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从何时开始相爱,又是何时开始交往的?
陆悠离开自己,是否也有爱上他的缘故呢?
谢牧川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发疼,痛苦占据了他的胸膛。他本应该冲进去,捉住那所谓的奸夫暴打一顿,再带走陆悠以宣誓所有权。
可他不能这样做。
陆悠不是自己的附属物,既然他已经用书信的形式宣告了分手,自己就不应来打扰。
而且自己也没资格斥责他。
若论情史的丰富程度,他根本没有置喙的资格。
可谢牧川同样心有不甘。纵然他从前万般不好,可在跟陆悠在一起后,他根本没有动过别人的半点心思。
他知道从前是他十恶不赦,可他已经付出了所有,承诺,财富,未来,甚至是生命。
胸口的疤痕犹在,可陆悠,已经不要他了。
谢牧川站在高楼下,冷风阵阵吹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却抖着手,好一会才成功点燃。
陆悠不喜欢烟味,他也很少沾染烟草。
可现在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又无法果断地抽身离去,便只能像个懦夫一样,一边凝望着楼上亮起的灯火,一边忍受着心口的折磨。
夜已深了,天也冷了,他们想必会度过温馨的一夜吧。柔情似水,耳鬓厮磨。
谢牧川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神情恍惚地想。
楼上房间。
陆悠知道,洗水果只是一个托词,学长想要的,其实是进入他的私人空间,获得一个独处的机会。
可他却觉得挫败,不是对学长,而是对自己。
他本以为,离开谢牧川以后,他可以过得很好,就像从前在小镇时一样。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人的存在,早已融入了骨血里,分割不开。
他妄图用分离让自己成为男人心中的永恒,可反过来讲,谢牧川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的唯一呢?
“你说的不了解你,是什么意思?”学长问。
陆悠静静看了他一会,鼓起勇气,解开了身上的衣服。
“不……不,这太……”学长手忙脚乱地去帮他拢,显然,他觉得这发展有点太快了。尤其是在陆悠刚拒绝了他的情况下。
陆悠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上衣脱下,给他看自己身后的伤疤。
密密麻麻的伤痕分布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将那绸缎般的皮肤分隔。似枯死的树干,似扭曲的蜈蚣,尽管随着年月的失去,疤痕颜色淡了不少,却依然难看至极。
在学长看得呆了的时候,陆悠缓缓转回身来,对他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我的身上,还有更多。”
学长有些怔愣。他对陆悠一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想过他身上会有这么多骇人的伤疤。
陆悠又问:“我的腿上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你也不介意吗?”
学长罕见地沉默下来。
“我不是你所想象的天真无邪的小白兔。我的过去很黑暗,很惨烈。你觉得我沉稳,其实是我懒得和别人交流。你夸我好学,是因为我吃过生活的苦,知道自己不能重蹈覆辙。”
“我有过两个男人,发生关系的甚至更多……也许有强迫的成分,但这些都是事实。这样,你还认为我是你所期望的那个人吗?”
陆悠所说的,显然超过了学长的认知。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陆悠的“你不了解我”,并非虚言。
“我……”学长显然生了几分怯意。他以为他们要发展的不过一段校园恋爱,却不想陆悠的过去有这么复杂。
他并不介意陆悠有过前男友,但关于陆悠话里的内容,他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和思索。
他的沉默,已经是一种无言的态度。
陆悠默默拉上拉链。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希望自己被接纳的。
但也许……整个世界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那个人吧。
“我送你下楼吧。”陆悠说。
“不用,你早点休息。”学长道。等陆悠把他送到门口,他又回转身,诚恳道:“我只是太惊讶了,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嗯,没关系。”陆悠眼看着他进入电梯,陡然觉出几分无力。
他关上门,在床上坐下来,看着屋外漆黑的天色。
忽然之间,他很想念一个温暖的怀抱,想念那个让他避之不及的h城,想念一个与他纠缠多年的人。
寒潮如预想中一般早早来了。
冷风过后,便是细雪翩翩落下,让那个普通的窗子,也成了一幅画。
陆悠伸出手去,接住那一星雪,看着它在手心里慢慢融化。
似乎很久以前,有人陪他打过雪仗,堆过雪人,为他铲过一条漫长的雪道。
当时满心都是忐忑,察觉到的都是雪的冷,到今日,才知男人献上的,是一颗火热滚烫的心。
他突然很想很想他。
思念一旦开了口子,便汹涌如潮,几乎将他淹没。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按下了谢牧川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却无人说话。
直到他率先打破沉默,叹息一般,说:“谢牧川,下雪了。”
雪天,对于他们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在爱情刚刚萌芽的时候,谢牧川已经学会了跟他分享手套,为他探明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