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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归沉溺在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里,只觉浑身轻飘飘的。
  良久,她方抹去面上的水渍,微微垂下脑袋,声音很轻,却足以让皇后听见其中的坚定。
  “不敢欺瞒娘娘,我会回应殿下的心意,确有阿爹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我年少无知,至今才认清自己的心意。”
  皇后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后半句上,闻言又是连道了几声好,她本就对时归爱护,眼下越看越是喜欢。
  她望着时归泛红的眼眶,不禁打趣道:“只要不是璟承强求来的,那余下的都不重要……瞧着眼睛红的,等会儿璟承回来了,怕不是要怪我为难了你。”
  时归不好意思地侧了侧头,低声说:“不是娘娘的问题,怪我自己没控制好。”
  皇后忍俊不禁,拉起她就往内殿去。
  等周璟承处理完事情回来,只见前面空荡荡的,跟左右伺候的宫人一问,才知皇后两人是去了后面。
  而皇后的内寝,自是他无法踏足的。
  周璟承颇是无奈,不明白怎就这片刻工夫,还能把人给看丢了。
  还好两人在后面没有多留,皇后带着时归进去,也不过是将祖传的镯子给了她,又就时序的事宽慰了她几句。
  念在两个孩子还有许多话要说的份上,皇后高抬贵手,不再霸占着时归不放,借口昨晚没歇好,将两人给送了出去。
  因着太子妃诏书的事,成婚之前,周璟承不好再带时归去东宫,于是从皇后殿里出去后,他直接送时归回府。
  而在马车上这片刻,也正能让两人说几句话。
  约莫是有了皇后的撑腰,在与周璟承面对面时,时归的紧张少了许多,只沉默一瞬,就问:“殿下可是有事要叮嘱我?”
  自打上了车,周璟承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闻言才定神道:“太子妃诏书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后续的一些安排还未定下,但你且宽心,在掌印回来前,未有掌印的应允,我不会轻率与你成婚的。”
  “只是另有一事,想来你会高兴些。”
  “就在今日早朝上,父皇再次追问了兵部的进度,又责令十日内,无论有何困难,北疆的粮草务必送出。”
  不管是为了北疆的将士们,还是单纯给未来太子妃撑腰,至少皇帝的态度是给出来了。
  兵部尚书一脸铁青,本还想用国库空虚推诿,谁知太子早有准备,将国库的明细呈上御案,直指此番粮草运送,并不会伤及大周根本。
  很明显,太子和皇帝都是在为新选的太子妃做主。
  兵部尚书再无理由,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下。
  第103章 一合一
  周璟承想的是:“如今碍于父皇的命令,兵部拖延不得,只他们到底心存不满,很难保证会不会在粮草中动手脚,我便想着,从司礼监抽调一批人过去,负责最后的检查。”
  “只是北疆一事,司礼监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原本监军就是从司礼监出去的,眼下兵权又到了掌印手里,若连粮草经手的人选都从司礼监选调,只怕会叫外人生有猜疑。”
  “倒不如由你出面,以为北疆将士添置吃穿的名义,得以在押送队伍中安□□自己的人,届时无论旁人怎么说,你不过是挂念北疆士兵,又心系掌印,也找不出太大的过错去。”
  “只是这样一来,可能又要你破费些了。”
  给阿爹的支援,又怎么能叫破费。
  时归连连摇头:“没关系的,就算没有阿爹,将士们保卫大周疆土,也当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
  “那依殿下看,粮草等物,我该准备多少?”
  周璟承略一沉吟:“我可以从私库中添补一部分,剩下的再有你出,这样由我在前,也省得旁人说道了。”
  甚至太子及未来太子妃都给北疆添了粮草,作为臣子的,岂还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便是一人捐个百两,整个京城的官员加起来,也能凑个上万两了,换作粮草,又是整个北疆将士们几日的口粮。
  时归点头:“好,我都听殿下的。”
  说过正事,两人的声音倏尔停了一下。
  不过分寸的沉寂,可在这狭小的车厢中,时间流动也变得缓慢起来,须臾之间,让人感觉过去了好久。
  时归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默了一会儿,细声问了一句:“我还有一点儿不明白的,想问问殿下……”
  “阿归且说。”
  “敢问殿下,册立太子妃一事,可是殿下的意思?”
  此话并非怪罪,单是时归有些想不明白。
  依照周璟承往日的行事,婚姻大事,总不会在一夜之间就下了决定,何况这还是连诏书都下来,几无更改可能。
  时归低喃道:“……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周璟承很快反应过来,却是苦笑:“阿归多半是误会了。”莫说时归,就是他自己,今朝接到赐婚圣旨时,都是狠狠错愕了一下子,险些忘了接旨。
  思虑之间,他选择将昨日的事一一道来。
  昨天晚上,在他得了时归的回应后,大喜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此事上禀帝后,且让两人有个准备,这样等掌印回来后,就能尽快商议双方婚事了。
  谁知比起准备,帝后更是诧异于女方的人选,皇后更是怎么也想不出,她从小看到大的两个孩子,何时互生了情愫。
  若非周璟承再三肯定,他对时归早有私情,帝后二人还当他是在戏言。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逃掉皇帝的训斥,更是当场呵令他去正殿外跪着,好好反思他错在了哪儿。
  “孤反思了一晚上,实在想不出哪儿有错。”周璟承轻笑一声,转眼就将这场责罚含糊了过去。
  他被传召上朝时,只当父皇是碍于朝政,不欲让他因私事给耽搁了,谁知他才到殿上,刚一跪下,就听太监宣了旨。
  周璟承摊手道:“我至今不明白父皇的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大,头一天夜里还恼火着,睡一觉醒来却直接赐了婚。”
  “我刚从早朝上下来,紧跟着就听说你进了宫,担心你受母后为难,便着急赶来了,故而我今日还不曾与父皇单独见过,或许只有问过父皇,才知这圣旨为何下得如此匆忙吧。”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未得到证实前,不好明说。
  因着时序的出身,他及整个时府,对皇室来说,比之寻常仆婢地位要高,比之满朝文武关系要亲近,更准确些,该是深受皇帝信重的内臣才对。
  如果说皇后更看重时归的想法,那在皇帝眼中,显然是曾助他即位,又为他驱使了十几年的掌印更重要。
  不过给时家的小姑娘赐个婚,既能满足了太子的心愿,又能给奔赴北疆的掌印添一份底气,何乐而不为呢?
