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就说了,老队长跟姥爷透露过,觉得丁老太太人很不错。
“你是说……他对我有那想法?”丁老太太无比惊讶,她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老天拔地的,突然跟她提起情呀爱呀,只觉得稀罕。
“应该是有点想法,但他觉得配不上你,所以没提,也不让我们跟你提。
倒是我觉得,你俩搭个伴儿也好,关键是看你咋想,毕竟你是城里头干部,大勇他爹就是个老农民,差的实在是太远了。”姥姥正色道。
丁老太太眨巴了几下眼睛,又在自己腿上掐了好几下,才确定不是在做梦,她成天帮着大姑娘小伙子说合,还是头一回碰见相中自己的。
“这……不是人人平等吗?身份啥的,我倒是没考虑的太多,就是这事儿来的太突然。”到了这个时候,丁老太太才后知后觉的脸红了。
“是有点突然,你人好,大家伙对你也好,你一时半会儿没察觉到,也是有的。
而且小兵他爷爷还在,你要是再婚的话,还得考虑小兵的感受,反正我把话给你挑明了,究竟能不能处,你自己细思量。”姥姥很体贴的说道。
老年人就不能有情感生活吗?那可不见得。
姥姥和姥爷的感情就很好,俩人如胶似漆,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
原本姥姥,是想撮合丁老太太和丁小兵爷爷的。
两人毕竟之前就是夫妻,等见识过丁小兵爷爷那一家子人之后,姥姥就发现,丁小兵爷爷并不是良配。
正好这时,姥爷说起了老队长的心事,姥姥就想着,干脆做回好事,从后边推他们一把。
论起年龄来,老队长还比丁老太太小三岁,他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看着老相,其实身子骨好的很,干活有一把力气。
现在修车铺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老队长已经辞去医院的工作,回来帮衬陈大勇了。
要让姥姥说,老队长肯定挣到了钱。
就拿现在的生活水平来说吧,陈大勇家三天两头吃顿肉,丁老太太家六七月份还得吃咸菜。
从这个角度来说,钱也能拉平一些身份上的差距。
“那行,我再想一想,八字没一撇,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啊。”
“放心,这是啥事?我咋能乱说呢?”
闹了这么一出,丁老太太也没有心情继续送煎饼了,她把剩下的煎饼都拎回家。
丁小兵光捡京酱肉丝吃,撑得肚儿圆,也没把饭菜吃完,他只能躺在床上,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奶奶,你今天是咋了?咋做这么多好吃的?”
“小兵,家里只有咱们俩,你觉得人少不?”
“是有点少,你看看猫蛋狗蛋,他家光孩子就能凑一桌牌,过年得有多热闹?”不愧是孩子王,丁小兵就是冲着热闹去的。
“嗨,那也太多了,我是说……”话到嘴边,丁老太太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是把丁小兵当成个孩子,这事儿就不该跟他说。
但不经过丁小兵这一关,以后没法在一个院里住啊。
丁老太太忍不住失笑,她也是傻了,怎么竟然跟丁小兵说起了这些事情?
丁小兵消了消食,就爬起来干活,煎饼上蒙了布,然后锁进橱柜里。
剩菜罩起来,等他消化一下,晚上就能吃光。
看丁小兵一副熟练的样子,丁老太太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小兵,剩这么多,你咋没说给你爷爷送点儿呢?”
“不给他吃,让他找自己兄弟吃去吧。”丁小兵气鼓鼓的说道。
拎不清的爷爷不是好爷爷,丁小兵不想要这样的爷爷。
听了丁小兵的话,丁老太太若有所思。
从这一天开始,丁老太太家和陈大勇家的来往就更密切了。
其实,胡同里的人大多都是这么相处的,你给我一碗酱菜,我还你俩窝头。
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但是丁家和陈家的感情,比别人家来得更浓郁一些。
刚进六月头,就传出喜讯,丁老太太要跟老队长结婚了。
在胡同里住的久了,大家伙都知道丁校长家里那点事,也许丁校长是个好人吧,但光是一个人好,有什么用?
与其说丁校长的兄弟糊涂,不如说丁校长糊涂。
就冲着拎不清这三个字,丁老太太也绝不可能跟丁校长复婚。
丁老太太和老队长的岁数都不小了,两人也没想着大操大办,就请了几户关系好的人家。
结婚办酒那一天,丁校长也来了,他笑容苦涩,眼中带泪,同样是喝酒,硬是把红事喝出了白事的味道。
看着丁校长如此欠揍,陈大勇拳头硬了好几回。
大家伙都说,幸亏丁校长没有死乞白赖,要不然,他就得挨打了。
对于新爷爷和新奶奶,丁小兵和虎子的态度都很热情。
当然,也有见不得别人好的,在背后偷偷议论,说丁老太太就是脑子犯糊涂,这么大岁数了,还给一个老农民上门当保姆。
但老队长和丁老太太的婚后生活,很快就给这些人打了脸。
两人结婚以后,老队长搬到了丁老太太家去住,所有的家务活全包,连饭也做。
有人笑话他,老队长就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她当着主任呢,整个胡同里的事儿都归她管,也没规定说男人就不能做饭,让她回家就吃上口热乎的,多好呀。”
老队长如此理直气壮,旁人竟无法反驳。
反正,老两口的婚后生活很甜蜜。
婚礼过后,没几天,允许私人承包的政策终于明确。
听说可以包澡堂了,大舅母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丁老太太……
第479章 越过越好
“你想承包澡堂子?我跟你说,承包费可不低,你先看看去年的账本,再想想承包不?”
