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是刚才拜蒙趁着爆炸射向师傅的那团尘屑吗?地球上钋存量的一半得多少钱?亿万美金不过分吧?但第一神将没有先提钋210,那师傅肯定就不会是因为‘核反冲钋210’受的伤。”成默心乱如麻,他猜到了答案,却不敢相信,“难道是因为颜复宁在冬宫发射的那枚核弹?如果真是……那么终究是我害死了师傅……是我害得他受伤,是我去了伊甸园让他受到了暗算,是我带他来了nf之海让他落入了万劫不复的陷阱……可能……也是我毁灭了最后翻盘的希望……最不幸的是我做了所有正确的事情,却得到一个最糟糕的结果……”
他的大脑短暂的宕了机,就像是一秒钟被信息攻击撑爆的电脑。
在广袤的寂静中,他听到了李济廷的叹息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大卫,是因为对永生的渴望吗?”
“不,老师。是因为人类不需要两个神,只需要一个。”大卫·洛克菲勒的声音如裹挟着冰雪的冷风在空中回旋,“而我认为那个人应该是我。”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自信。自信到令人反感。”
“当我面对您时,总是谦卑的。即便今天您死在此地,死在了我手里,老师也仍然是仅次于我的最伟大的天选者。这些都是真心话。”
李济廷大笑了两声,“是不是这才是算是你想要说的悼词?就是不知道是你的,还是我的。”
“当然是真心话。悼词我会为您撰写的更伟大。”第一神将压低了声音说,“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尊敬您,更懂得您。我永远不会忘记巴斯托涅,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106被打得半残,7000人在mg42‘撕布机’的尖啸声中投降,日尔曼人在反击中打出了病态式的高潮,仿佛回到了1940年时最意气风发的时光。刚刚见识战争残酷面目的我们躲藏在散兵坑里,只能靠祈祷才能找到一点点安慰。前路茫茫,后路断绝,天气还冷的要命,我们不仅连一口热咖啡都喝不上,就连抽烟都得等到夜里,用钢盔将那一点点火光遮起来。最艰难的时刻,我们不得不摸黑去敌人的阵线,在日尔曼人的尸体上一点一点的收集补给,那个时候吃上一口黑面包配饼干就算是丰盛的大餐。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您来了,不仅带给了我们物资,还带给了我们坚持下去的勇气。在那之前我对为什么要战斗,内心只有朴素的正义感,在听了您的讲座之后我才知道,有那么多人为了一个共同的信仰而战斗,即使我并不认同你们的信仰,但我依然钦佩你们的无畏和坚韧。后来弹片击中了我的腹部,我曾经以为我会永远的留在那里,留在那片遥远的异国他乡的黑森林中,但您救了我。您亲自给我做了手术,没有麻醉剂,您用酒精给我的伤口消毒,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您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为什么来到巴斯托涅。当时您并不知道我是谁,当我告诉您我的姓氏时,您非常惊讶。我一直为此而自豪,作为洛克菲勒家族的子孙,我并没有辱没这个名字。那些年我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去当水兵,去当航空兵,去当伞兵,我参加了几乎所有的重大战役。只是认为爱好和平的人类必须共同努力,起来制止那些破坏条约枉顾底线制造混乱的渣滓。我们谁都清楚仅仅依靠孤立和中立并不能避免战争,唯有残酷的惩罚,才能让那些破坏规则的人明白——他们错了……”
“这可不是回忆过去的好地方,大卫。更何况我的生命实在太长,学生实在太多,当年为了赚取经验值和贡献点数,我杀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我还做了许多人的引路人,有些人已化作尘土,有些人在历史上写下了名字,有些人活着享受人生,还有些人仍然在创造时代。你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我在救你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你后来会成为第一神将。所以没必要把我想得过于睿智。”
“我也知道这并非回忆过去的好时机,但我还是得提醒您,在六十三年前,太阳花旗帜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们进行讹诈,他们把爱好和平的心视为软弱,他们将怜悯和仁慈视作恐惧。是您和我交谈,说这是一次人类历史最伟大的较量,说我们将开创先河,以和平的方式一分高下,让全人类看看到底是自由意志更为强大,还是理性主义能够占据上风。您还允诺,说谁获得的了胜利,就会把黑死病交给谁。我是那样的信任您,并为了证明自由意志的力量竭尽全力。正是出于对您的实力和人品的尊重,我才选择在哈佤纳退让。后来发生的一切,如您所见,也许我还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但世界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离不开我和星门的努力。”
“难道这么多年黑死病没有为你们矜矜业业的服务?”李济廷不置可否的反问,“可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我们做了什么?”第一神将像是做结论似的说:“尽管很多人对我有所误解,认为我所图谋的是称霸世界,可我相信,您应该是能够懂得我的。你们构建了这个秩序,而我在竭力维护这个秩序。也许我只是在你们呕心沥血建筑的宏伟基石下,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但这微小的贡献,也是无数的汗水和鲜血交换来的,任谁也无法抹灭。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是怎么做的。您曾经的所作所为都激励着我。我也一直秉持着我的理念,努力的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我确实也做到了。”
第一神将的语气并不是那种不可一世的霸气,而是出乎意料的谦虚和诚恳,这与成默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凝视着如幻象般在红巨星的中心闪烁的金色影子,想象那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强者。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吗?大卫,你能诚实的回答我吗?”
