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珞从布鲁斯李的墓地出来之后,感慨如初见其人,才知华夏大地对其所知仅偏一面,只在电影表演上对其大肆加捧,赞不绝口,亦知其截拳道惊人之力,却不知道这一切背后,都是一颗什么样的头脑在运作这些。而他如今在西雅图,在北美,在这个异国他乡,在威尔逊教授的指导下,在哲学这条路上,终究将这条路上的伟人,一一遇到,一一交流。在与那些千古伟人的西方哲学家的思想交流中,韩珞收获了什么唯有自知。
当年他初出青酋,只能是质朴村镇少年郎,但在华夏大地一东一西的转悠之间,学艺学医学拳学哲之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丰富多彩的少年,青年。一步步走来,在东湖那畔三十里大湖方圆,受着那里的山水磁场的熏化,那里的人文的蜕变,哲学,大学,情人,友谊,一步步而来,心境自然是成熟了,不会有当年一腔无知热血的少年意气,也不在有初入大学的懵懂。湖畔,习武,练剑,读书,仿佛他的人生也就是如此,实则不然。医学上的造诣已经步入了一个水平线,祛病健身一法结合武学亲身修行,早已经有了一套独特的心法口诀,并且怀揣一代太极大宗师王宗岳的亲笔医学。只是老子云:多知为败。
习武初启,由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学习那套复杂的身手,眼耳鼻舌身意的习练,手眼身法步的合一,进入一个武学的大天地,在从明劲阶段的肌肉壮实,劲力增长,到步入暗劲之后的悄无声息却雷声滚滚,自然已经不一样了,和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儿不同了。但越如此,知晓,对天地感悟的越多,越多的束缚就体现了出来。再看普通人,却似乎他们更自由!
在东湖的磨山风景区,他一步步拾阶而上的时候,明悟了‘路,你不走,就不会走远,非得一步步走不可。’‘书,你不读,就不会知道更多,非得以一本本读不可。’
在那四载的大学岁月里,他仿佛过的很惬意,其实在经历了形意门真实情况之后,就不想在参与什么武学世界了,因为他仿佛看到,如果自己也愿意的话,就会深陷权利,武力,利益的争夺之中。他不喜欢那样的日子,觉得很无力。与其武林中的纷纷扰扰相比,他喜欢读书的日子,安静。惬意,舒服。
韩珞的武学进步的仿佛太顺利,明劲入暗劲时候的门槛很低,这情况得益于柳宗元的悉心教导,指点门槛,一切从大眼着手教,亦得益于他自己的天赋秉然,也有魏令姜的喂招传拳意,太极掌门陈当心的暗劲修法,德立大师心意把的秘意,易筋洗髓二法的修持。
韩珞对曾经亲身修习十个月的易筋经最大的感受,就是易筋经不练搏击,只是强化躯体,在去除色欲,打通全身气脉,气机运转之间,都有极大的辅助。
在破入暗劲之后,他主修形意拳,博学他家的时候,虽然进展顺利,但谁都不知晓,一人身负这般绝学心诀,所谓贵精不贵多,福焉,祸焉。老子曰:福焉,祸所存,祸焉,福所存。
故韩珞在不知觉的武学修为之中,明劲阶段得益于柳宗元携带,门槛极低。但暗劲之后的步步进益,却在为入化劲自造门槛而不能自察。
柳宗元何其人焉,一拳一剑,本就是形意门历代掌门的衣钵,在有柳宗元入华夏大陆游历多年所学的绝学,其实韩珞所学已经甚大。那一剑之真秘,柳宗元在对徒儿传剑的时候,都没有点破那最后一层口诀,只传授了练法,没有传授用法。非是不肯说破那一剑如何使用,实则不敢点破也。只待徒儿步入化劲之后,参透剑学真谛,那时节,用法自悟。
明劲,暗劲,化劲,那一剑都是辅助拳学,功用不是甚大,只待化劲之后,可谓何等震惊武林俗人。柳宗元当年一剑西去,凭的就是那一剑,而非依靠形意拳。韩珞其实对师尊所传剑法曾感到困惑,尤其是接触了武林太极大师陈当心之后,接触了太极剑,陈当心老人自然是剑术精通,但亦有招可言。而自身所负剑学,只有剑意,没有一招可传,故不得用也。
武学上的进步,暗地汹涌的门槛而韩珞毫无觉察,哲学上的精神世界复杂无比,探索之后,开始迷茫。或许是大学四载太过顺利了,进入北美大陆之后,韩珞也许是在异国他乡的孤独心境所影响,也许是这人文风格完全不同的异俗他国,韩珞要真正的适应这里,还是没有的。
但福中祸所存,祸中福所存。
韩珞虽然遇到了任何道路必然要遇到的挫折。
挫折,正是所有人的考验!
