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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驰的重型弹丸砸中城池一角的砖石城楼,当即倒塌卸落下来,掉落的碎石在护城河中激起阵阵波纹。
  炮火持续半个月,将城中守军都快震出耳鸣来了,每天一早,也不必军佐叫醒,只听得炮声一起,必然是天亮了。
  一开始,全军上下莫不惶惶,各个如履薄冰,但时间一久,倒也适应了,不再向一开始那样惧怕。
  其实这火炮虽然对城墙破坏不小,但对人员的杀伤却并不厉害,只要眼神机灵一点,这年头的炮弹初速相当可怜,远远看见都来得及躲开。
  而且这些日子,明军虽然炮击不断,却从来不派兵攻城,故而这些守城士卒竟是有些无所事事,反而稍显懈怠。
  但只有高级将领们知道,这意味着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城墙被一日日撼动,明军发动攻城只是时间问题。
  三月二十八,南城一段十丈左右的城墙,由于是当初汉江大水,在嘉靖时期才补修的,所以较之其他城墙要薄弱些,终于担当不起这般连日轰炸,向内侧垮塌。
  埋死了十几个人不提,反正是向明军留出了豁口。
  经过大半月的炮战,总算是出现结果了。
  李过不再迟疑,立即命刘体纯部精锐甲士,渡河攻城!
  这是围城大半月以来,明军第一次除炮击外的主动攻城。
  襄阳护城河实在宽阔,以至于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架起浮桥,所以明军干脆扛着简易的平底竹排,直接乘舟渡河。
  但可想而知,之所以把护城河修得这么宽,当然是有作用的。
  竹排渡河效率明显慢许多,而这渡河的时间内,几乎每一尺,都会留下鲜血……
  “嗖嗖嗖”
  “砰砰砰”
  城上城下,箭雨、弹雨你来我往
  但很显然,清兵居高临下,而且明军为了渡河,队列要分散得多,自然就成了挨打的一方。
  尤其那城池四门外的屯兵城,还能与城上守军形成掎角之势,交叉火力,向河上泛舟的攻城明军输出。
  五百先登死士,登岸之后,竟是死伤过百,只剩三百多人。
  很显然,伤亡到这个份上,在顶着对方箭铳交加,只是试探性攻了几次,就被迫撤退。
  李过也只得长叹,命令火炮掩护,也顾不上误伤的可能,毕竟要是撤不出来,这么宽的河,就得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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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都说说吧。”
  大帅升帐,诸将军议。
  李过居于上首,向下方诸将问道
  数十员佥事、总兵、副将、参将依次而立。
  其中中军、前军各五个师,倒是势均力敌,且都是老面孔,如前军的刘体纯、刘芳亮、袁宗第等,俱是顺军老兄弟,而中军的胡一青、庞刚、周嘉屏、王兴等人,也是在军山湖共事过的战友,大家都算相熟。
  有明一朝,从中期以后,文贵武贱,有些类似宋代,武将很少独立领兵,大多会有文官督抚来总理军务,故而虽然将领不少,但能被称为“帅臣”的,还真没几个。
  不过朱由榔的到来,显然改变了这种政治生态,武将勋臣重新主导了军事指挥,反倒是文官,重新变成了辅助地位。
  总督巡抚,不再具有督理军务的职责,军权重新交予武将,故而,朝中常有议论,说这本朝都督,有类前唐节度使。
  但事实上根本不是一回事,起码节度使还有行政和财权呢,都督可没有,不过,最直观的改变就是,在光烈朝,能以“大帅”、“督帅”相称的,却都是武将了,而不是之前的文官督抚。
  李过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就在昨日,东路方面来了信,却是徐州会战即将爆发,宿州、符离桥战后,东路一直没有太大动作,如今天气转暖,自然是要重启战端。
  朱由榔也带着一众君臣渡过了黄河,龙纛直抵北岸的清河地区。
  李定国本人,则领着亲卫,跑到宿迁视察敌情。
  眼看东路也要干大事,中路将帅们未尝没有竞争的心思,若是能在徐州会战爆发之前,拿下襄阳。
  一则,能够震慑清军,泄其士气,二则,攻陷襄樊后,便能直抵河南腹地,说不定还能策应东路战场。
  三则,自然是在天子之前,表现一番了,毕竟四路明军各有任务,中路这边能最先完成战略目标,自然能傲视诸军。
  袁宗第沉吟片刻,出言建议道
  “襄阳城防坚固,我军虽用重炮陷其一口,但还是麻烦,不如,夜袭?”
  李过闻言有些意动
  一旁的中军都督佥事胡一青,却是迟疑道
  “且不说护城河宽阔,渡河颇为繁琐,容易被发现,可夜袭毕竟只能动用小股精锐,能拿下吗?”
  袁宗第也只得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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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世祖兴业以降,固两广,复潇湘,征江南,出川陕,伐中原,以光复社稷者;收蒙古,夺台湾,通西域,抚安南,平南洋,以中兴国威者,当英雄用武之时,豪杰效命,凡将帅起于布衣,得王、公、侯、伯,勒功铭赏,计百又有八。”
  “其以李定国、李过、郑成功、张名振、高一功、赵印选、姜瑄……十八人,或以王尊,或以国公,俱都统一军,战功彪炳,有胜古之名将,时人谓曰‘光烈十八帅臣’耳。”
  ——《后明史,勋臣第一,李定国列传,序》
  第38章 缅甸
  “硕塞死了?”
