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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华小姐,有您的快递。”
  吃完饭几人成群相坐,在大厅喝茶,门口站着保安拿着密封信件,大概是Alice邮寄的文件到了。
  见人出来,保安迎上去。
  “我看是加急文件,怕耽搁,就给您送来了。”
  快递员进不了秦家,由保安负责接收按照姓名送到居住的别墅,如果不是加急国际快递,保安也不会在家宴的时候打扰。
  “谢谢。”
  身旁座位空荡荡,周念光看向门口,空无一人,取个快递也该回来了。
  正要起身,坐在对面的秦建芳被姜玉叫走,原本和悦的脸骤然阴沉,面如寒霜,向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能让秦建芳离开家宴的也只有韶华了,未等思索秦建芳姜玉已走远,周念光不再犹豫离了茶桌。
  到别墅大厅,二楼噼里啪啦尽是摔东西的声音,可得了秦建芳的嘱咐又不敢上楼,姜玉在一楼急得上火,看见周念光来,也顾不上秦建芳再叁命令,想让他上去劝劝,到底是什么事能吵成这样。
  “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韶华尖叫凄厉,周念光心里一咯噔,一步跨叁阶,跟阵风似的往楼上去。
  屋门大开着,地上满是花瓶碎片还有七七八八的东西,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就凭我是你姑姑!”
  韶华不断摔着东西,秦建芳彻底没了好语气,这成什么样子,万一引得人来,平白被看了笑话。
  韶华攥着一张红底烫金英文标注的纸,句句质问,“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加入奥格,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扔掉邀请信!”
  “那时候你破罐子破摔怎么给你说,天天躺床上半死不活,你让我怎么给你说?”
  “那你就可以扔掉?你就可以一声不吭地扔掉!”
  奥格团队发布邀请信的时间很耐人寻味,偏偏是韶华舆论最差的时候,还是在作品鉴定没出来前,当时足不出户,急于逃避风言风语,所有通讯设备全部关闭,后来回国也有意逃避,对外界消息根本一无所知。
  或许艾琳娜对自己失望也是因为这个,她以为自己放弃了奥格团队的邀请,才会在自己离校时说出那番话。
  如果当初她看到这个邀请信,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坚持下去,而不是心灰意冷地回国。
  硬纸被攥得发皱,韶华边哭边捋,像个无助的小兽呜咽。
  周念光看的眼热,试探着靠近,“韶华,我们回家好不好。”
  接着就听到秦建芳厉声斥责,“你闹够了没有?家宴中途离场,真是不知轻重。”
  台灯被狠狠摔在地上,秦建芳被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韶华反应那么大,登时怒目圆睁,“秦韶华!”
  踢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所有能扔的东西全都被摔得粉碎。
  “得了个邀请信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你要是真那么厉害还会被举报?!”
  仿佛觉得这样的刺激还不够,秦建芳变本加厉,轻嗤一声,“什么天赋都是别人哄你玩的,也就你当了真,哪个天才会抄袭,还被人在公寓拍了照片。”
  她为什么会知道照片是在公寓偷拍的。房间安静下来,韶华走过一地的碎片,“照片是你让人拍的?”
  高坤举报的照片拍摄地是私人公寓,能有机会拍到自己用电脑尝试合成模型的只有她雇佣的家政阿姨,事情爆发的突然,等她回头找人时早就消失不见,她原以为人是被高坤收买刻意放在自己身边,现在想来简直漏洞百出。
  高坤本就因拮据而自卑,光是每次雕塑的材料费都很勉强,哪来的钱收买阿姨,而且这是违法的,那时两人都在争取荣誉学位,最怕留污点,高坤怎么会铤而走险做这种事。
  恐怕就连照片也是秦建芳派人送给高坤的,“是你做的吗?是你举报的?”
  期待落空,秦建芳的沉默仿佛给了她重重一击。
  韶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太荒谬了,她的亲姑姑是背后推手,怎么可能呢,她不会不知道举报的后果啊。
  被捧得多高,摔的就有多惨。
  国际大赛叁年一次,秦家催得急,还没毕业就威胁韶华回国,她等不起下个叁年,只要拿到奖项就有机会进入奥格。
  可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各种项目应接不暇,毕业季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以往留下的存稿早已用完,她终究不是天才,状态日况愈下,作品尽不如人意,她想起“抄作业”的言论。
  韶华心动了,艺术创作过程最避讳临摹,因为会不可避免的雷同,可没有办法,她等不了,每天面对一堆石头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太恐怖了,从前的思绪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给她留下一点活路。
  只有一次,只这一次。进行过无数次的心理暗示打动了她,于是她这么做了,合成作品模型。
  电脑合成的模型精美,可失去创造者灵魂的模型变得扭曲,成了没有形状的烂泥,这不是她的作品,合成模型被摔个粉碎。
  毁掉的合成模型被抛之脑后,韶华开始自己的苦行之路,在大赛最后一天,带着满手伤痕提交了自己创作的作品。
  雁过留痕,只那一次,就被拍得清清楚楚交给学院,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被强制下架,过往努力付之一炬,名声跌到谷底,雕塑学院的优秀学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这一切,只因那张照片,还有自己曾经的恶念。
  自暴自弃的一个多月里,韶华每天都在恶毒地诅咒自己,是她活该,意图抄袭别人的作品,遭人唾弃也是应得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每天照顾自己的亲姑姑竟然是拍照的人。
  “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是我的亲姑姑,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为什么!”
  韶华摇着秦建芳的肩膀,几乎要疯魔,被人钉在耻辱柱上也好,被人拍照举报也罢,她都愿意承担起心有恶念的代价。
  但是,给自己定罪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秦建芳。
  是她同意自己追梦,如果注定要背刺,当初又为什么允许自己出国留学,就为了看自己摔进泥淖沉沦吗。
  韶华的哭声撕心裂肺,秦建芳失了神似的被拽着摇晃。
  再待下去真要疯,周念光抖着手将人抱起带离房间。
  怀里的人不断喊叫,恸哭如孤鸟绝啼泣血,悲痛欲绝,几乎要让他肝肠寸断。
  周念光心疼得双眼湿润,紧紧抱着人,颤声唤着不敢停,“韶华,韶华……”
  刚还在自己跟前笑盈盈的人哭成这样,什么秦家家风和睦,都是狗屁,把人欺负成这样。
  周念光恨得咬着白牙,双目通红望向站在台阶上的秦建芳,可笑的是秦建芳脖子上还挂着佛牌。
  周念光不可控制地唾骂,佛牌当真只是个装饰物,若举头叁尺有神明,又怎会善恶不分,独留他怀中人悲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