丁老太太跟元妮一家关系不错,因此直接把大舅母带进了里屋,让她看澡堂子的账本。
这账本子极简单,入账就是卖出去的澡票和上头拨付的钱,出账略复杂一些,主要是买煤炭的钱,水费和更换设备的钱。
去年一年,洗澡票大概收入两千左右,上边又给拨付了五百块。
然而买煤炭就花了两千五,其他未支付的费用还欠着。
大舅母愣住了,她没想到,澡堂的账目竟是这样的。
“这里边还有一笔开销没记,就是澡堂职工的工资,现在澡堂有四个工人,一个卖澡票的,同时负责管理,另外三个轮换着烧锅炉打扫卫生。
这几个工人的工资,都由上边直接拨付,如果你把澡堂承包下来,就得自己给她们发工资了,四个人的工资啊,这可不是小数。”
丁老太太一脸无奈,反正她觉得澡堂没啥利润,要不然上边儿能把澡堂放出去承包吗?
大舅母也没想到会这样,按照这本账,她是一点钱都赚不着,还得倒赔钱?
“承包费没算在这里边儿?”
“对,承包费一千二,单另算的。你再回去想想,咱本来是奔着赚钱来的,可别弄得赔了钱。”丁老太太又叮嘱一句。
大舅母失魂落魄的点头,“我知道。”
情况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回到家里,把情况跟大舅舅和八一说了之后,父子二人也是一头雾水。
“我说为啥要放开私人承包呢?感情澡堂在压根就不赚钱呀?”八一一脸明白了的表情。
“肯定是,咱要是承包了,还得养工人。”大舅母叹了口气。
“话不能这么说,你俩没在厂里上过班,不知道这里的渠渠道道……”对于公家单位的情况,大舅舅倒是知道一些。
先说煤吧,大舅母只能看到账本上的钱,买煤炭花了两千多,但不一定都给锅炉烧了。
“澡堂有四个职工呢,他们家里用的啥?肯定也是煤呗,我敢打赌,这四个人过冬,肯定都不用自己买煤,光从澡堂子拿就够了。”大舅舅很肯定的说道。
外国有个加拿大,龙国有个大家拿,既然集体单位是大家伙的,那把自个东西拿回去用用,不犯法吧?
这种情况屡禁不止,大厂查的严一些,出厂的时候有保卫科盯着,像澡堂这种小单位,就没人管了,反正只要能保证正常运行就行。
大舅母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你们觉得,澡堂能承包不?”
父子两个一起挠头,这他们就说不准了,还得开家庭会议。
“我觉得你想法保守了,要是你承包了澡堂,首先得精简人员。
卖澡票的为啥就不能打扫卫生呢?如果她说卖澡票就不能扫卫生,那你自己卖澡票。
这样就裁了一个人,省下一份工资,还有几个人也可以这么办,反正就一个小澡堂,用不了那么多工人。
然后再想办法提高收入,那天四舅都说了,可以照他的法子办。”元妮说道。
其实还有个情况她没说,那就是,澡堂子真的只卖了两千块澡票吗?
要知道,卖澡票的人,也是有亲戚朋友的,她会不会把澡票送给关系好的人呢?
后世家家都装了淋浴器,还有那么多开澡堂的,就说明这行当应该挺挣钱,而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大舅母若有所思。
虽说都是一家人,但大家伙不会直接说承包或是不承包,这事得大舅母自己拿主意,不然以后得落埋怨。
最后大舅舅坐不住了,“想干就干,别前怕狼后怕虎的,大不了赔点钱,也算是买个教训。”
“看你怎么说话呢?还没开始干买卖呢,就说赔钱,真是不吉利。”大舅母气道。
经过反复论证之后,大舅母还是拿出多年积蓄,办理了承包手续,同时辞去了临时工的工作。
八一原本想跟着她一起干,被大舅母给拦住了,说是自己先去试试水,要是不行的话,就及时收手,犯不着把家里人都拉进来。
就这样,大舅母承包了澡堂子。
跟元妮预料到的一样,其他工人还好,卖澡票的不是个善茬,接手头一天就跟大舅母顶着干,被大舅母直接给开除了。
自主承包,自负盈亏,在承包期间,承包人有管理权,这个管理权,自然包括开除和招聘。
卖澡票的傻了,上上下下找人到处告状,最后发现告不赢。
又灰头土脸的跑回来求大舅母,希望她能给自己个饭碗。
这个时候,大舅母已经自己上手经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