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笔勾出眉形,口红涂抹唇瓣,化妆刷扫出桃色的腮红。
喻思瑶收回手,将化妆品放进收纳袋,看着面前女孩妆容精致的脸,满意地笑道:“小鱼,你这张脸真不枉我叁顾茅庐。”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种词,用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夸张,用在嘉鱼身上却是写实。喻思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那天,那会儿嘉鱼才高一,新生报到日,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她——
腰细腿长,头圆脸小,仗着自己颅顶和额头生得好,连刘海都不留,绸缎般的秀发直直垂在腰后,将皮肤衬得白腻莹亮,五官像水墨泼成的,明明未施粉黛,却浓得抓人,长得毫不含糊。
那时喻思瑶就想,她一定要把这个人拐进话剧社演公主。只要这张脸往台上一摆,即便演技再烂,台下的人也会对她公主的身份由衷信服。
遗憾的是,嘉鱼没时间加入话剧社,也没兴趣。
喻思瑶坚持不懈地骚扰了她整个高一,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拒绝。直到上个月,她拿着灰姑娘的剧本,第二十叁次找到她。
“灰姑娘?”
“是啊,你要来演吗?”
喻思瑶期冀地望向她,心里却没抱多大希望。
谁知,狠心拒绝了她二十二次的嘉鱼,这次竟然接过剧本,翻了翻,笑着问她:“如果我去演,我是演变身前,还是变身后呀?”
喻思瑶大喜,抓住她的手,洒泪道:“只要你答应,你想演我祖宗都可以!”
嘉鱼外貌太惹眼,抹上煤灰也不像灰姑娘,最后顺理成章分配到了变身后和王子跳舞那一part。演王子的男生原本长得还算人模狗样,但往她身边一站,竟然硬是被衬得獐头鼠目。喻思瑶命人往他脸上砌了比墙灰还要厚的粉底,才将他重新装点出几分人形。
化完妆,喻思瑶捧出今天的重头戏,一双由超七水晶制成且镶嵌了一克拉FL净度钻石的水晶鞋。
豪庭中学财大气粗,拨给各个社团的经费足够她们折腾出这样一双美丽废物。只是,为了试鞋那一段戏效果出彩,这双鞋是按照饰演灰姑娘变身前的女生的脚模定制的,演出前一晚才赶制出来。
“小鱼,你试试这双鞋能不能穿。”喻思瑶颇有些忧愁,嘉鱼身高168cm,变身前的演员身高164cm,虽然都穿38码的鞋,但脚的大小和形状肯定会有细微差别。
果不其然,嘉鱼将脚塞进鞋里,前面是裹进去了,后面却露了点脚跟在外头。
“……”喻思瑶心虚地错开视线。
嘉鱼叹了口气,故意逗喻思瑶:“社长,原来我拿的剧本是恶毒姐姐呀?”
“哎哟,宝儿~”喻思瑶赶忙抱住她,埋在她怀里,开始撒娇耍赖,“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也是没办法嘛~”
“好啦,好啦。”嘉鱼摸着她的脑袋,“我看不至于削掉脚后跟,挤挤还能穿。”
“那你待会快上台了再穿,你要跳两分钟的舞呢,可别把脚磨坏了。”喻思瑶无辜地眨巴眼睛,做出一脸心疼样。
“知道了。”嘉鱼顺手挠挠喻思瑶的下巴,动作像在挠猫。
现在是19:39,晚会20:00开始,她们坐在后台,已经能听到外面礼堂的喧闹声了。
后台给每个社团都辟了专门的等候区,嘉鱼在话剧社这边坐着,看到邓秀理穿着演出服,从乐器社那边提着裙摆朝她奔来。
“小心点。”嘉鱼一看到她脚上那双八厘米的高跟鞋就牙酸。
邓秀理不以为意:“这算什么?区区八厘米。”说完抱住她的脸蛋,在上面隔空亲了亲,由衷地称赞道,“我的小鱼宝贝真美,么么么,亲死你。”
打闹完,嘉鱼拉下邓秀理的胳膊,让她待会上台表演的时候帮忙留意一下观众席。她的节目在开头第一个,嘉鱼的节目则是压轴,倒数第二个,正好一个头一个尾。
邓秀理的八卦雷达嘀嘀作响,她朝着嘉鱼挤眉弄眼,眉毛竖立如两根天线:“怎么,你邀请了谁?男朋友?”
