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既然奉命陪同李瑞祥出宫传旨,自然就是以这李瑞祥马首是瞻,闻言立刻整肃了精神就要拔刀迎上来。
明乐挑眉,对身边早就蠢蠢欲动的雪晴使了个眼色。
雪晴精神一震,紧跟着身形疾闪,一把夺了周管家手里的长棍,箭步冲上前去,把迎在最当前的一个禁卫军一棍子横扫在地,长棍往他胸口上一杵,眉眼凌厉的清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亮兵器,这里是繁华盛京天子脚下,赶在殷王府的府第门前对殷王妃亮兵器,你们有几个脑袋?”
“殷王妃大逆不道,不遵圣旨,对皇上不敬。”李瑞祥躲在人后,一手捂着额头上鲜血奔流的伤口一边扯着嗓子嚷嚷,“此等乱扯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什么圣旨?哪儿来的圣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王妃不尊圣旨了?”雪晴理直气壮的反问。
“圣旨——圣旨——”李瑞祥平白无故挨了打,心中不忿,想要反驳的时候这才惊觉之前混乱之中他握在手里的圣旨已经不翼而飞,左寻右找之下,就只在远处的泥地上看到一片疑似圣旨的被踩的面目全非的破烂布,心里顿时叫苦不迭。
他拿不出圣旨来,虽然明明自己占着理,但说到底他不过一介奴才,在殷王妃这样身份的贵人面前哪敢公然抗衡?
“怎么?拿不出圣旨来?”雪晴挑高了眉毛冷笑一声,继而就是眉眼一厉,抬手喝道,“那就继续把,把这些趁着王爷不在就上门找茬的奴才好好的教训教训,看谁还敢这样放肆!”
雪晴话音未落,侍卫们就又抡圆了膀子挥着棍棒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不过是出宫传一趟圣旨而已,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李瑞祥只带了一队三十六人的御林军,却是不曾想自己非但没有享受到座上宾的待遇,竟还成了要人命的差事。
尤其现在没了圣旨在手,这殷王妃又是个不怕事儿的刺头儿,一群人都是有苦难言,既没有道理可讲又不敢公然动手,直被雪晴等人一阵乱棍打的呼天抢地,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就瞅准了机会争相逃窜。
雪晴提着棍子追到一侧的巷子口,一手拄棍一手叉腰,看着一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终于吐尽胸中晦气,快意的翻了个白眼儿。
“算你们跑得快!”雪晴冷哼一声,站了片刻才拖着棍子往回走。
“王妃,人都跑了!”雪晴说道,颠了颠手里的棍子,转手递还给了周管家。
“去给我搬一把椅子来!”明乐心平气和的吩咐。
雪晴以为自己听错了,左右看了眼,却是长平对她点了点头道,“照王妃的意思去做吧,你真以为他们这么走了这件事就算完了吗?”
孝宗既然已经动了这样的念头,哪怕是暂时找不到宋灏的尸首也一定会逼迫她这边来承认了这个“事实”。
只要明乐低头,讣告顺利发出去,那么来日即使宋灏侥幸逃生,在这朝廷之内也再没了他的立锥之地,到时候哪怕是他回来,孝宗也大可以给他编排一个冒认皇亲的罪名永绝后患。
所以,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他就是确信宋灏必死无疑,而是为了抢占先机,为以后可能发生的意外来铺路。
雪晴带了人进去,把宋灏书房里最大的那把太师椅给抬了出来,端端正正的摆在门檐底下。
明乐整理好裙摆,俯身坐上去,然后侧目对周管家吩咐道,“离着下一拨人过来还有富余的时间,你先安排他们下去用膳吧,今天会有一场硬仗需要打,务必要将他们养好了体力。”
“是,王妃!”周管家是个明白人,对于整个事情的利害虽然不如明乐了解的这般通透细致但也大致有数,于是也不推诿,把侍卫分作两队轮流下去用饭。
“王妃,这样闹下去,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雪雁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事有冒险。
宋灏走前特意虎嘱咐过她和雪晴,让她们哪怕是豁出性命去也定要护得明乐平安无事。
可是现在明乐几乎是有恃无恐的就这样和孝宗杠上了,若是真叫孝宗恼羞成怒了,只凭她和雪晴两个定是控制不住大局的。
到时若是明乐会有个什么闪失,就没有办法向宋灏交代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明乐微微一笑,一双眸子波光潋滟泛着清冷锐利的光芒飞快的扫视了一眼两边的巷子口。
众目睽睽之下,她今天就是要打着一个无知妇人的旗号在这里嚣张跋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现在宋灏是因公失踪,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已经遇难,作为妻子的,只要她不公然操刀冲进金銮殿上去把孝宗砍了伤了,再怎么闹就是法度之外,情有可原。
除非——
孝宗是不怕留下一个薄凉乃至于居心叵测残害手足的名声,否则还真就不敢贸然动她。
明乐眼底的目光越发的冰凉起来,回头对长平说道,“趁着现在还早,你们几个也去吃点东西再过来吧!”
长平几个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矫情,只就试着问了句:“王妃想吃什么?奴婢叫小厨房给您备下?”
“不用了,我不饿!”明乐一笑,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长平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定是没有心思进食的,虽然心疼却更知道勉强不得,只就顺从的带着雪雁几个进去草草的扒了几口饭。
整个殷王府的气氛在一大早就陷入了一种空前紧张的肃杀状态,侍卫们匆忙的吃过了饭就又迅速回到大门口集结起来。
明乐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由于一大早殷王府门前就大打出手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这会儿两边巷子口瞧热闹的人群便是越来越多,生生的把道路堵死,水泄不通,间或夹杂着嘈杂的议论声。
“听说殷王殿下出京办皇差的时候出了意外了,原来以为是有人捕风捉影的乱传胡话,这样看来却是真的了。”
“可惜了,那么年轻又俊俏的一个人,之前有几次遇到殿下早起上朝,那当真是神仙一样漂亮又尊贵的一个人呢。”
“是啊,说起来真是作孽,这殷王妃嫁过来也才半年多吧,竟然就遇到这样的事,换做是谁也受不了啊,这殷王妃也真是可怜。”
“不是出京办皇差吗?怎么就会出事了?这样的消息还是头一次听到。”
“好像说是去南方巡查水利的时候正赶上暴雨,殿下担心百姓的安危,半夜亲自冒雨去堤坝上督促河工巩固河堤的时候失足落水了,然后就再没能寻着人,这已经二十多天过去了,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唉!说起来殷王殿下还真是个为咱们老百姓着想的好王爷,可这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
“什么失足落水?我听人家说啊,那天晚上王爷是在巡视河堤的时候遭了刺客了才会受伤落水的。”
“怎么会?谁会这么大胆子,竟敢行刺当朝亲王?”
“反正消息是这么说的,城西那边的茶馆还有牌坊里头前几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好像说是江南道那边的大官和坏人勾结在一起了,才闹出的事儿!”
……
人群里的讨论声愈演愈烈,渐渐的就绘声绘色的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当场亲见了宋灏是如何被人行刺落水,江南道又是如何玩忽职守掩盖消息的,包括那进京递送欺君折子的许益的姓名家底都明确清楚的曝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唏嘘不已,纷纷的开始揣测这整件事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