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两名刺客所受的待遇更甚,被关押在最里面,单独用坚固的长石条垒砌来的一个单间里。
那牢房以中间的过道分开,分左右两边,两名犯人,一人一间。
牢头带着两人进去,顾大人抬手挥退他,“你先出去吧。”
“是,大人!”牢头陪着笑,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顾大人又对彭修都,“侯爷,这里还需要本官陪审吗?”
“顾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劳您继续费神了。”彭修道,抬手说了个谦逊礼让的手势,“大人先请。”
“也好,前面我刚好还有个案子要开堂审理,就先行一步了。”这种烫手的山芋,他自然的巴不得早点完全甩出去。
说了几句客套话,顾大人就先行一步告辞出去。
有亲随搬了椅子进来,彭修撩起袍角在中间的过道上稳稳的坐了。
左边牢房里垂头丧气坐着那个先抓到的小贼唐明,右边牢房里,则是在那座废宅里带回来的鞭笞昌珉公主的凶徒。
那人像是并不介意这牢房里的环境,披头散发,一直在不住的来回踱步,时而仰头看天,事儿低头去瞅自己的脚尖,有时哭有时笑,浑然不因为有人突然闯入而觉出丝毫的不自在。
彭修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眼,随即眉尾一挑,瞟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侯爷,属下已经查清楚了,这人名叫钱文山,曾经是在外城守卫御林军的编制里头的。”旁边跟着的亲卫陈立马上凑上来解释,“他有个妹妹,叫文樱,原是昌珉公主宫里一个二等宫女,据说人生的俊俏,又十分的识礼懂事。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入了梁王宋涵的眼,昌珉公主为了讨好自己的二哥,就打算连夜把人绑了送过去梁王府。但众所周知,那梁王妃的悍戾之名在外,他府上姬妾没有几个能活的长久的。文樱惧怕梁王妃,就去找公主求情,公主自然是不肯的。却不想,那个丫头倒也硬气,当众一头撞在了门柱上。”
“是么?倒是个贞烈女子。”彭修轻轻的唔了一声。
陈立见他无意打断,又再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她晦气,那一撞竟然也没能死成,却是彻底激怒了公主。公主盛怒之下,就把她赐给了宫里的几个阉人做玩物,您是知道的,落到那种境地的人,对女人这回事多少都会扭曲。那丫头本来就奄奄一息,生生的就被折磨死了,而且据说——死相非常的凄惨。”
“这钱文山和她妹子相依为命,没有其他的亲人,一直对这个妹子如珍如宝的护着,像是从那以后,就得了失心疯,差事也没法干了。”陈立继续说道,“今天这事儿,若说是他携恨报复,似乎也是说的过去的。”
怪不得,他劫持了昌珉公主之后,一不求财,而不脱身,更不急着杀人泄愤,反而扒光了她的衣服,先对她动了私刑。
这么一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彭修闻言,却是不置可否,只就惯常的保持沉默。
那亲随等了等,没等到他的进一步吩咐不禁奇怪。
彭修沉默片刻,突然略一偏头对身后侍立的丁六道,“准备刑具,动刑!”
“是,侯爷!”丁六领命,带了几个人出去跟老头借刑具。
陈立看着牢里钱文山疯疯癫癫的样子却不是太看好的样子道,“这人的脑子不太正常,就算是动刑,怕也审不出什么来的。”
“脑子不正常?”彭修靠在椅背里,神情懒散的仰头看着屋顶,“脑子不正常,他还能策划并且带人执行刺杀掳劫公主的任务?这么说来,这人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钱文山和昌珉公主之间不共戴天,作案动机这一点的确是无懈可击。
如果只为找一个待罪羊息事宁人,有他足够。
可他彭修要的,和孝宗还有昌珉公主都不一样。
就算钱文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那么当时他带过去的其他人呢?
没有理由,他一个人落网之后,其他人全部人间蒸发渺无音信了不是!
而且,不过一个御林军出身的侍卫罢了,彭修也不信这人能有那般运筹帷幄的能力。
陈立和陈成都是彭修的左右手,常年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看事情的眼光也有独到之处,当然也不会完全看不透其中疑点。
彭修下了命令,陈立也不坚持,只是突然想起来陈成的事就很有几分担忧道,“侯爷,陈成已经带着您的令牌去了军中等您,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公主那里,怕是迟早还会对他下手的。”
不管是孝宗还是昌珉公主,为了颜面,肯定会将此事的知情人尽可能大规模的杀人灭口的。
就是为了防他们这一手,所以一经事发,彭修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支走了陈成。
“我的人,还由不得他们想杀就杀!”彭修冷冷说道,神色间竟然难得多了几分不耐。
他这一生,最恨被人操控,也最恨有人能凌驾于他之上。
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算计他,虽然他将计就计拿下了昌珉公主这块垫脚石,但是回味整个事情的始末,终究逃不过他身为局中人的事实。
所以,对昌珉公主他心里也不很十分痛快。
丁六等人很快去搬了刑具过来,横竖七八扔了一地。
“侯爷,都搬来了。”丁六道。
“嗯!”彭修收拾了散乱的思绪,略略坐直了身子,他的目光先是在钱文山身上转了转。
陈立正准备叫人开门去提人,冷不防却见他手指一抬,指向左侧牢门里头那缩在角落里的唐明道,“先提他!”
审一个疯子,未必能有什么结果,但这个正常人,起码是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唐明一惊一吓,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陈立一愣,随即不由分说的一招手,“拖出来!”
有人上前开门,两名侍卫入内把人架出来,抓过一把血迹斑斑的陈旧铁链就要把他往刑具上绑。
“为什么要提我?我知道的都说了,侯爷,侯爷饶命,别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唐明挣扎着大声嚎叫。
可他势单力薄,哪里争得过这一室虎视眈眈的侍卫?
不过片刻,已经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