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夏越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袁尚一阵气闷:“你现在这样,孟怀远知道么,他就这么一直躲起来,也不露面?”
“你到底要说啥啊?”夏越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郁闷的看着。
“孟怀远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你在这儿要生要死的,他呢,他怎么不过来陪你,你为了他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他再外面又是业务拓展又是设立网点的,他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袁尚如今也是在省城混的,对于孟怀远的越远快递简直如雷贯耳。
夏越听着袁尚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顿,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在床上,他现在就是困,都没有力气跟袁尚分辨着什么了。
“哎呀,我的事儿你句别操心了吧,好好弄弄你那个软件,下半年就 要推出了吧,我告诉你,到时候我的分成一分都不能少。”
袁尚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夏越穿着睡衣在床上滚,睡裤很肥大,裤脚往上挽了一截,露在外面的脚腕清瘦脆弱,皮肤白皙,映在阳光下犹如钻石一般耀眼。
袁尚心里一直发狠,他心里就在想,他要是孟怀远,他一定不会扔夏越一个人在这儿,要永远拉着他的手,向所有人宣布他们的爱情。
就算夏妈妈不同意,他就是在门口跪着,跪到天荒地老,也绝对不会躲起来。
他气闷了一会儿,刚要说话,楼下就听见夏妈妈喊着吃饭了。
而夏越此时在床上又已经开始迷迷糊糊了,他伸手想去把夏越拉起来,谁知道目光却落在枕头旁边的一个小纸包,里面有小粒的药片散落出来。
他伸手捡起来,想重新包好,然后就看见了小纸包上面的字。
……
夏越正在脑袋浑噩,想睡觉的时候,突然袁尚的手犹如铁钳一样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道:“你怎么还吃安眠药呢!!!!”
“睡不着觉啊……”夏越激灵了一下,稍微清醒的抬头看他。
“……”袁尚的嘴角抿成一个刚直的线条,好半天才说道:“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在外人面前都装的这么好,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什么样子了,现在睡觉都得靠安眠药,你才多大!!!”
“我又没多吃。”夏越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小纸包。
袁尚躲了一下,不打算给他:“不行,你不能继续吃了,安眠药也是乱吃的!!!”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夏妈妈上来叫他们去吃饭,结果正好听见袁尚的最后一句话。
——安眠药也是乱吃的。
夏妈妈彻底被吓到了,推门一看,俩人正在争执起来。
这个混血儿,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不冷静的傻逼热情,觉着自己好像是正义的西部牛仔拯救自杀少年一样。
看见夏妈妈进来,转头就说道:“阿姨,快拦着他,他在吃安眠药…”
袁尚的意思是,想让夏妈妈拦着夏越,别再让他天天吃安眠药了。
但是夏妈妈顺利的理解错了,以为夏越是要吃安眠药自杀。
顿时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眼睛也开始发晕,指着夏越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往上拔气。
“妈!!!!”
夏越喊了一声,从床上跳下去扶住夏妈妈,一个劲儿的喊,连忙找速效救心丸给她吃。
夏妈妈吃了药,缓过一口气,然后住着夏越使劲儿的打了一下,哭骂道:“你咋还吃安眠药了呢,吃多少了,能不能吐出来了,快点快点送医院啊。”
“我没吃,没吃!!!”夏越赶紧安慰她。
袁尚也愣了,显然是被吓到了。
这个乌龙事件,把夏越腿都吓软了,虽然夏妈妈后来缓过来了,但夏越还是坚持去医院看看。
夏妈妈还是不敢相信呢,抓着夏越一个劲儿的问:“你真没吃呢,啊,大儿子,你可别吓唬你妈啊,啊???你要是再闹自杀啥的,妈真活不了了。”
“没吃,我没吃,我好好的自杀干什么啊,我那是睡不着觉,真没事儿啊。”
夏越连哄带骗的把夏妈妈送进医院,准备好好的检查检查。
袁尚也一直在身边帮忙,但是却不敢多说话。
就在夏妈妈进去拍片子的时候,夏越浑身脱力了,一下子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睡衣,叫上还穿着他爸的大拖鞋,医院走廊里的风一吹,顿时浑身直哆嗦。
袁尚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递给他。
夏越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毫不客气的穿在身上。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袁尚很愧疚。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两棵树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夏越裹着衣服蹲在墙根底下,心里烦躁的突然很想抽根烟,刚要伸手管袁尚要,想了想又闭了嘴,毕竟这是在医院。
“我…我只是想说,孟怀远他不值得你这样……”袁尚的语气有些焦急。
“什么叫值得什么叫不值得…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跑到我家大声的宣告他有多么多么的爱我,我们的爱情有多么多么的神圣不可侵犯,这就是值得了?”
夏越转头反问他。
难道不是这样的,这个时候,难道他不应该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跟你共进退么。
袁尚没有说话,只是用着固执的眼神看着他。
夏越嗤笑一声,往墙上靠了靠,继续说道:“我记着孟怀远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跟他再学校里生气,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了一首诗,你还记得么?”