  又或者在皇帝看来,时家的小姑娘若是不愿意,就当为了她爹受些委屈,等日后入主东宫,总能慢慢弥补回来。
  若是愿意那就更好了,岂不皆大欢喜?
  一举多得,此间种种,也只有时归的心意被忽略了去。
  周璟承目光微一闪动,很快将这个话题给转移了去,只嘱托她尽快将支援北疆的物资准备好,至于最后检查的人手,不妨交给时一他们去办。
  “另外还有一事……”周璟承有些迟疑。
  时归问:“怎么?”
  “阿归觉得,诏令一事,可要先瞒一瞒掌印?”
  依着时序对周璟承的戒备,若是叫他知道,他才出了京城,被捧在掌心里的女儿就被赐婚给了太子。
  只怕盛怒之下,掌印当即就要挥师北上,莫管关外蛮狄,且先破了宫门,把那觊觎宝贝女儿的太子给宰了。
  时归顿时默然。
  片刻后,她重重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抹后怕:“要瞒的,赐婚诏书……还是等阿爹回来,叫陛下去跟阿爹说吧。”
  至于她自己,才不想去触阿爹的霉头。
  正巧,周璟承也是如此想法。
  两人达成共识后,周璟承负责跟底下的臣子交代,而时归则是先回家安抚闻讯赶来的兄长们,又是一通忽悠,好不容易才叫他们松口,答应不将这事告诉阿爹。
  时归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怕阿爹被气坏了身子,再说阿爹又在阵前,便是有片刻的恍惚,也会酿成大祸的。”
  “大兄二兄,求求你们了,先不要告诉阿爹了好吗?”
  “等阿爹回来了,我自去找阿爹请罪,到时不管阿爹怎么打我骂我,我也乖乖受着,谁叫我没跟阿爹商量,就跟太子通了私情,都是我的不对……”
  时一和时二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下一软,一不留神就答应了她,甚至还说:“大人不会的。”
  “嗯?不会什么?”
  “不会打你骂你。”时一看着她,说出叫她格外安心的话,“便是真要打骂了,不还有我们拦在你前面。”
  时归一怔,回神后,笑容粲然绽放。
  五日后,由太子及时家小姐捐赠的粮草被送到兵部,之后几日,另有各家源源不断送来银两,或多或少,几天下来,也攒了三五车。
  十日期限一到,押往北疆的粮草车准时出发。
  随着押送粮草的队伍离开,百官心神很快被北方的大旱所牵动,正如众人所担心的那般,旱灾到底还是发生了。
  就在户部为赈灾物资所为难时,上百架板车缓缓停到了户部衙门外,车上堆满了粮食衣物,另有大小帐篷、常用草药等,但论价值,就值得数十万两银子。
  听城门的士兵说,拉着东西的板车并非只有百辆,只是考虑到户部衙门外能停留的数量,才只放了这百辆来,另有更多被拦在城门外,正等着上面的人发令。
  再一打听,才知这数不清的粮食衣物,皆是时府的小姐捐赠的,正是为受干旱困扰的百姓所准备。
  当年南方水患时,时归变卖了大半家产,才能满足当地灾民所需。
  而这么多年下来,时家所积累的财富早非常人所能估量。
  就是这么多赈灾物资置办下来,对时家来说,也不过是把某几个地方的盈利拿出来,虽有损失,但远不至伤筋动骨。
  在这么多赈灾银粮的震慑下,旁人再不敢说三道四。
  而这一回,时归再也不用借什么皇家的名义,钱粮所至,当地百姓皆知——
  这是京城时府捐赠的。
  此等作为,乃为奔赴北疆的司礼监掌印祈福,愿其安然凯旋。
  十月中,北狄发起新一轮进犯。
  彼时北疆的防御工事已重新修缮完毕,后方粮草供应及时,又有司礼监掌印坐镇,一应行止,皆按新规,凡事令行禁止,稍有违背,当得军法伺候。
  在这等严苛的管束下,原有退缩之意的士兵们也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总不能没死在战场上,先毙在军棍下。
  也不知那掌印从哪里寻来的几十煞神,一个个武功高强,训起兵士来也毫不手软,短短半月,就让手下士兵脱胎换骨。
  后来,他们才隐约听说。
  原来这些煞神都是从司礼监出来的,本为死士之身,来时得了掌印承诺,此役过后,可脱去奴籍,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