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不说话,目光一直看着身前的鬼女殿。尹方有一次不见了!
雅乐突然停了,号角再一次吹了起来。然后,清脆的银铃声从队伍后方缓缓传了出来。
一声一步,渐渐的,一个十二人抬着的巨大金色步辈从殿门处出现。
人群出现了难得的静默,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银铃的清脆声响有节奏的敲打着。
林天对阿左做着嘴形:“来了。 ”
在银铃响了三十声后,乐曲突然奏响,与之前的庄严不同,此刻的乐曲华美悠扬,让人仿若置身极乐盛典。前一刻还鸦雀无声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林天抬头向上看去,六位飞天舞女从金色步辇上方滑过,彩色的飘带瞬间覆盖了樾城的夜空。
人群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林天伸出手,洁白的花瓣从天而降,温暖的春风带起一阵香气,龙涎香慢慢散发在四周的空气中,花瓣雨随着夜风翩翩起舞。
巨大的金步辇匀速向前移动着,步辈四周是飘动的半透明纱帐,帐中端正的坐着一个人,头戴玉冠,发髻高耸,周身的玄色冠礼服一直拖曳到步辈的尾部。
林天定定的看着步辇。
周遭的欢呼声愈发高亢,龙诞香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盛典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哎呦。”突然,身边的老伯踉跄了一下。
一阵大风刮来,刮的周遭的殿灯开始剧烈摇晃。阿左抓住林天的袖子,试图站稳自己的身体。
大风迷人眼,围观者们纷紛开始用衣袖遮挡吹来的细小灰尘。
金步荤四周的白色纱帐,竟被吹的掀起了一角。
林天努力睁大了眼睛。
步辇中的女子带着冠冕,长的琉璃坠遮盖了他的部分面容,她似乎感受到了林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林天看来。
林天怔住了。
面如冠玉,眼若桃花辈中人的颤间用朱砂点了一只凤羽。
一旁的阿左也睁大了眼睛: “是她?”
薄暮。
左悦双肘撑在城墙的墙砖上,目光投向远处的青山。白日里与南樾的战事不出所料,很是顺利。南樾此时士气已大败,主帅也无心恋战。绿光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守住了百闸门。
终于结束了。
左悦此时内心却没有太多战胜的喜悦。他还在回味蔡子存昨天对他说的那一席话。蔡子存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个谜团,每当他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想要窥探出一丝痕迹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谜团只会让自己更加迷惑。虽然平日里他对于蔡子存固执己见推行的一些新政是颇有微词,但事实总是证明,蔡子存对时政总有超乎人前的把握。短短两年,绿光王朝在他的辅佐下逐步走向繁荣稳定的正轨。
蔡子存昨日的那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无误的割开了他的心墙。这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落寞,有种千帆过尽的沧左。蔡子存与他年龄相当,但他总觉得蔡子存经历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即使有一天他做出了滔天的罪行,你也会心生怜悯,怜悯他的无奈,相信事出有因。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左悦摇了摇头,力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蔡子存说的没错,他的确属于出乎自己意料的那一类人。一类让自己失去理智的人。
“左将军,蔡丞相请您现在前往白堤湖心亭一聚。”一个小卒的到来打断了左悦的思绪。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使左悦更加乱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迈步前往。
百闸门以西的蹊江发源于南樾与绿光边境的岱山,一路向北流经绿光南部的大部分国土。每年的夏季都是蹊江的汛期,因此绿光先辈在此修筑了白堤来抵御每年来势汹涌的洪水。
左悦走进湖心亭,印入眼帘的是蔡子存有些寂寥的背影。他负手而立,面向着堤坝间滔滔不绝的蹊江。一个多月的行军似乎使他又消瘦了不少,身上的一袭白衣变得十分空档,宽大的衣袖随风猎猎作响。下颌线也更加的清晰了,宛若刀刻。
左悦不知该怎么开口,面对蔡子存他总是无法神色自若。他默默的用力按了按腰间佩剑的剑柄,像是给自己鼓气,末了终于挤出一句,“蔡丞相找我所为何事?”
蔡子存蓦地转身面向左悦,眼里满是左悦看不懂的情绪。他拿起面前石桌上的一封信递给左悦,“打开看看。”
左悦虽有满腹疑惑,但还是默默的接过信,展开看了起来。只见左悦看着看着眉头愈皱愈紧,看到最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将信随手一扔,怒吼道,“蔡子存,你疯了!”
“是啊,我早就疯了,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毕将军不是很好奇我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毕将军,我蔡子存是轩辕王朝的皇子,母妃是南樾的公主。我和你们绿光人,没那么亲。”蔡子存笑了,跌跌撞撞的向左悦逼近。
左悦心下顿时一惊,电光火石间佩剑已在手中,直指蔡子存的咽喉,“不要过来。”
蔡子存像是没有看见喉间的利刃一般,又向着左悦走了一步,脖颈已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血色。“我既然告诉了左将军这个秘密,毕将军觉得我还会畏惧些什么?”
这个疯子!左悦在心中默默的骂了一句。信中的内容让他心惊。蔡子存手下的影卫早就在三天前在白堤一线埋好了数吨的火药,此时正值夏季汛期,蹊江水位不断高涨。若此时白堤被炸毁决堤,绿光大部分国土会被淹没,难以计数的百姓和村庄将会遭殃,民不聊生。京畿自然岌岌可危,此刻任何势力都可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左悦握剑的手微微的颤抖,“这么隐秘的计划,你告诉我做什么?难道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左将军为什么体会不到在下的一片良苦用心呢。”蔡子存依然笑的很是漂亮,“若在下计划成功,毕将军作为朝廷大将却毫无察觉毫无作为,定难推自责。若在下失手,毕将军怎么说与在下也是相处了月余,极有可能是在下的同谋。所以即使毕将军自认清白,回京后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左将军似乎只有这两个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