“毫无疑问,我们人类现在正活在一个最好的时代。而我们星门塑造了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
“是你们星门?是谁借着战争劫掠了大半个地球的财富?是谁在垄断知识滥用专利霸权?是谁支持了全世界几乎全部的独裁者?是谁打着现代、文明、自由的旗号掠夺别国经济?是谁一次又一次用暴力打压那些意图变革的对手?是谁让有钱人变得更有钱,让穷人越来越穷?是谁利用文化霸权让这个世界越来越分裂?”李济廷冷冷的说,“你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不断的挥霍先辈们所留下的遗产。而曾经那个还闪烁着伟大光辉的星门已经彻底死了,现在还剩下的不过是被欲望所控制的躯壳罢了!”
“老师,请您现实一点。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我们就得摒弃多愁善感的白日梦,也不要去讨论那些空泛而虚幻的目标。而是去做事实,世界正在变好这是无可辨别的事实不是吗?我尊重理想主义者,但理想主义者永远只能活在理想中。”
“理想主义者只能活在理想中?确实如此,在中途岛全军覆没的vt-8他们从未来到过这人间吗?在柏林无护航冲向陆军航空队的的b-17们也从未来到过这人间吗?催生网络的德意志人、法兰西人、尤太人和英格兰人,后来秉持着真正的互联网精神的人也从未来过这人间吗?协助阿波罗登上月球的2万家企业,200多所大学和80多个科研机构,以及来自全世界的20万的工程师和工人……他们也未曾来过这人间吗?是谁在用生命改变这世界?……不!绝不是你们这些现实主义者!你们这些现实主义者做了什么?除了开动核动力印刷机印刷钞票?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是我们维护了秩序,提供了这一切诞生的土壤。没有什么比稳定更重要,老师。理想主义者固然值得尊敬,但是我们将这一切变成了现实。”
“大卫,没有你们,这一切会更快的变成现实。而如今,理想主义者在一个个的被你们杀死!你们成为了限制科技发展、人类进步的最大阻力。”
“是您的要求太高了,老师。人类本就是感性而激情的、充满错误的创造物,这是造物主注入人类dna深处的自私本性。况且您心里也应该清楚,人类文明也达不到你所期望的高度,我们本身的不完美,让我们永远也无法拥有完美的世界,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追求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理想国,更没有必要与造物主对抗,那是自取灭亡。”
“这只是你的想法,大卫。我认为人类有无限的可能性,是你们选择了错误的路径。自由主义本没有错,但它自诞生那一刻开始,就是迎合着人类的性格弱点而设计的,它想要发展,只能走向极端,而任何事物,走向极端,就会迎来毁灭。”
“是我选择了错误的路径?这一切不都是你们设计好的吗?当年设计了这一切进行试错的不是你们吗?如今理性主义已经日薄西山,这么多年来我辛辛苦苦的维护你们所建立的秩序,如今你一句轻描淡写的这是错误的路径,就想要抹杀我和星门所做的一切?是,这确实不是一个理想世界,我们也使用了许多暴力的手段,但世界在我和星门的领导之下也获得了奇迹般的发展,您目之所及,这一切高科技产品都是由我们所创造,而我们创造的电脑、手机、互联网正在让这个世界越来越自由,越来越平等。难道这些全都是错误的吗?”
