢打。”
“谁晓得他是真皇上还是假皇上啊!”
老和尚气得又要仰倒,“自从那个不务正业的皇上来了江南,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打着他的旗号坑蒙拐骗,光我们寺里就不只遇见十次八次了!”
宋辞连忙帮他顺气,“这样看来,寺内的变故也是和那位‘皇上’脱不了关系了?”
“谁说不是呢!”
老和尚唉声叹气道:“要是往常打了也就算了,谁叫他自己欠揍呢!偏赶上今天宁王要来庙中找茬,他一接住那位倒栽葱的皇上就喊打喊杀的要人赔命,不光冲散了百姓,还把寺里的青壮全都抓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
宋辞放倒还在抱怨不休的老和尚就要离开,“有劳大师为在下答疑解惑。”
老和尚死死揪住来人的袖子不放,“等一等,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吃晚饭啊!”
宋辞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没看天都黑了,再不抓紧时间就只能凑合宵夜了。”
气急败坏的老和尚一把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只属于神秘人的神秘脸,“不是吧,我废了这么多口水你都不打算帮我救回皇上?”
“救不救皇上关我什么事?”
宋辞一甩拂尘,长叹道:“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皇上如今死得其所,你该为他高兴才是啊!”
“关键是皇上还没死啊!他要是死了我用找你帮忙吗?随便从朱家找个人继位大家都轻松!”
神秘人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人人都知道宁王想造反,可是造反这种事光想想是不行的,还要有传国玉玺落章盖印!他现在以护驾为借口软禁了皇上,为得就是那枚祖传的玉玺。”
宋辞脚步一顿,“你说的是不是那枚四面都刻着丑到祖宗十八代都没脸见人的奇文怪字的玉玺?”
“对啊,就是那枚!”
神秘人露出了一丝迷之微笑,“幸亏开国皇帝没文化,宁王就是想要仿造都没门!”
“你高兴的太早了!”
不知何时逃出如花美眷魔掌的大内总管忽然从墙后跳出来,“我刚刚买通了宁王府的一位管事,听说宁王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号称‘书画双绝’的唐伯虎收入麾下,为的就是请他仿造一枚传国玉玺。世人都知道唐伯虎不单臂力了得,更有过目不忘之才,不论是多丑的字画只要让他看上一眼就没有临摹不出来的!”
“哎呀呀!”
神秘人惊惶惶连退数步,“宁王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御印了,只要让他凑齐那四句话,改朝换代岂不就在朝夕之间!”
“所以我们目前最该做的不是救援皇上!”
大内总管右手凌空一切,“而是去杀了唐伯虎永绝后患!”
“不好吧,只因为人家才高八斗就要去杀人灭口,哪有这样的道理?这种没天理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
宋辞连连摆手,“二位请随意,在下先告辞了。”
“哼,妇人之仁!”
大内总管冷哼道:“且不说唐伯虎私下里派送画作逃了多少税银,长得帅又年少多金惹得天怒人怨,单冲着他敢和皇上抢女人就足够罪加一等了!我早先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买通了唐府的管事,他亲口告诉我,唐伯虎在梦里呼唤过秋香的名字,还因为感情问题逼得八位夫人上吊自杀,简直是禽兽不如!”
“还有这种事?”
神秘人跟着唾弃道:“亏我往常最羡慕的就是唐伯虎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吃里扒外的卑鄙小人。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脱粉了!我是自由身了!”
“你老娘早八百年就把你卖给皇上了,你哪来的自由身!”
大内总管一巴掌挥开义愤填膺的神秘人,冲着小道人恐吓道:“如果你不跟着我们去消灭唐伯虎,我就去给宁王通风报信,就说皇上把玉玺交给你保管了!”
“不是吧,这么毒的谎话你也说得出来?!”
宋辞侧身躲开大内总管颤抖的长鼻毛,“你觉得以宁王的智慧,他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
“why not?”
大内总管奸笑道:“依宁王的个性,他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枉纵一人!”
“算你狠!”
宋辞瞄了一眼腕表倒计时指针,心知就算是此刻不答应也有无数出好戏在等着自己,假装为难道:“不过先说好了,我这个人一见到血就会头晕,千万别想指望我去杀人,即便是混进了唐府也顶多帮你们望风而已!”
