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如雪,闪电出鞘。
明明只是薄薄的一把软剑拍在肩上,萧庆元却觉得巨石压顶,整个人都软了。
“不,不要杀我,我爹是武威将军,放我回去,我马上回去拿钱给你。”他猛地扑倒在地,抱住那黑衣人的腿声泪俱下的大声哭喊。
黑衣人一声不吭,一脚将他踹开,看似只是随意一踹,却刚好踹在他的心口。
萧庆元闷哼一声,噗的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直喘气。
“不,不要杀我,我还,我还钱!”他惊慌失措的扭头去看桌子另一头的少年。
彼时那少年已经轻盈的一个转身,身姿利落的坐到了那把太师椅上,悠然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搭在长桌上,面无表情的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那椅子比她的身量还要宽上数倍,但他坐在那里却丝毫不觉得不协调。
明明看上去那么瘦小而明朗的一个人,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阴冷而深沉的感觉,把整个石室的里的空气都冻结了一般。
“我帮你算过了,整个武威将军府手下所有的产业,包括那座祖上传下来的宅子全都加起来,最多我能给你开价三十九万六千五百四十二两三钱。”少年冷漠的开口,语带嘲讽,说话间随手一扬,把一本册子甩到萧庆元脚边,继续道,“你欠我五十万两,我姑且算你付得起四十万,剩下的十万两又要拿什么还?”
萧庆元听的云里雾里,一时间也忘了怕,下意识的捡起落在地上的册子翻看,翻了几页之后就勃然变色,不可置信的颤声道,“这——这不可能,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本册子,赫然就是一份记载着他们萧家所有家产明细的账本,大到外面的铺子生意,小到他将军府里每位姨娘小姐房里的私银首饰,全部估算在内,大概是连他那个持着管家权的亲娘都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这你别管,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把彼此之间的账目算清楚要紧。”那少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语气轻且淡。
萧庆元呆愣愣的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开始不住的冒冷汗。
而到了这会儿他的脑子也稍稍明白过来,即使他萧家的家底雄厚,萧澄也是不可能倾家荡产来为他还赌债的。
相反,如果知道他在这种鬼地方胡混还输了这么一大笔钱,一定会亲手打断他的腿。
“我——我没钱!”生硬的吞了口唾沫,萧庆元强打着精神开口,突然爬起来跪着扒住桌子自暴自弃的大声道,“既然你已经把我们家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了,再逼我也没有用,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可是八方没有要不回来的账!”那少年道,眸中的颜色似乎被封冻,自始至终不动分毫,“给我个交代吧!”
“我——”萧庆元的嘴唇颤抖,烦躁的使劲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那你说怎么办?”
少年隔着桌子漠然望他,晌之后,悠然吐气:“听说萧公子的骰子玩的不错。”
萧庆元一怔,满眼防备的抬头看他。
“最后给你个机会,我跟你赌一把,你赢,五十万两一笔勾销,你输,就送我一样东西。”那少年道,眸中光影一闪,锋利无比。
摇骰子是个技术活儿,一般人要是没有天赋,就算苦练个三五七年也未必能够收放自如。
“你要——怎么赌?”萧庆元的心里顿时生起一线希望。
少年不语,只就略一挑眉。
那黑衣人突然横手一扫,眼前一道劲风拂过,原来放在长桌当中的一个黑色竹筒就稳稳的滑到萧庆元面前。
“你身上应该带着骰子,我点一个点数,你能摇给我就算你赢。”那少年道。
萧庆元心里飞快的权衡,他摇骰子的准头十有八九,但是不排除有失手的时候,而且摇骰子不比别的,靠的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运气可是靠不住的,以他现在的这个心态,与自己是非常不利的。
“我的右手刚进门的时候摔伤了,摇不了!”萧庆元眼睛一转,咬牙道,“阁下既然的八方的主人,想必也深谙此道,不如您来动手吧!”
他的反应倒是够快,懂得以退为进。
的确,动口的人比动手的人赢面要大一些。
“可以!”那少年答的爽快,紧跟着那黑衣人手一伸,“拿来吧!”
萧庆元见他如此干脆突然又怕了起来,探手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一把三粒打磨的光滑细致的玉骰子迟疑着放到他手上。
这种玉制的筛子色泽通透,无法造假,萧庆元也是自恃手底下有真功夫才花高价请人雕了一副随身带着显摆。
“主子!”黑衣人走过去,态度恭谨的把骰子和竹筒一并放在那少年面前。
那少年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然后双腿一翻坐稳了身子,斜睨萧庆元一眼道:“点数吧!”
萧庆元看着他眉宇间的神态,心里越发没底,一边扶着桌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勉强定了定神道,“豹子!三个六!”
少年并不急着去拿竹筒,仍是神色淡漠的看着他。
豹子是开在赌桌上的最大点,但真要说来,很多人平时练的就是这一手。
萧庆元心里略一权衡,飞快的改了注意,急忙道,“不,不要豹子,八点,开八点!”
“不改了?”那少年道,掠起手边竹筒戏耍般随手往上一抛,就在这一抛一接之间,也是正好给萧庆元见了那筒内没有机关。
“慢!”萧庆元见他手下动作灵活,心头一跳,再次改口道,“八点不变,但是我要两个三点,一个两点!”
开八点的方法太多,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把几率压到最小。
他话音刚落,那少年就跟着冷漠的一扯唇角,同时手下握着竹筒掠着桌面横扫而过。
他出手的动作极快,确乎和黑衣人出剑的速度有一拼。
萧庆元眼花缭乱的看着,却只见她手下一个灵活的翻转,并无任何其他的动作,下一刻手腕下压,再一抬手,三个骰子已经安安稳稳的回到了桌上。
他屏住呼吸,几步抢过去。
桌上三颗骰子呈三角状排列安静的放着,同时他却再见那少年闪电出手,掌心里寒光凛冽的白刃一闪——
手起刀落,清透明澈的玉色上就被泼了一片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