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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达尔,你继续给我用之前的抑制剂就可以,加大剂量。”
  他刚才真的抱有白榆会同意的想法,想来确实荒唐了些,雄虫们都不愿意做的事情白榆当然也不愿意。
  米达尔流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他刚想打圆场再好好劝劝雄虫,就听见白榆就先出了声:
  “用什么用。”白榆伸出手想拉住伊尔西的手腕,却猛地拉了个空。
  看着悬空的手,白榆意识到:
  伊尔西躲开了他。
  他错愕地抬头。
  最开始伊尔西因为他是雄虫并不会反抗,但后来他们渐渐熟悉,自己也总能轻而易举地拉到伊尔西的手腕,乃至手。
  这是伊尔西第一次躲开他。白榆看着手掌上的纹路,又看了看一脸常色的伊尔西。
  和伊尔西相处久了,他也可以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读懂一些情绪。
  就比如现在,他看出了平静下隐藏的委屈与生气。
  他又瞅了一眼凡落,那双眼睛睁得圆滚滚,里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渣虫。
  白榆恍然大悟,他轻笑了一声,再一次去追逐伊尔西的腕骨,然后不容拒绝地拉住。
  “伊尔西,我仰着头看你好累啊。”少年拉着长音,声音好像真带有几分疲惫。
  “我不是不想给你做精神海疏导。”
  他拉了拉伊尔西的手腕,眼巴巴地盯着他。
  伊尔西瞅着这样的白榆,心中竟顿时生出几分“我才是渣虫”的感觉,他没有说话,但仍顺着白榆的力气做回椅子上。
  白榆好像真有点累了,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问向米达尔:“医生,我的精神力带有很强的攻击性,这个会不会伤到伊尔西?”
  雄虫本身就暴虐不堪,如果精神力再呈现攻击性很有可能反其道而行,直接对雌虫的精神海造成重创。
  顿时,屋内三只虫的目光又齐齐汇聚向白榆。
  震惊、不信、疑惑、担忧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白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迎着伊尔西复杂的神情说道:
  “所以第一次分化后,雄保会一直不怎么理会我。”
  所以他才能所心所欲地去搞科研。
  伊尔西同样读出这个答案。
  少年的往事一直被蒙着幕布,但好像从此时他愿意像自己慢慢掀开一角。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戳中了,他恍然发现,他们之间好像一直是白榆在无理由地迁就着他。
  “然后呢?然后呢?”凡落是个热情的吃瓜虫,他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
  白榆斜眼瞅了一眼凡落,越来越觉得这个虫好狗,长得还像金毛,于是开口道:
  “小金毛,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这句话其实很平常,但是配上白榆弯着的眉眼与平直的嘴角,顿时赋予了这句话另一层含义:
  不该好奇的别好奇,要不然噶了你哟!
  救命!小金毛好害怕!小金毛炸毛了!
  白榆看着马上与他们拉开距离的凡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趴在伊尔西的耳边,“我和你说,我以前养过一只宠物,和这个凡落贼像。”
  “有机会我给你画出来,好不好”
  少年的压低吐字的声音很软却带有无法忽视的热意,温热的气息顺着耳朵错落的神经一点点与血液融合。
  他以前在战场上,只有突如其来最秘密的军报需要这样传递;现在在商场上,也只有掌握拿捏对手弱点的信息才知晓。
  但此时此刻,在明亮的诊疗室里,朋友在对面吹胡子瞪眼,而少年的笑容干净清澈,他趴在自己的耳边悄悄地和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秘密”。
  他突然意识到,白榆在哄他。
  这种想法在心里倏然生根发芽,竟带有排山倒海的暖意,让他每一寸的骨血都不禁战栗与叫嚣。
  原来被爱意滋养的生命是如此鲜活。
  他僵硬地学着白榆的动作,在少年的耳边轻轻说道:“好啊。”
  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少年高挺的鼻梁,闪着光的眼睛,甚至一偏头连耳朵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原来他们可以离的这样近。
  “咳咳咳咳咳咳!”米达尔看着越来越黏糊的两个虫,突然感觉自己很多担心完全多余,他此刻只想把这两个家伙狠狠叉出去!
  “那个,白榆阁下,关于你的精神力呈攻击性,这个同样可以梳理雌虫的精神海。顶多雌虫会痛苦一些。”
  “方便问一下检测出的攻击性是多少么?”