  春日转暖,朱由榔也不必再披着颇为碍事的皮裘,而是只穿着大氅和里面团龙袍,头顶翼善冠,在临时驻地里,批示奏章。
  虽然亲征前,已经将国事托付给瞿式耜等内阁宰执,不过一些军国大事,肯定还是要征询朱由榔同意的。
  御前兵卫司指挥使李景兴侍立在旁
  对这个硕塞,朱由榔记忆中还是有些了解的,好像是什么“清初八大铁帽子王”之一,地位大概和桂北时,被明军斩杀的尼堪还要高些,也算大胜了。
  尤其硕塞还是中路清军的副统帅,身兼指挥之责,他一死,樊城也光复了,中路战场算是赢了一半,接下来襄阳光复,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接下来,目光主要就集中在东路了。
  徐州战场,集结了明清双方诸多主力野战力量,无论是满清方面的正红旗、镶白旗,以及五镇新军,还是明军方面的左军、后军。
  如果此战得胜,北伐胜局,就基本砥定了,剩下的,便是摧枯拉朽,剑指燕云。
  自隆武二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七年半了,朱由榔,也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天子,变成了一个年及而立的成熟君王。
  前两日南京传来皇后王芷的书信,刚满六岁不久的皇长子,燕王朱慈煊,已经入学,光荣地成为了大明上元第一小学的学生。
  按照朱由榔制定得学制,小学三年,中学三年,届时肯定还会设立高等学府,朱由榔打算让自家儿子念大学后,再扔到兵学苑训两年,接着找个安稳点的边疆,扔出去锻炼锻炼。
  当了父亲以后,朱由榔性格稳重许多,毕竟已经不是曾经的愣头青了,对于诸多政治手腕,也逐渐驾轻就熟。
  不过满朝上下,无论文武,最为敬重这位天子的,倒并非是什么权术手腕,而是待人以诚。
  这倒也是作为一名穿越者的特殊之处了。
  作为一个于现代社会长大的人,他实在是很难代入这个年代,冷漠无情的君权机器身上,做不到历史上的乾隆那种,简直是马基雅德利笔下标准的君主。
  而是更多将自己的大臣们,看做是与自己人格平等的“同事”,故而,无论是在日常生活,还是在工作中,对于麾下文武都相当尊重。
  这也是朱由榔在诸多大臣口中,颇为“得人”,“有效汉之昭烈”的原因。
  比如,朱由榔与许多文武重臣,都有私信来往,如李定国、李过、瞿式耜、堵胤锡等,几乎每隔十来天都要来一封信。
  有时也并非军国大事,只是一些私下言语而已。
  就像历史上的刘关张,其实没有结拜为兄弟,但互相之间的感情却并未作假,关羽死后,刘备也的确不顾一切,为其报仇。
  经过多年共事,又一齐经历了生死辗转,朱由榔和手下文武重臣们,颇有一番“革命友情”。
  手中这封,便是李过的来信。
  信中,李过汇报最近中路的战事情况,以及自己对战局的一些思考和担忧。
  李过认为,如今中路的战局已经基本砥定,东路则决战在即,所以他建议,可以从中路方面调动部分兵力,由信阳方面突进到淮北,侧击东路清军,算是奇袭了。
  朱由榔倒是不置可否,只是表示,自己并不了解中路方面的形势,让李过自行判断决策。
  朱由榔这个天子就这点最好,向来舍得放权,很少干涉将帅指挥,尤其是对方隔自己千里之遥的时候,可不会向崇祯那样,隔着几千里,乱下旨意,指手画脚。
  回到北伐战事,如今朱由榔最担心的还是后勤,前线局势自有将帅审时度势,李定国、李过等人的本事,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更不必提,如今明军占尽优势。
  唯独要做好的,便是大军的供应工作,随着春耕如火如荼的开始,后方愈加困难,朱由榔也没有太多办法,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所以也只得上下一心,勒紧裤腰带,他自己直接写信给了皇后王芷,从内帑里拿出数十万元,从东南亚购粮,补贴军用。
  听说王芷也非常贤惠,主动拉拢了在京许多文武大员的家眷,在后宫组织宫人,为前线将士缝制袍服,虽然此举主要是象征意义更大些,但无论如何,至少也是安抚人心之举。
  许多事,也许具体效果并不大,但你做不做,那是一个态度问题。
  当然,总不可能只有朱由榔一个人出血,张同敞那边又发行了四百万元的专项国债。
  但事总不如人愿,并非都是好消息。
  比如,前日瞿式耜那边就来信,却是云贵总督王化澄的奏章。
  安南方面似有异动。
  越南南部的广南国(今越南南部)和澜沧王国(大致相当于今天的老挝),以国内有流寇作乱,需要兴兵征讨,筹措大量粮饷为理由,拒绝了向明廷出售粮食,并且还关闭了富春的沿海市舶港口。
  据锦衣卫方面的调查,流寇作乱倒也并非完全作假,去年年末澜沧王国南部,的确有几个部落叛乱,战乱还延伸到了广南国和柬埔寨的边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据他们了解,这股叛乱的规模并不大,充其量也就两千人的水准。
  虽说东南亚不比中国,但澜沧地域,也不比大明一两个省小了,两三万军还是有的,平定如此叛乱,往年撑死就一两月的事情。
  很显然,这只是借口。
  锦衣卫依据现有情报猜测,背后应该是东吁国在指示,今年东吁国也没有上缴粮贡,理由是国内遭遇水患。
  所谓东吁国,就是缅甸,对于这个国家,朱由榔向来是非常警惕的,原因无二,后世历史上,永历帝就是逃到缅甸,结果被缅甸王给卖了,最后导致客死他乡。
  而且此时的缅甸,是东南亚最为强大的国家,算是“东南小霸主”了。
  当初郑成功和王夫之带着舰队,沿着东南亚海岸耀武扬威,逼服了大量国家,建立诸多朝贡和贸易关系,但却并没有完全解决东南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