有些人遇到挫折就退却,有些人始终坚毅不拔的坚持突破。没有一流的心理素质来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成成功功,失失败败,起起落落,就很难在人生道路上,走得很远。没有永久的幸运,也没有永久的不幸。
韩珞虽然遇到了修行中该遇到的挫折,这是必然,但在德克萨斯州的学习之中,他又接触到了前所未见的世界和内容,一个个在华夏没有听过的哲学家的名字,书籍,就摆在眼前,任意阅读。
韩珞心底,有个秘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目的,是学完世界各国的哲学书籍,来明白,他周遭这一切的起源。
他获益了很多,在威尔逊教授的指导下,他的心界已经渐渐脱离了一个国,一个家,开始思考,世界!做一个国际公民,在能力有限可能的情况下,去为世界,做点事情。
这就是他从华夏大陆来到北美大陆之后短短的三个月,思考出来的结果。
“布鲁斯”韩珞离开西雅图布鲁斯李的墓地,敬拜了这位华夏的祖先,三百年后,依然有后人敬佩。韩珞在车上感慨不已,愧于当年自己仅知李小龙的一面,面对宝藏而不知,如今才知晓,这位祖先的真正厉害之处,其实并非截拳道,而是他为何能突破武学浩瀚的枷锁,将自身所修,命名为截拳道。一切,都在思想与认知。
韩珞驱车进入市区,然后经过十几个红绿灯路口,才由湖景墓地转到西区郊外,进入了继承李小龙核心要诀的弟子后人的武馆小区,当今截拳道最优秀的传播者之一,木村光正的家里。
威尔逊教授虽然上了年纪,但一生专研哲学,与木村光正的父亲木村武念,因李小龙的哲学而相知,成为跨界的至交。他的学子与已故十年的木村武念的儿子木村光正,也再次因俩人这段缘分,相遇。
韩珞在停车位停下之后,打开安全带,开启车门,迈脚走了出去,阳光正媚,树荫正绿,晚秋时节有点凉,正是中午。
别墅之前,草坪之上,桌椅之前,一位翻书的身穿正服的中年男子,面貌端正,色质上乘,乃是明显的修学武学多年的气色。与读书人一样,读书读多了,一脸的知书达理味。武学练习多了,也自然有股气质。
目光相遇,就是一化。
韩珞轻轻关上车门,走进草坪,阳光被顶上的敞篷遮在了地面的阴影外。
“可是木村光正先生?”韩珞第一次见木村光正,不敢百分百确认,故此问道。
“可是布鲁斯韩?”眼前的男子放下书籍,疑惑道。
“我是布鲁斯韩!”韩珞礼貌道。
“木村光正!”合书,男子站了起来,自然有一股磅礴气势而生,个头略比韩珞低些,但依然阻挡不住木村光正的气势。
韩珞清秀之中淳朴流露的平静,平静的处在这种一举手一投足均有磅礴气势流露的男人气势之中。
“久等了光正先生!”韩珞礼貌道,眼前的男人,比他年长几乎二十年,韩珞乃是晚辈见前辈!
“没有!我也是刚刚出来。”木村光正这位主人翁一番初次见面表达之后,开始了主持,:“威尔逊教授说你中午来,我就备好了午餐,欢迎。”
“正饿呢,感谢光正先生的午餐。”
“客气了,韩先生。我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似乎有了很是深厚的武学修为。”木村光正在用似乎二字。
“我也想不到,光正先生的武学,让我钦佩!”
“你能瞧的出来?”
“不能百分之百,但武人之间的相互感应,我只是感觉到木村光正先生躯体下的力量,似乎很强悍。”韩珞用了力量二字。
“噢?”木村光正一伢,拉开别墅的日式门,脱掉鞋子,赤脚走在木板上,韩珞入乡随俗,遵从主便,脱掉鞋子。
午餐时标准的日式午餐。
两人对坐在凳子上,经过一番交流的二人,已经不是初见那么陌生。
“威尔逊教授与我说起你,对你的哲学赞叹不已,说是他一生教过学生中杰出的几位。亦说你与布鲁斯李一样,身怀功夫。我本来是好奇,却又听他说起你,近来陷入了困境,他不知道该如何指导眼下的你,问我有没有办法。”木村光正用叉子叉起一块青菜,切割开,边切割边道:“我询问了一番,就知道你来这里。”“没错!”
