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见成默依旧一言不发，眼睛也没有睁开，李济廷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冥想？”
成默没有回答，他的脑海里将雅罗斯拉夫火车附近的地图变成了一个个立体的建筑，仿佛脑子了有巨大的莫斯科沙盘在疯狂的生长，那些沙盘上有太阳在移动，阴影随着阳光变化，人流与车流也随之变化……所有的道路信息开始朝他所站的雅罗斯拉夫火车铺展，十字路口，人流量，红绿灯，地铁通道，公交车站……这些数据全部汇集成了最快捷和安全路径。
当全部计算完成，又隔了片刻，成默才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明亮如火炬的街灯轻轻说道：“我将雅罗斯拉夫火车站附近的地图网格化，按照寻路算法，计算方圆二十公里最短时间内各个位置抵达火车站的最短路线，在构建数学模型，用计算方法和筛滤条件，来寻找最合适的藏匿地点。”
正在抽烟的李济廷听到成默的话，惊讶的张了一下嘴巴，靠着车身的身子挺了起来，导致一直没有断掉的烟灰全部落在了鞋尖上，“寻路算法？是基于曼哈顿距离的算法吗？”
“对！是曼哈顿距离在游戏中的应用。”成默点了点头。
“听上去挺高大上的……怎么样？是否载体的脑子真能如你所愿，和计算机一样好使？”李济廷笑了笑，夹着还没有抽完的烟，四下看了看，似乎没有找到垃圾桶，只能打开车门将烟蒂塞进车载烟灰缸。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在研究的一点，我的载体的大脑运算速度和容量明显比我的本体要高不少，总的来说本体的大脑只擅长决策、学习、想象，记忆储存实际上并不太擅长……但载体不一样，记忆储存堪比电脑，所有看过的画面都能记住细节，记忆能力是本体上千倍……用载体看过一部电影，我能准确……”
“好了、好了……别科普这些我都知道的，你就直接说寻路算法是不是有用好了！”李济廷挥了一下手打断成默汇报他的研究成果。
“有没有用，不试一试我不知道，我算出了两套结果，一个是a star算法，有利到用启发式函数（heuristic function），另一个是用的dijkstra算法，简单来说属于a star算法的无启发函数版……”
“我亲爱的徒弟，直接说重点吧！”李济廷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道。
“哦！我以为你会对这个感兴趣的！”成默不动声色的说道。
“物理我还能和你讨论讨论，数学我学的很一般……我要是数学学的好，也很乐意做哪些站在远处放暗箭的狙击手……”
几乎所有数学技能都是远程攻击技能，能够强化弓箭、枪支一切远程武器的作战能力，一把普通的狙击枪在载体数学技能的加持之下，能发挥出数百倍甚至数千倍的威力，除此之外数学技能对近战能力也有加成，虽然不像物理技能都是实体伤害技能，其实也很强大，但绝大多数擅长数学技能的载体都会选择做远程攻击手，毕竟躲在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之外阴人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我算出了两套结果，第一套是人类之下的最优解，在雅罗斯拉夫火车站附近，最适合藏身的地点有十四处，这些地方都是人流量大，逃跑、出行方便，走路就能够到达雅罗斯拉夫火车站的地方。第二套是人类之上的最优解，有五十九之处之多……”
“人类之下，人类之上？”
“人类之下的最优解，就是适合普通人逃跑的路径，人类之上就是适合载体这种超人类的逃跑的路径……”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做执法者的人了……让我这样完全靠情报工作的人真是汗颜……”李济廷摇晃着脑袋，一边鼓掌一边赞叹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很多人只是没有把有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东西和调查工作联系起来，我不过是知识面广了一点而已……另外没有载体，这一切也不可能实现……”
“不管怎么样，默默，你都是我幸运小子！起码你让我们的寻找有了目标，不要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找！”李济廷拉开车门说道。
“问题这些地方都是高层，我们很难挨家挨户的探查，即便可忽略掉一些楼层，工作量也大的惊人……我们时间有限，人手有限……”
成默看着李济廷，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051章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5）
“十七加五十九处高层和小区，其中有十一处是重叠的，另外还有两处我已经去过，这里确实有安全屋……小伙子，你是真不错！”李济廷看了看地图又抬头看了眼成默颇为赞许的说道。
成默没有回应李济廷的夸奖，对他来，在没有证明这套算法切实有效之前，这种寻路算法只能算是一种猜想。