“我已经说过了,科技的发展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团体的功劳。那是全人类的财富。你们这些虫豸又在利用这些属于全人类的东西做什么呢?它们不过是你们用来奴役、剥削和控制其他人的工具而已。”
“我是在用它凝聚人类的共识!而您又在做什么?您在不断的阻碍我们。”
“大卫,谎言凝聚不成共识。况且阻碍你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身。今天你所面对的窘境,全都是源自你们自己。不是你们推波助澜,世界会变成这样?没有人能从外部打败你们。你们都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自己的欲豁难填的欲望。”
“输?我们没有输!我们创造了人类新的巅峰,新的文明,凭什么说我们输了?”第一神将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历史已经证明,没有真理,没有理性,有的永远只是基于欲望的生命激情!所谓理性不过是欲望的奴隶!很快,我就能将理性主义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只是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
四芒星四角的四个光团瞬间爆开,绽放出遮天蔽日的光芒。而位于四芒星中央的红巨星,在浓烈的金色光焰中,连接出一具仿佛能熔化世间所有物质的暗红色十字架。金色的四芒星圣光托举着熔岩十字架冉冉升起,如同滚烫的火山向着李济廷和他迫近。
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时间恢复了流动。
真正的末日到达于此。
原本只是龙吸水的飓风裹挟着滔天的巨浪倒灌向了闪烁着电光的云层。上百头海豚和数不清的鱼被卷了起来,在天空中被风暴撕成了碎片。还有几艘几百吨的无人潜艇,也被扯了上来,雪茄形的潜艇跟着龙卷风旋转,如同直升机的螺旋桨。奇异的是,它旋转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候它快到你几乎看不清楚它是艘潜艇。有时候它又慢到几乎静止不同。不仅是潜艇,整个nf之海上的物理规则都已经失效。一只海龟像是火箭般在天空中乱窜。无人机爆炸的火焰经久不散。子弹和激光像是贪吃蛇一样乱转。所有的天选者都点亮光盾,向着唯一风平浪静的菱形光锥之内逃窜,如同受了惊吓的发光水母。整个世界完全乱了套,海天之间回荡着天崩地裂的轰鸣,景象骇人之极。
成默注视着四芒星与红巨星十字架的中心点走出一个穿着白袍披头散发的高大男子,他面容沉静,双目如电,眼角眉梢有悲悯也有威严,相比具有六扇羽翼的李济廷他更像是神祇。真正的神祇,能够操纵风雨雷电,地震潮汐,他是世间的律法,人间的审判,他就是独一无二的神。
他缓缓的抬起了手,圣光与红色熔岩十字架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齿轮,那些齿轮如气球般浮了起来。
“尼布甲尼撒,我使火从圣光中发出灭你,使你在所有观看的人眼前变为地上的炉灰。你将无法于时间中置身事外,这是因你背弃神所必受的惩罚。”
成默看到那光辉灿烂的“神”眼中噙满了晶莹的泪水,他轻轻弹指,漫天齿轮开始转动。
“老师,我们生于无情的宇宙,我们成长于残酷的竞争过程,唯有欲望和优胜劣汰的机制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我们是有缺陷的生物,容易幻想,以自我为中心,有时愚蠢到令人发指,不可能完美,也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性。为什么您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么多年来您一直追求的不过是梦幻泡影?”
“你有你的理念,我有我的坚持,大可不必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李济廷平静的说。
那海市蜃楼般伫立在天际的“神”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如同冰冷的石子,从他紧闭的眼眶滚落。
“既然如此,真抱歉,老师,你曾经是我的灯塔,我的引路人,但我只能跟随您走到这里了。”那神圣巨像翕动嘴唇,轻声说,“圣灵降世!”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诸神的黄昏(105)
灭世的灾难中,第一神将洪亮的声音震天动地,宛若浩浩荡荡的万钧雷霆。
当时间重新恢复流动,“大卫·洛克菲勒”的名如旗帜般飘荡着空中时,云层上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星门天选者全都欢呼了起来,呐喊声直冲云霄。
“god bless a……!”