他说道这里,韩珞抬起了头,注视着他。没错?
“我们午餐之后,我先带你游览我们武馆。”木村光正微笑道。
韩珞十分期待道:“十分期待。”其实他也很期望,能解开内心的困惑,武学到底能干什么?
………………
赤木的武馆地面上,左边是运动器械区,右边是训练区,墙上有镜子,后方深处是一墙书籍,有一间休息室。阳光从落地窗户上洒了进来,照耀在俩人的身躯上,折射出地面的长影子。
俩人对坐静坐。
呼吸匀稳。
气息悠长。
血脉慢慢跳动。
这恒久的寂静,终于被俩人的慢慢睁开双眼打破。
“昨夜可休息的好?”木村光正关怀道。
“十分合适。”韩珞笑道。
“来吧!”木村光正道。
“请!”韩珞伸手道。
“砰!”
韩珞久违的岁月里,第一次出手,但这一次出手交流,他就明显感觉,速度慢了,相比去年自己巅峰之时,心下快速感叹一声,一年专心学习,果然只能维持境界不跌,相比巅峰时期是后落了。
“嗒!“
木村光正截住了韩珞的试招,右拳快速闪电般点击,仿佛刺探,沉肩坠肘,自然收回,几乎没有间隔让韩珞抓住截路,接着又是闪电点击。
韩珞何等人物,同时右踏,手莫名其妙抓向旁边的空气之中,几乎同一时光,木村光正那一持续的闪电点击,只是一晃,左拳迅速一记中路冲拳,形架中有咏春的影子存在,却又不像。韩珞抓向空气的手刚好抓在了那只拳头的手腕处,拧抓,擒拿!
“对方是个不被虚招晃动的人!“木村光正迅速定下韩珞的类型,后踏,出乎其意的直击!被抓的手同时翻拧。
俩人都从彼此的手掌之中感受到了力量的存在,知晓功夫在仲伯之间。
韩珞蹲身,却不想木村光正没有如他预料那样变招,而是仿佛洞彻了他不为虚招晃动,一记实在至简的拳法,就攻击了过来!老老实实的,没有变化!太简单了。
拳头冲击在空气中带冲出的劲风,让韩珞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心下微惊,侧身一滑,蛇步游行,同时五指抓地。竟然不是虚招?
“喝!”
没想到木村光正的身法也极为精纯,几乎与韩珞同时变身,拳脚没有施加任何的装饰,几乎是至简的代表。
“又不是虚招!”
韩珞无奈躲避,意识有,身手跟不上来。
“不是虚招!”
韩珞又避!
咦,木村光正知道他不为虚招所动,竟然招招皆实,这大出他所意料。但韩珞又不肯与对手实在交手,因为他知晓,这种对手,肯定是善于虚实转换的人,肯定不是皆是实招的人物!
“实招!”
“实招!”
韩珞也疑惑了,难道对方是实招之人,这才是木村光正的格斗风格?
他后退的脚一蹲,膝盖微曲,拧腰,形意钻拳!
“唰!”
“虚招?!”韩珞在此时,却又遇虚招,木村光正狡黠的后退一步,消耗了他一拳空打使用的体力。
韩珞方才知晓,对方绝对是那种战场老手,经验丰富,针对各个类型的人,都有应对的策略。不愧是真正的截拳道传播者!
既然如此?
韩珞闪电般改变策略。
木村光正右拳迅速点击,之前一直是连出实拳,这一次却突然一晃,虚招!继承上一招虚招之后,又是一记虚招!简直让人难以预料。出拳节奏无规律可言,却完全压制一般。
他在掌控全局!
在带节奏,在节奏中让敌人自己奔溃弃败!若是武人没有一流的心理素质,在这节奏之中,会难受到弃拳,然后再衰败之际,被木村光正早已准备好的一击全力之拳,自然而然不费力的击倒落败。
却不料,那虚招一晃的右击拳,却被一只手掌追随,咦!拳回掌追。
这一回让木村光正心里疑惑了,明知是虚招还跟上来?难道对方看不出是虚招?本该掌握节奏的木村光正,却被这一招深深打断。
节奏逆袭!
韩珞改为攻虚招,你为假招,我亦当真招。
木村光正在这节奏之中,渐渐被压制!