李济廷将手中的纸质地图对折放下，发动奥迪a4说道：“那么我们要搜索的范围就只有四十六处，我们先去最近的普通人最适合藏匿的一处……”
反而李济廷比成默还更有信心，因此语气相当毋庸置疑。
成默稍稍想了一下就说道：“最近的一处在巴黎城，沿着花园环形道上和平大街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就是，现在不堵车大概四分钟车程，走路大约八到十分钟……在白天，骑自行车是最快的，只要四分钟就能到雅罗斯拉夫火车站……”
“行！那我们就先去巴黎城……”李济廷按照成默的告诉他的路径向前开去，果然差不多四分钟，两人就到达一个叫做巴黎城的小区，然而进去之后，两个人都稍稍有些头大。
小区比他们的想象的要大多了，小区里容积率很低，楼间距很高，虽然是位于差不多市中心的位置，居然还有天然形成的几个水塘，楼宇之间有不少高大的橡树以及云杉，水塘里有不少野鸭，树上则躲了无数的麻雀和乌鸦……
这叫成默不得不感叹莫斯科不愧是号称森林中的都市，连一个市中心的小区都像是荒郊野外……
“我们从哪一栋开始查？”李济廷将车停在最外面一栋白色公寓门口问道。
“这是考我还是询问？”
“都是！”李济廷笑了笑。
“那就是最靠近后门的哪一栋……”成默淡淡的回答。
李济廷说了声：“好。”两人下了车，快步朝着小区的最后一栋“走”去，说是走，其实速度相当的快，只是没有超越普通人的极限。
走到最后一栋的时候，成默和李济廷没有进到这栋公寓，李济廷抬头上下认真的寻睃了一下这栋公寓，然后在队内频道说道：“凡是安全屋必定屋内屋外都有摄像头监控，另外窗户一定会装防盗网，窗帘绝对会拉上，除此之外，安全屋都要求轻武器几分钟内不能攻破，所以都会使用加厚的钢筋墙壁和防弹窗的材质……有些安全屋为了防止载体入侵，墙壁会采用纳米石墨烯材料……不过这种安全屋虽然安全系数高不少，却也最容易被发现，因为我们的三维地图是完全无法透过一些特殊材料的……”
接着李济廷又带着成默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栋公寓，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在李济廷的示意下，成默和李济廷开始分头搜索整个小区。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在停着奥迪的第一栋公寓处见了面，李济廷问成默有没有发现，成默摇头表示一无所获，于是两人上车，转往第二处成默圈定的地点。
这个夜里两个人运气不佳，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连一处空置的安全屋都没有找到，让成默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算法是否正确。
莫斯科的夏天天亮的很早，在他们完成了八个地方的搜索的时候，太阳已经出现在天际线，成默的本体还躺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他得在工作人员换班之前回归本体。
在回到本体之前，成默对李济廷说道：“我觉得这样找，还不如在列车上坐文章，更能发现希尔科夫，我们人手太少，两个人大海捞针，没有效率不说，成功率也低到几乎没有……”
李济廷笑了一下，“虽然说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要做无用功……但我们还是得坚持下去，因为有些事情并不能看到希望了才去坚持，必须你有毅力和决心，坚持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成默并不是被两句鸡汤就能说服的人，虽然位置是他算出来的，他也希望能够从中能找到希尔科夫。然而他认为按照他算出来的地点去搜索，也只能是碰运气，这种算法是科学的，然而人的行为逻辑却不一定是科学的，所以最终的结果很难说。
……
成默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层毯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前台，长相还算不错的俄罗斯前台姑娘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的身上也披着一条一模一样花纹的毯子。
于是成默将毯子从身上摘了下来，整整齐齐的折好，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前台，又用口型无声无息的对正在瞌睡的前台小姐说了声“谢谢”，便向电梯走去。
成默并不清楚这是谢旻韫特意请胖子保安帮他盖上的。
几分钟之后他站在了房间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然而敲了好几下，都没有人开门，成默看了下表，七点零五分，时间还算比较早，他以为谢旻韫没有起来，一大早他也不想吵到她和别的房间的人，便没有用力的继续敲门，而是转身去了早餐厅，准备随便吃点东西。