“god bless a……!”
“god bless a……!”
……
也不知道是谁在乌云的上下两面,用激光灯打下了硕大的星门标志,那标志随着闪着电光的浓厚云层翻涌,就像有人在天空之上挥舞旗帜,以宣告胜利。
所有的星门天选者都认为此际胜负已定,欢呼的声音愈发高涨,如同海啸。
第一神将亲临,就如神亲临。
……
在钢铁大陆上,那些正在逃窜的人们在如此危机四伏的时刻,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回望远处乌云漫卷的地方。
狂风呼啸,闪烁着电光的乌云像是漩涡滚滚转动,而在漩涡的中心,一道金灿灿的四芒星光柱自上而下贯穿乌云,插入了沸腾的海面。没有人注意菱形光柱变成了四芒星光柱,只看到了四神将的光团绽放出毁天灭地的光芒,光柱中间升起了一颗比月球还要大的红巨星。恍如末日的景象中,星门天选者越战越勇,太极龙的天选者则纷纷化作dna螺旋,空中阵线即将瓦解。不止是空中,在海面的四号堡垒,也在惊涛骇浪中成为了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舟,随时可能沉入大海。
太极龙已然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当第一神将幻化成“神”的模样从四芒星光柱中步出时,世界都为之沉默。
“我的天!完了!完了!第一神将都来了?十二神将还有谁没有来?”唐沐璇捂住嘴,眺望着远空无助的呢喃,“我们还凭什么赢?”
“第二神将尼布甲尼撒也来了。刚才第十神将弗雷德·科赫就念到过第二神将的名字。”慕容予思仰头眺望着远处那高耸如云的光柱,还有那在云端之上若隐若现的火球,轻声说,“他们要对付的就是第二神将,而不是我们太极龙。”
“第二神将尼布甲尼撒是来帮助我们的吗?”泪流满面的张馨元看向了慕容予思,“他不是黑死病的坏人吗?”
“就算他是来帮助我们的,也不可能打得过第一神将和其他五个神将联手吧?”唐沐璇忧心忡忡的说。
慕容予思低头看向了海面,才发现从几十公里外的菱形光柱处爆发的海浪正正滚滚而来,不久前还不起眼的浪潮,竟掀起了上百米高的海啸,她指向了那隐藏在瓢泼雨点下快速移动着的泛白一线巨浪,惊愕的喊道:“先不要管那么多了,撤离要紧!要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
“这tm是什么玩意?”本纳·尼尔森盯着屏幕上从四芒星光柱中浮现的“神”,兴奋的大喊,“fuck,难道世界上真有造物主?md,都有天选者这种玩意了,有造物主好像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直播画面,一点声音都不发不出来,当有人发现窗户外面也能看到那道直通天际的四芒星光柱和那巨大如雕像的神像时,一群人才回过神来,有人直接跪地祈祷,有人拿起手机开始录像,有人心惊胆战的询问会不会影响到一千多公里之外的他们。
直播间也被引爆了,交流区的字幕如雨落下,根本看不清观众们在说什么。胖子皮特点了不少,才知道不止是在nf之海,位于地球东半球的大部分区域都能看到这道光柱,而全世界几十亿观众都在关注在悉杜礁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纳·尼尔森让胖子皮特打开直播间视窗,他面对镜头装作虔诚且肃穆的模样说道:“除了神迹,我无法解释。”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造物主将要对魔鬼进行审判!上天保佑神的子民!”
……
出云号跟随着成千上万艘千奇百怪的船支向着悉杜礁前进。
当乌云滚滚而来时,大副小跑到了伫立在栏杆边的西园寺红丸身旁,举手敬礼之后,沉声说道:“报告局座,前方有极端天气,疑似由星门神将所制造。”
西园寺红丸双手抱胸,凝望着那道光柱眨眼间就从菱形变成了四芒星,“不用疑似了。那是献祭四名神将所组成的最强法阵——‘上帝之印’(sigillumdei aemaeth,又被称之为‘上帝真理之印’),被称之为‘神迹’。”
“啊~”大副张了张嘴,像是有什么想要说,最后却只吐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他情不自禁的回看了眼身后的光柱,又慌忙转头,平复了半晌情绪,才结结巴巴的说:“那……那……我们……是暂时规避一下,还是……还是……继续向前?”