“砰!”
俩人心里交战,汗流浃背,彼此心惊,最终不得不罢手!不敢在交流,因为在战下去就不是交流了。
“承让!”
“佩服!”
“想不到年纪轻轻,功夫就这般深厚!我全美的弟子之中,都找不到你这样子的。韩先生,您是强者!”
“木村光正先生的功夫,深厚,掌控全局更是步步精心,让晚辈汗颜。先生谦虚了!”韩珞抹了把汗水,刚才俩人竟然已经交流了一个小时,强烈的运动量,让他洗了一个久违的汗水澡,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岁那年深夜,在路上狂奔施展体力,到最后筋疲力尽的快感的时候。
“我有一问!”
“请问!”
“你我这般修习功夫,自幼刻苦,年年日日不松懈,纵然得到了体力上涨,精力充沛,可除了这一步,我们还得到了什么?”
“噢!!!”木村光正以长者眼光哈哈一笑,顿然明白了韩珞真正的问题所在。
“原来,韩先生困惑的根本不是武学,武学修为上完全没有困惑,相必,您困惑的是人生吧!想问的也是,人生究竟用来干什么这个问题吧!”
韩珞心境大触,这个思维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过,却仿佛就是如此!这就是他明明感觉武学进展没有任何问题,却依然困惑不解,故此烦恼,困惑,求解,不曾想,已经是由武延伸到了人生这件事情上。
“正是如此!”韩珞开怀,找到了问题所在,心结所在。那些战争的阴影在心里留下的痕迹,让他深感武力的无用之地,却不想,已经在思考一些未知的领域了!看似困惑实则突***理的好,境界更上一层楼,处理不好,自困一角,难以出关。
“给你讲讲我的过去吧!”
木村光正的眼光一笑,仿佛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他自幼学武,读书以及岁月带来的智慧,远不是一个后起之秀的青年可以比拟。因为木村光正也是哲学的研究者呀!
此长者,与人解惑也!
“年五岁,习拳,随后十年,日夜刻苦,一是逼迫,二时自性所然,但也失去了少年时期的快乐,没有像别人那样,快活青春,虽然是浪费光阴但也潇洒。高中毕业那年,我困惑自身的经历,在华盛顿大学转为哲学系,参研哲理。希望的是能解开自身的困惑。青春到底该干什么!岁月里,我到底该干什么,是成为律师,还是画师,还是政治家,还是普通人。这一切,我都困惑不解!”
“二十一岁,我遇到了我如今的妻子,相知相恋,二十四岁,我有了第一个儿子,感受到了新的生命,父亲的责任,慈爱的伟大。不得已,我开始继承家里的武馆,传播拳学。”
“二十六岁,受伤一年,躺在这里,思考人生!”
“人生是金钱吗?我要是死了,又有什么事?”
“人生是荣耀吗?我死了,又有什么事?”
“人生是享乐吗?死了之后,到底留什么。”
“人生是苦难吗,苦难虽多,随死而去。”
“这一年,我思考,终于明悟人生的真谛,不就是安静的坐在这里感受身体的呼吸吗?”
“三十岁那年,我终于深悟哲学之真谛,拳法之真谛,祖先传下来的的口诀终于深深的了解,变成了我自己的东西!”
“之后,我传播截拳道,在我的眼里,没有了律师,画师,政治家,普通人,也没有了截拳道继承者,只有我自己。”
“呼!”韩珞深深的呼吸,心灵在一幕幕的故事中,震撼与跳动,仿佛发现了什么。
“你明白了吗?”木村光正笑问道。
韩珞没有说话,他鞠了一躬,表示敬意,对木村光正先生过去的敬意,如今的敬意。以他的悟性,实则早已明悟木村光正的领悟。
“我去休息,韩先生自便!有需要处就请我家仆人。我们晚餐见!”木村光正说完,上楼去了。
庞大的练习室,地面的汗水痕迹,外面的阳光,器械的闪烁,镜子中的自己,韩珞望着自己,想着印象最深刻的那句话。
“外面的风雨在精彩,永远比不上自身成长的精彩,有些人出生就死了,到老重复年轻的内容,五十年不提升。”
韩珞想起了在珞珈大学上课时听到的哲学课上,教授所讲的话来。
“人生就是感悟,所获,然后超脱于一切之上吗。不做奴隶做主人?”
“那我的人生,该用来干什么呢?”
韩珞的喃喃话语,回荡在练习室,仿佛在述说着一个青年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