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抽的自然,并没有再被呛到。
吐出一口还算顺畅的烟儿,归齐依然是淡淡一笑,“离婚的事儿,你就签个字吧。”
离婚!
听归齐提起那个莫须有的起诉,冷暖的一股子无名火更是窜了上来!
他归齐究竟当她冷暖是什么?
他在这边水深火热,她在另一边冠冕堂皇的享受一切他为她铺垫的美好人生,这就是喜剧结局么?
她气他抱着大大的好人卡,更气她自己什么都只能被动的接受。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冷暖说的斩钉截铁,断了所有归齐的后话。
而后别过头,两个人的严肃气氛僵持很久。
直到归齐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划破了僵局,“姒锦的新书好看么?”
“我没看完。”他是生是死不知,她又怎么有心情去看?
“那书的结局很好看。”话一说完,归齐又拍了拍冷暖的手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很好看,你有机会一定要看。”
也许当时冷暖还沉浸在生气的那种氛围里,以至于她没有敏感的发现归齐这话出现的是如此怪异。
他明明没有翻过的新书,他又怎么会知道结局好看?
然而当冷暖真的发现的时候,那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儿了。
而冷暖沉淀了各种情绪来跟归齐相处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会面里,真的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临走之前,冷暖只留一个挺直的背影跟归齐说,“不管希望多渺茫,我们都别轻易说放弃。”
那天,说完这句话,冷暖就开门出去了,其实如果她回头,她兴许会看见,一个晶莹的什么从那个一辈子都没有哭过的男人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那一刻,归齐在那纤瘦的背影的周身,竟看见了光晕。
那一刻,她就是他的太阳。
归齐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他未来漫长的牢狱生涯里,正因为记忆里有这么一米阳光,才让他不至于在此后多年那样无边的黑暗里自我毁灭。
他哭,不是因为可能失去,而是因为曾经拥有。
对于凌犀来说,原本抉择是否为归齐辩护是一个选择,然而也是在那一天,却成为了必然。
那天当冷暖没有按照他的想象,泣不成声的从那个小屋出来,反而比之前更为英挺的杵在他面前的时候,凌犀绝对是有那么一瞬间诧异的,而在这之后,更为诧异的是,归齐竟主动叫住他,跟他说了如下对话。
“我想,这一次看来我是躲不过了,替我好好照顾她。”归齐开门见山的拖孤,凌犀却并不十分受用。
“凭什么?我凭什么替你?”
“总之,拜托你了。”
“别在这儿说废话,你要是真死了,再托梦嘱咐我,现在说这些,没劲。”在冷嘲热讽的甩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凌犀也走了。
当他凌犀是什么怂货?
他是要冷暖,但他要的不是代替,更不是施舍。
于是乎,冲动也好,什么也罢,那天没有等冷暖开口,凌犀便主动要求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至此,凌犀正式成为归齐一案的辩护律师。
此后的1个多月里,由冷暖,凌犀,练习,以及被硬拉过来的皇甫烨,几个人像是组成了一个小团体,集体主攻归齐的这件案子。
白日里大多集中在三个人的律所里,而有时候晚上熬的太晚,也都会在凌犀的家里,折腾一宿,只为找到一个可以重大立功或是推翻证据之类的辩护的点。
在舆论和上头的双重压力下,归齐的案子,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从性质和涉案金额来说,死刑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可对凌犀,练习,皇甫烨这些在法律圈摸爬滚打很多年的几个人来说,就没有绝对的死人一说。
更多的时候,外行人的冷暖能做的只是后勤补给,诸如给大家准备准备饭,或是做一些辅助的工作,为了方便,凌犀甚至索性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冷暖一份。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在这样的日子里,凌犀和冷暖原本的尴尬仿佛全数不见了,每个人都在为归齐的案子尽心尽力,或是为了归齐挽留一条命,或仅仅只是为了挑战棘手的案子,总之,不管为了什么样的理由,他们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一个奇迹。
然而奇迹真的来了,带来希望的同时却夹着等同价值的毁灭。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又是一个月。
冷暖一辈子都记得清楚,那一天的清晨,早已入冬的东北飘起了大雪,那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那天上午,冷暖起的很早,一大早便独自驾车去了南郊看守所给归齐送了很多必需品和烟。
没错,自那一天之后,归齐染上了烟瘾。
俗话说,牢狱之下无贵族,再高贵的人被关押个半个月,都总要堕落几分,如果不找个寄托,这样的度日如年委实难熬,关于这些,冷暖都懂。
由于案子的越来越热,做为家属的冷暖如此前一般单独见归齐早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了,所以除了跟监管们打听一些关于归齐的事儿之外,冷暖很少见到他本人。
“他精神状态还可以,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还成,提审的没有那么频繁了,折腾的也没有前一阵儿狠了。”
“饭么,吃的不是很多,但也还可以。”
“有时候会望着窗口抽烟,一看就是一小天儿。”
零零星星的拼凑着这些消息,一墙之外的冷暖除了倾听和心疼,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