“这还用说,难道你以为我身为保龙一族的联络人是白拿薪水的吗?”
神秘人甩了甩飘逸的长发,自信道:“你还真以为达令是为了让你杀人?他是怕你走漏风声啊!”
大内总管说着就径直往前走,“闲话少说,跟我左拐左拐再左拐!”
神秘人在他左右飘来荡去,“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唐府的啊?”
“答对了。”
大内总管在街边的摊子挑了两把西瓜刀藏在内衣里,“我是想先去宁王府上看看皇上是否安好。”
“我明白!”
神秘人伤感道:“你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唉,难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这次你可猜错了。”
大内总管压刻意低声音,“我们先潜入宁王府摸底,如果皇上还在,一切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如果皇上已经挂了,我们就快马加鞭赶回皇城拥护新君,也省得再去唐府白跑一趟……”
神秘人了然地点点头,“高,实在是高!”
无意中听了一耳朵的宋辞也不知是该可怜皇上还是同情自己,只能一声不吭的跟在二人身后。
稍后来到宁王府外院,轻功最好的神秘人脚尖一点就跃上了树梢,“达令,我找到皇上了!”
大内总管急问道:“皇上在哪里?你看见他了吗?”
“我没有看见皇上本尊。”
神秘人得意的笑道:“可是宁王府只有一处院子被侍卫围了十几圈,傻子都知道里面关着谁了。”
“十几圈这么夸张?”
大内总管急得团团转,“你可有办法入内一探?”
“交给我吧。”
神秘人刷刷刷扯下半树的柳叶,“如今正是柳絮飘飘的季节,只要我们伪装的到位,绝不会有人发现的。”
一炷香后,两枚加大型号的蝉茧柳絮出现在小道人面前,“你还能认出我们是谁吗?”
“认不出。”
宋辞认命地摇摇头,“别说我认不出,就是二位的老娘站在这里也别想认出来。”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志得意满的大内总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立刻行动!”
接连踩破了无数瓦片,行动小队才来到了关押皇上的厢房。
在大内总管的示意下,神秘人悄悄挪开一片薄瓦,借着屋内灯光细看究竟。
先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出现在了三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底下,接着就是一脸反相的宁王,最后才是浑身无力躺在床榻上的人质。
吹胡子瞪眼的宁王气狠狠地伸出手臂,攥紧拳头威吓道:“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交不交出玉玺?!”
“不交不交就不交!”
朱喜尔梗着脖子叫道:“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
“好!本来我还顾念着总算是一奶同胞没有下死手!这是你逼我的!”
宁王猛地一拍桌子, “来人,给皇上做人工呼吸!”
“是,王爷。”
早就翘首以盼的妙龄少女垂涎地舔了舔性感的厚嘴唇,“皇上,你还记得望夫桥上的如花美眷吗?”
“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朱喜尔失色大叫道:“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咬舌自尽!”
如花美眷抛了个媚眼,“没关系,奴家会帮你止血的!”
接下来的一幕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趴在屋顶的三个人只见那位声音浑厚的妙龄少女饿虎扑食般压住了无力挣扎、破口大骂的朱喜尔,随后屋子里便扬起了宁王的狂笑。
“唉,皇上,真是苦了你了。”
大内总管擦擦眼泪,“为了早日让皇上脱离苦海,我们一定要尽快杀掉唐伯虎!”
宋辞轻咳一声,“为什么你们不干脆杀掉宁王算了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
大内总管含恨说道:“可是谁叫宁王早就收买了兵器谱上排名难拨2的夺命书生!你光听他的名号就知道这个人有多难拨了,想要杀宁王谈何容易!”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在房檐上趴了这么久,还连连踩碎了那么多瓦片都没人理的?”
宋辞左顾右盼道:“难道二位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
神秘人撩开遮住俊颜的秀发,“所以我们还是尽快撤退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
狂风呼啸间,一位手持利剑、头戴六楞抽口软壮巾的好汉跳上墙来,嗤笑道:“敢在我夺命书生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在下不得不佩服三位的胆量!”
“三位?阁下想必是眼花了吧?”
大内总管紧紧贴在神秘人身后,右手斜指,“我等不过是随风飘散的柳絮而已,隔壁那位才是您要找的刺客!”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