“记得。”
曾经抚慰过无数人心灵的《致橡树》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袁尚依然记得,当初自己心里是怎样的风暴般的妒忌。
夏越弯弯嘴角。
当时袁尚会念的段落是——
我们坟蛋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有些时候,歇斯底里的表达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而且爱情也没有那么值得歌颂。”夏越语气淡淡的:“如果当时孟怀远跟我一起回来,我们手牵手的向我的父母大喊我们要在一起,看似很痛快,很忠贞,好像我们的爱情就此得到了升华,可其实那很自私,最后的结果就是,把我爸妈气出个好歹来,于我来说,我做儿子的,如今闹出这样没有脸的事情在外面人尽皆知,让父母操了这么多的心,已经是很不对了,真的不应该,再因为处对象的事情,闹的六亲不认。”
袁尚默然,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夏越深吸了一口气:“在跟你说说孟怀远,他一开始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准备在我们在门口跪着,啥也不管,一直跪到我妈同意为止,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可是我不愿意,作为他的爱人,我不愿意让他下跪,作为儿子,我也不愿意让我妈生气,所以我暂时让他躲起来,这个对于他来说,比在我们家门口跪着难多了,他几乎天天都想直接冲过来把我带走算了,可是他不能…这种心理上的煎熬和想念,要比你说的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爱情艰难多了。”
夏越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袁尚,继续说道:“你还别不信,我跟孟怀远走的这条路很磨人,因为它艰难而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有时候我们两个偷偷的见面,他望着我的眼神都有种恐惧,他害怕我妈一直不同意。”
说到这儿,夏越轻笑了一下:“因为他会永远为我等下去,即便是我妈来个十几二十年的就是不同意,他也会等下去,但是他真害怕就这么一直分离不能经常在一起。”
“所以……我们就是致橡树里的两棵树…”
不是攀援炫耀的凌霄花,也不是为绿荫歌唱的鸟儿,而是看似分离却又相依的两棵树。
袁尚望着夏越,目光中说不出的执拗,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却又觉着自己挺幼稚的,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憔悴,既然是已经打算好的,你为什么会失眠,要借助安眠药才能睡觉。”
“这就是个人能力的问题了……”夏越拢了拢身上的一副,刚要继续说来,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有一声走出来。
夏越赶紧站起来扔下袁尚,上前询问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瞬间血压有点高,外加夏妈妈原本心脏就不好,一时间急火攻心了。
即便如此,医生还是嘱咐了夏越,这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也不可以小看,这是这次缓过来了,要是以后再这样惹她生气,哪下缓不过来,那就是要出大事的。
夏越点头应了,心里叹气。
“你咋还吃上安眠药了,天天晚上都睡不着?”
回家的路上,夏越开车,夏妈妈坐在副驾驶,一开始母子两个都挺安静的,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快到家了,夏妈妈才开口。
事到如今,夏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只能点点头说道:“这两天天冷,晚上总是咳嗽,睡不好,就去开了点安定,也没多大的事儿。”
语落,车里又是一阵沉寂,久久无声。
过了好久,夏越都把车停进车库了,才听见夏妈妈说道:“快过年了,问问孟怀远忙不忙,三十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
夏越几乎都感受到自己浑身一阵颤抖,不可置信的转头:“妈……”
“我跟你是真没招了,夏越,你妈我是一点招都没有了。”夏妈妈眼睛含着泪。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都那么懂事,她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待着,她心里一万个想要让他跟孟怀远愤慨,然后老老实实的娶妻生子。
可是,夏越这段时间虽然说是不作不闹,可是三天两头的闹病,人都瘦的没样了,现在还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得靠吃安定才能睡着。
她也害怕,她害怕自己再这么别下去,夏越这身子骨磋磨不了,夏妈妈从小就身体不好,就希望夏越能有个好身体,偏偏出过夏老六那么一回事,把夏越的身体毁了,眼看着趁年轻好养回来,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她是看出来了,夏越从小心思就重,面上不露什么痕迹,其实他全藏在心里了,哪天真憋出点什么病来,像电视上说的什么抑郁症,不定什么时候就容易想不开自杀。
刚才在医院里的时候,她就想了,这次要真是夏越吃了安眠药,那她哭都找不着调。
所以出来的时候,她心底里转回了千万遍,最终还是说了那句话。
虽然说完就后悔了,可是她还是得说。
她害怕因为这点事儿,最后把自己儿子给弄没了。
就算他喜欢男人,那也是自己儿子,总比真出点什么后悔不及的事情要好。
“往后你们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别给我面前晃悠就行,你该上学上学去,毕业了以后,要是想回来,我给你买房子,你跟他出去住,年节的愿意回来看看我就回来看看我,不愿意就拉到,我跟你爸还能再干几年,以后干不动了,家里的生意你要想接手就接着干,不想的话就往出一卖,留着钱你自己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以后,夏妈妈抹了把眼泪。
“妈……”夏越哭了,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搂住妈妈单薄瘦削的肩膀:“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在这个世上,为了你,能那样歇斯底里的决绝又能如此百般求全的妥协,只有父母。
而他们会那样做,无非只是想让你过的好。
夏越在妈妈面前哭的像个小孩子,夏妈妈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还很小的夏越,在幼儿园门口死活拉着她的手,哭喊着不要离开妈妈。
一瞬间夏妈妈的泪意磅礴,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好在是孟怀远,不管怎么说,孟怀远还是好的,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深陷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