  “100%”
  “那....那就让伊尔西多承受些痛苦?”米达尔看着靠得越来越近的两个虫,突然感觉自己好撑。
  “我的意思的是,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消解攻击性么?”白榆玩笑的表情渐渐收敛。
  医生同样收起来嬉皮笑脸:“精神力反馈通常与雄虫自身对待事物的状态息息相关。阁下,你是控制不住自己么?”
  “我想请问一句,您当时测出来精神力呈现100%攻击性时是处于什么状态呢?”
  此话一出,白榆神色明显僵硬,他直接岔开话题又问了一遍:“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消解攻击性么?”
  “没有。”
  无声的对峙在三两句话展开,直到伊尔西出声打破了诊疗室种的寂静:
  “那有什么问题呢?”
  他看向白榆,又突然靠近。
  伊尔西蔚蓝色的眼睛在白榆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像极了都遁入黑洞的蓝色星系,他听见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化作一团炙热的烟花,在心口猛得炸开:
  “我永远接受您给予的一切。”
  *
  终于送走了这对虫,米达尔瘫在椅子上长呼一口气,他看还在跳着脚往外瞅的凡落,眼皮忍不住抽了一下:
  “逆徒,你好好坐着!”他一把将凡落拉回来,“马上也是要当医生的虫了,怎么还这样。”
  “哦!”凡落拍了一下脑袋,恍然觉知般说道:“老师,忘了告诉你了,我不当医生了,伊尔西先生和白榆阁下给我开了更高的工资。”
  “我!跳槽了!!”
  跳槽了?
  跳槽了!
  “跳槽了!”米达尔猛地起身,直接给了凡落一个暴栗,表情带有一丝丝龟裂,大吼道:“逆徒!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培养起来,你和我你要跳槽!”
  他虫的!合着刚才这屋子四只虫,三个都在和他玩心眼!
  以后有病,爱找谁找谁!
  *
  夜色将最后一点余晖吞噬殆尽,伊尔西坐在床边,水珠顺着额前的碎发滴落到光屏上。
  上面赫然呈现的好几条信息。
  对方甚至都没有改名字。
  是蒙格利。
  【贱雌,你以为白榆真的会护着你,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明天宴会你给我等着,他虫的,我让所有虫看看你是怎么勾引雄虫的...】
  .....脏话满屏。
  伊尔西挑了一下眉头,直接反手删除。
  突然,光脑上又蹦出一个邮件,并且直接自动展开。
  【伊尔西,这才是白榆,你确定他会护你一辈子。】
  伊尔西的手一抖,碰到了邮件中发来的影像:
  第一帧便是:
  一个银灰头发的虫子双手成“大”字被牢牢束缚在墙壁上,无数金属贴片从头顶蔓延到太阳穴,又延伸出无数电线,它们的末端汇聚在一起连接一台测试仪器。
  而视频的主角浑身是血,整个虫像一张破碎的弓,不顾被磨得鲜血淋漓的手腕,自毁似地向外冲。
  第20章 曾经
  “啪。”
  碎发末端凝结出的水珠在光屏上砸开一朵水花。
  伊尔西反应过来,立即按下屏幕上的暂停键。金色半干的长发垂在床上,屋内很静,甚至能听见白榆房间内哗啦啦地流水声。
  他抿了抿唇,看向暂停画面的眼眸浮上几分暗色。
  视频中的画面囊括了整间屋子,并且没有聚焦到某一个虫或者物品身上,很明显是一段监控录像。
  而录像中唯一的虫子低着头,看不见脸,但一头漂亮的银灰色头发,还有熟悉的身形,让伊尔西一下子就想到了126星和他有过相遇的小雌虫。
  心脏不受控制地痉挛,这几天隐隐的熟悉感宛若喷涌的泉水尽数迸发。
  一个很荒诞的猜测隐隐浮现在脑海。
  他的手指在空中悬了片刻,仔细听了一下对面房间还未停息的水流声,然后拐了个弯将光脑调成单独接听模式。
  视频继续播放,少年的手腕因为大力挣扎不断涌出新鲜血液,红色的液体顺着冰冷的墙壁在瓷砖上积成一滩血洼,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泄出丝毫声音,像被拔了舌头的困兽。
  画面从此刻开始倍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没了力气挣扎,他垂着头,毫无生气地挂在墙壁上,像被恶劣孩子扯坏的布娃娃。
  伊尔西忍不住闭上眼,但黑暗中那摊深红色的液体依旧无法消失,它在伊尔西的眼中不断扩大、旋转,最后变成一道道狰狞的红血丝,在再次睁眼的瞬间爬满眼球。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死一般的寂静,一道十分随意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