就在他离开没有多久，谢旻韫悄悄打开了房门，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随后又飞快的将门关上，谢旻韫当然已经醒来了，她昨天一夜都被成默气的没有睡好，因此一直睡的很浅，成默一敲门她就被惊醒了，不过她并没有起来给成默开门，而是躺在床上听着成默的敲门声冷笑。
又过了几十分钟，谢旻韫再一次听见了不轻不重的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谢旻韫依旧没有要开门的意思，慢腾腾的在浴室里洗脸刷牙。
站在门口的成默有些纳闷，按照他对谢旻韫的了解，她应该起来了才对，怎么还是没有反应呢？成默站在门口，用微信给谢旻韫发了条信息，问她醒来了没有，才看见谢旻韫昨天夜里给他发过了一条信息，可是已经撤回了，他并不知道谢旻韫对他说了什么。
成默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谢旻韫有什么动静，就又用微信给谢旻韫发了信息，说让她醒来了通知他一声，便还是去了大堂，准备在酒店大堂坐到谢旻韫醒来为止……
第052章 激情与基情
莫斯科的清晨碧空如洗，一片片洁白的云悠闲的飘荡着，空气中浮动着让人神清气爽的惬意，假设不去看莫斯科河沿岸拥堵的马路，这一切真真都是极好的。
李济廷将奥迪a4停在了酒店门口，推门下车之后十分潇洒的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说了房号，塞了小费，然后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帅气非常的走进了酒店大堂，那昂扬的气质仿佛他刚才开的是兰博基尼又或者法拉利这种超跑过来的。
走进大堂的时候，李济廷一眼就看见成默坐在大厅的米色沙发上看手机，这个时候已经八点多了，阳光透过落地窗户，在大堂里洒下一排明亮整齐的光。
酒店里人来人往，有正在退房的，有正准备出门的，有在咖啡厅里端着咖啡闲谈的，成默坐在沙发上并不算突兀，但李济廷却很诧异，按道理来说，成默应该在房间里才对。
李济廷径直走了过去，拍了下成默的肩膀，不解的问道：“怎么在大厅里？”
成默抬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天发生的事情，再说他也答应过谢旻韫不告诉其他人，因此没有能立刻回答的出来。
李济廷见成默的表情有些异样，笑了笑随口玩笑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昨天在大厅里睡了一晚上！”
“进入载体状态下，本体完全没有意识，睡的舒服不舒服一点都不重要……”
“你……你还真在大厅里睡了一晚上？”李济廷先是睁大眼睛看着成默，然后做出无语的表情拍了拍额头，“我服了你了，不至于君子到这种程度吧？已经快要跟你爹有的一拼了！”
“不是君子，而是不小心得罪了学姐，所以被赶出来了。”成默无奈的说道。
“我的孩子啊！”李济廷一屁股坐在了成默的旁边，然后搂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稍微压弯了一点，“你很聪明，懂得很多，然而男友力等于零，你才十六岁，不要光学习，把自己崩的那么紧，太紧了人会容易断，压力得不到释放，会在突然之间垮掉，你要学会放松，尤其你面对不止是表世界，还有更加危险的里世界……”
见成默一副淡漠的表情，李济廷话锋一转，轻轻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不同的女孩子交往吗？其实原先我也觉得女生麻烦，爱情游戏无趣，为了身理上的愉悦而说一些无聊的话，做一些无聊的事情，实在太没有意义了……然而后面我体验过了才发现，在这其中，我的身体和精神能够完全放松，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的身体和大脑需要这些情感交流和身体交流所提供的激励才能得到休憩，只有得到这些东西的滋润，我的身体和大脑才能在面对其他事情的时候完美运转，所以……我必须满足他……”李济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没觉得我崩的很紧，我认为我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放松……另外给身体和大脑提供激励的方式很多，不一定非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成默回答道。
“我的孩子，不要像个苦行僧，你得知道人人都喜欢交配交的人做爱做的事，千百年来这都是人类‘晚间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要低估了这项活动的重要性，它除了让你人身心愉悦，还能让你变得更聪明。科学家研究发现中年的老鼠在交配之后大脑中生长出更多的新生脑细胞，这能让老鼠的智力得到提高。美国马里兰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更多的身体交流与更高的脑力水平相关联……那么你现在还排斥这项伟大的活动吗？”李济廷伸展双手，做出了一个等待欢呼的造型。
成默有些被李济廷震惊到了，既被他中二的动作震惊，也被他对这项事情居然还有理论研究而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李济廷居然还能从增长智力这方面告诉自己“啪啪啪”的重要性。