“我爸。”
她登时将眉毛一撇,就差把“真无聊”叁个字刻在额上了:“虽然谢叔叔很帅,看到他对我眼睛很好,但你周围的异性难道只有他吗?”
嘉鱼摇摇头,正儿八经道:“不啊,还有我弟。”
“……有时候真想把我哥介绍给你。”
嘉鱼的眼皮动了动。
她知道邓秀理有个叫邓纪川的哥哥,虚长他们叁岁,现在在国外读大学。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和邓秀理来往,一方面是因为看中了她本人爽直的脾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中了邓纪川。
不过,这事现在还不着急。
她掩盖住心里的小九九,像世界上任何一个被朋友打趣的女孩一样,翻了个娇嗔的白眼,说:“你无不无聊?”
邓秀理撅撅嘴,随口夸赞了几句自家亲哥有多好,然后就把话题岔开了,好奇地问:“不过,谢叔叔真会来吗?他不是很忙?”
嘉鱼收回思绪,沉吟道:“其实……他没说他会来。”
几天前,当嘉鱼在车里问谢斯礼来不来时,他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从电脑下摸出了另一张请柬递给她。她好奇地接过来,翻开,发现这张请柬和她给出去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落款处的“豪庭中学高中部”改成了“豪庭中学初中部”。
是谢星熠给的请柬。
而且,给得比她早。
她扬了扬眉,未曾表露出被人抢先一步的不快,而是当着谢斯礼的面,若无其事地把谢星熠的请柬塞进了她的书包里,摊了摊手,表示这张请柬已经被她处理掉了,他不用纠结了。
二选一变单选题,谢斯礼全程一语不发地看她捣鬼,直到她的眼睛同他对上,黑白分明,理直气壮得像是随手取回了写着她名字的身份证,他才发出一声低笑,问:
“这是姐姐该做的事吗?”
嘉鱼并没有同他辩论什么是姐姐该做的事,而是用清脆的语调发表她强盗般的理论:“谭姨去他那,你来我这,一人一个,很公平。”
谢斯礼于是又笑了一声。
他的笑接近气音,气流流经声带,从鼻腔发出,带出些微喉音,低哑又酥人。因为这个笑,原本冷肃的表情也悄然化开,融进一丝丝软意,仿如春光乍泄,枯木逢春。
嘉鱼有时会觉得她爸爸像千年狐狸修成的书生,不发则已,若是有心想勾引谁,只消放下身段朝对方笑一笑,保管将人迷得神魂颠倒。说不定骨髓被他吸干了,还要惦记着他有没有吃饱呢。
他探身从侧旁摸出一包烟,拆出一支点上,顺手按开了车窗。窗外的寒风扑进来,将烟头的火星吹得明灭隐现,也将他口中升起的烟雾吹得聚散袅袅。
透过稀薄的烟雾,他朝她望过来,眼神被烟雾烘托得越发黑浓暗沉。
在分不清是漫长还是短暂的对视中,谢斯礼抽完了一整支烟,直到最后,她也没从他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来或不来的保证。
但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也许是血缘相通的直觉,她相信她爸爸是会来的。
他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晚会,在百忙之中,选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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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
邓秀理表演完了她的开场曲,再次提着裙摆朝她奔来,只是这次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充满了复杂的同情,“我刚刚谢幕的时候替你留意了台下,没看到谢叔叔。你说,他真会来吗?”
这种程度在邓秀理眼里已经可以默认不来了。她生长于一个令大多数人嫉妒的幸福家庭,邓父邓母对她的宠爱堪称蛮不讲理,即使是这样小打小闹的高中晚会,他们也提前了两小时到场,给她带了晚饭,陪她逛了校园,还请了几位专业摄影师在台下为她录像。
嘉鱼看得出邓秀理都快替她哭了,这位大小姐有时候感情极其丰富,她哭笑不得地晃着对方的下巴,说:“来就来,不来就不来嘛,至于吗?”
“因为我看你好像很期待。”
“有吗?”她惊讶于自己在邓秀理眼里竟是这种表情,偏了偏头,思索道,“我只是觉得……”
“觉得?”
“还可以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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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更(大概),是300珠加更,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放出来,因为感觉两章连起来看效果会比较好。我看看能不能尽量赶出来...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