西园寺红丸凝望着远处还在迎着海风继续向着悉杜礁前进的庞大船队,狂躁的海风中一面面猩红的旗帜汇成了一道红色的洪流,“看看,就连那些普通人都不害怕,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不要做有辱武士精神的事情啊!大久保。”
大副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身体,“是!大人!我们将继续向前!”
西园寺红丸点头。
大副转身向着舰桥指挥室快步走去,当他关上门时,似乎带起了一阵狂躁的海风。这海风吹来了远处混杂着硝烟和汽油味道的雨水,雨水噼噼啪啪的打在了舰艇,打在了他的身上。凉意扑面而来,西园寺红丸深深的嗅了嗅空气,眺望着百多公里外那一片幽暗的混乱,中间那道光柱像是涤荡人间的光明祭坛。
正如人间,总有一些光,像是触手可及的希望,却不足以照亮整个浑浊的世间。
光熄灭了才是末日吗?
不,是最后一束光即将消失的时候。
恰如此时此刻。
他莫名其妙的流下了泪水,“真喜欢这种氛围。”他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那束浩大庄严的光柱,“真希望这就是末日。”
……
“上帝之印?”拿破仑七世远眺着北方的那四芒星光柱,脸色变得极为难堪,“难道第一神将也来了?”
“第一神将?大卫·洛克菲勒大人?”克洛特·盖昂先是惊呼,随后苦笑着喃喃说,“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太极龙要完了,命令战机起飞,夏布洛尔全速前进。”拿破仑七世转身疾步向着休息舱的方向走去,焦躁不安的说,“我先过去悉杜礁。”
……
狂涛漫卷,山岳一样的四号堡垒,在暴雨和水龙卷之间如同一叶小舟,疯狂的左右摇晃。甲板上的杂物和各种武器被甩来甩去,就连天选者都不得不采取防御姿态,来抵御飓风。
白秀秀不得不开启了飞行器辅助自己在甲板上站立,于风雨飘摇中仰望着几十公里外一柱擎天的四芒星光柱,遮蔽了天空的云层在那里破开了一个大洞,血红色的熔岩十字架正缓缓上升,金色和血色在那镂空的天际飞舞。
隔着瓢泼的大雨那里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就像落日的余晖穿过厚厚的云层在潮湿的空气中明灭不定,霞光与阳光均为泯灭,金桔色中透着一抹红艳,将阴郁的天空衬得更为哀艳。
大雨将她淋得湿透,咸涩的雨水顺着发尾,眼窝和紧紧呡着唇汨汨而下。她惨白的脸色映照着那一抹遥远的红光,时不时还有天选者化作dna螺旋的彩色光晕自她的瞳孔中闪过,太极龙的天选者越来越少,耳机里请求支援的声音也几近沉寂,似乎大部分都放弃了抵抗,只剩下沉默的电流声。巨浪拍打着舰船的声响变得时近时远,尔后被隆隆的仿佛大地断裂的轰鸣声所掩盖。
“真糟糕!白秀秀女士,恐怕你会失望,没错,这一切都是个陷阱,是大卫大人为了捕获尼布甲尼撒那个狡猾的老狐狸,所设下的陷阱。”约翰·克里斯·摩根看向了白秀秀,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的说,“现在狩猎结束了,让我们静静的欣赏结局吧!”
白秀秀没有理会约翰·克里斯·摩根,她握着口袋里的那枚光荣弹,扣紧了拉环。
遗憾很多,但至少他没有食言,他来了。
而她,至少也等到了这一刻,让身死之时能获得些许慰藉。至于胜利,已经变成了奢望,即便内心尚未曾接受这样的现实,仍倍感煎熬,但她也清楚第一神将亲至悉杜礁,就胜负已定。就算她能顺利将神将之位传给下一个人,依旧没有任何胜算。
更何况来得还不止是第一神将,十二神将除了第三神将,全部聚齐。能令星门倾尽全力,也算是虽败犹荣。
然而白秀秀的内心还是有太多不甘,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如果,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赢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