对这方面的事情成默实在了解的也不多，完全没有办法反驳李济廷，只能张口结舌的说道：“可……可……也不是现在……我才十六岁……智力还没有到衰退的时候，大概只有你这样的中年男子比较需要这种身体疗法吧！”
原本得意洋洋的李济廷，一下脸就垮了下来，一个爆栗就敲在了成默的额头上，“怎么说话的？有你这样当徒弟的吗？居然敢编排把一身绝学都倾囊相授的德高望重的师傅！欺师灭祖要被天打雷劈的……”
这一串拗口的话，让成默相当嗤之以鼻，他摸了摸微疼着的额角，撇过头去有些不满的低声说道：“我想学的你都没教，教的全都是我不想学的不说，不仅如此，还威逼利诱压榨我的劳动力……”
李济廷立刻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这孩子，为了帮你制造和小进独处的机会，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吗？万一被小进她爸妈知道我让你们两个睡一个房间，我有被五马分尸的可能……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师傅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创造机会，你不仅不领情，还要浪费和误解我的一片好意……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到后面李济廷戏精附体，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只差泪流满面就能上演一出家庭伦理狗血剧。
“李叔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情毫无意义……我承认学姐是个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生，但我和学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暂时也不需要谈恋爱，我现在没有时间浪费，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成默无奈的说道。
“爱因斯坦因为谈恋爱耽误研究了？”李济廷又是一个爆栗弹在了成默的脑门上。
“可绝大多数伟大的科学家都单身……”
“我也单身，你看我缺过女人吗？”顿了一下，李济廷又表情古怪的说道：“虽然爱情不分性别年龄，可我也不希望你走上另外一条路，男人的友谊不能被爱情玷污，再说好歹帮你们成家留个种吧！”
不说后面的话，成默都知道李济廷的另一条路指的什么，当然是基情之路，有不少伟大的科学家都是同性恋，就连牛顿也被人怀疑和法蒂奥·德·杜利尔有令人猜疑的关系，只是可惜牛顿晚年把一些信件全部烧毁了，让后人永远解不开他为什么单身直到终老的谜底。
成默无言以对，第一次觉得自己拿一个人完全没辙，说不过，打不过，对方还是长辈，又是金主，更是恩人……成默只能施展转移话题大法，“李叔叔，难倒你这里已经有希尔科夫的消息了？”
李济廷根本不上成默的当，义正辞严的说道：“虽然师傅很关心希尔科夫昨天睡哪里的，但我更关心你昨天睡哪里的！走，和我上去，我得批评一下小进……无论你犯了什么错误，都不该把你赶出来！”
“没有……我觉得学姐没错……”成默连忙说道。
“你做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昨天夜里偷偷摸到小进床上去了啊？？如果你真做了这事情……为师都……要为你点赞打call，对你刮目相看了。”
成默哭笑不得，“李叔叔，能别瞎猜么？”
“那你做了什么？”李济廷好奇的问。
成默一个头两个大，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能将解释的责任推给谢旻韫，“这个你得去问谢学姐……我不好说……”
李济廷站了起来，豪气干云的说道：“只要不是偷偷摸到小进床上去，什么事情都是小事，看为师替你摆平！保证今天晚上让你风风光光重新进门睡回去！”
“别！我还是重新开一间房吧！”成默连忙摇头，并直接站了起来，赶紧朝前台走去，打算再开一个房间。
“你这孩子，教都教不会，说了不要光学习，要多研究下女生，多研究怎么玩……你怎么不听呢？只知道读书会把脑子读坏的……”李济廷对于成默愚不可及的行为再一次表现出了痛心疾首。
不过成默完全没有理会李济廷，去前台询问了有没有房间，只是结果让他很悲剧，虽然退了不少房间，但全部都已经被预定了，成默只能要求对方有多余的房间给他留着，然后一脸郁闷的和一旁笑嘻嘻的李济廷走向了电梯。
两人来到了27楼，走到2709房，成默又一次敲响了房门，里面还是无人应答，成默又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谢旻韫也没有回复他，转头对李济廷道：“也许还没有醒来，也许不想给我开门。”
李济廷伸手敲了两下，然后对着白色的木质门说道：“小进，我是李叔叔，开下门……”
立刻里面就响起了谢旻韫的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