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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我姥终于要大开杀戒了!
  赵小铭立即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齐麟,得意洋洋:“看,那把刀就是听风刀,可不是什么破刀啊!”
  齐麟脸色涨红,咬牙启齿:“我看出来了!”
  赵小铭:“但你肯定不知道,听风刀原来不是黑色,而是银色,因为杀的人多了,才变成了黑色。吸血吸多了,懂?”
  齐麟:“……”忽悠鬼呢?
  赵小铭:“不信?不信你看,现在还有血顺着刀尖往下流呢!说明什么?说明我姥已经杀光了这艘船上的所有邪祟,茹毛饮血!”
  梁·听风刀上的血的主人·别宴:“……”原来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能吹呢?
  月鎏金心里想的却是:嘿!我之前怎么就没想过对外吹嘘说听风的颜色是因为杀人杀多了才变黑的呢?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用,太灵活了!我外孙儿真聪明!
  也是因为狐假虎威,赵小铭的后背都挺得更直溜了,整个人趾高气昂的,但哪曾想喜极悲来,脚下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晃动,幅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这次不再是只屋顶晃了,而是整座庙宇,甚至可以说是整座青山,整片画中的世界都在剧烈晃动!
  像是爆发了十级地震,山与山之间断生了地裂,山间的巨石开始滚落,飞禽尖鸣着冲出了树林,野兽嘶吼着奔跑下山,平静的绿水开始沸腾……这个世界在崩塌。
  显而易见,是画中邪祟见逃生无望便准备着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了。
  月鎏金神色一凛,当即冲着房顶吼了声:“快离开这幅画!”
  梁别宴也在此时将手中的骨刀插/入了地中,以刀为阵眼,伸手捏诀,将那只邪祟困在了神台上。
  齐麟果断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赵小铭紧随其后,虽然这次也是安全落地了,但他还是明显的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笨重,远不如之前敏捷轻盈了,双足的跟腱也没有之前灵活了。
  是结界被打破的问题么?
  但是再看齐麟,一如既往的敏捷迅速,丝毫没有被环境的变化影响到,甚至还由于重新感知到了灵气而变得更速度了。
  看来并不是结界的问题,而是自己的问题……赵小铭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前后会变化的这么大?
  冲出庙门之后,横梗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副巨大的画框,像是个电影院大屏幕似的,屏幕外就是他们所熟悉的现实世界。齐麟果断跳了出去,赵小铭紧随其后。
  冲出去的那一瞬间,两人的身型就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样子。
  画中小庙的位置位于高墙的上半部分,这次落地时,赵小铭甚至还感觉到了膝盖的微疼,身体更笨重了,像是游过泳之后重新上了岸,浮力消失,重力感回归,浑身上下都是沉甸甸的。
  赵小铭困惑地低下头了,看向了自己的双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齐麟似乎看出了赵小铭的困惑,冷冷地回了句:“不是你的问题,是画的问题,结界的问题,你一旦脱离了结界的影响,就会重新变回普通人。”
  赵小铭抬头,茫然不已地看着齐麟:“什么意思?”
  齐麟扭头,抬眸看着那副巨型画卷上残留着的血迹:“画中的结界可以隔绝画内与外界的一切联络,包括灵识和灵气,说明它可消除一切外来的影响力,包括施加在入画者身上的法术或者封印。”
  赵小铭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你是说我身上有封印?”
  齐麟冷冷道:“八成是,为了隐瞒你的真实身份。”显而易见,他对赵小铭身世的怀疑不减反增。
  赵小铭却斩钉截铁地否认了:“根本不可能!我姥和姥爷都给我做过灵气检测,他们俩都没发现。”
  齐麟:“那就说明施加在你身上的封印是来自一个比你姥更厉害的人物。”
  赵小铭:“那更不可能了!”
  齐麟:“没什么不可能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赵小铭无话可说,但还是并不怎么认同齐麟的话,不光是因为对他姥和他姥爷的信任,更是因为他妈曾亲口对他说过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绝无被封印力量的可能,所以他绝不接受自己是魔君私生子的指控!这是对他的羞辱,更是对他妈的羞辱!
  那问题又能出在里呢?总不能真出在他爸身上吧?
  他爸比他还平平无奇,要事业没事业,要颜值没颜值,要身高没身高,要才华没才华,就连性格都不怎么出彩,温吞如水,胆小如鼠,整就是一个大写的“平庸”,混在人堆里都不好找的那种,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去封印他的力量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爸真有问题,还能逃得过他姥和他姥爷的火眼金睛么?梁别宴早就看这个女婿不顺眼了,他爸要真敢有什么问题,都不用他姥动手,梁别宴自己就去清理门户了,顺便还能再给他妈找个更好的……
  把所有多余的可能性都给排除否认了,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他赵小铭,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在画中的一切骚操作,都是因为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而爆发出的惊人之举,科学一点来说就是肾上腺素激增,导致了肢体爆发出了异常力量。
  赵小铭终于把自己给说服了,特别的有理有据,正要继续去说服齐麟的时候,梁别宴突然从画中跳了出来。
  赵小铭一愣,焦急忙慌地问:“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姥呢?”
  梁别宴轻叹口气:“你姥担心你俩自己出来不安全,让我来看着你俩。”
  赵小铭沉默片刻,用眼眸上下打量了梁别宴一番,然后,开了口:“不是我挑破离间啊,我说真的,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我姥眼里,你就是干保姆的?”
  梁别宴:“……”谁家保姆还会被割喉?
  紧接着,赵小铭就关怀备至地说了声:“还有啊,我觉得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年纪大了就多注意身体,贫血的话就多补补铁,老人身体健康才是全家幸福的源泉。”
  梁别宴:“……”
  孝心成就达成,赵小铭自满地点了点头:“别感动,关心你是我应该做的。”
  梁别宴:“……”感动没有,贫血可能有,但血压高是一定有,被气的。
  第36章
  梁别宴并未将骨刀取走, 阵法依旧在运作着,月王像始终被困在神台上。
  但它所爆发出来的那股量却没有停歇,地动山摇不断地持续着, 还愈演愈烈。
  月鎏金的身形始终是挺拔稳定的, 并没有因剧烈的地震而趔趄晃动,但她也没有立即对那尊冒充自己的神像动手, 注视着它的目光始终是平静且淡然的。
  直至那头黑色的巨蛛从后方院墙跳了进来, 迅速将背上驮着的那两位昏迷不醒的女孩扔在了神台之前, 然后又闪电般跳出了小庙。
  月鎏金浑身一僵,眉头一拧, 大惊失色:“你把她们怎么了?”
  月王像的唇畔逐渐绽放出了一抹阴森得意的冷笑, 仿若奸计得逞。
  但下一秒,月鎏金就收敛了那副惊慌失措地表情,无趣地耸了耸肩:“不玩了, 真没意思, 本尊还当你有什么保留节目呢, 结果等了大半天你就变出来俩人质。”
  月王像:“……”
  月鎏金又叹了口气:“你要是拿我外孙儿当人质,我还能忌惮你三分, 但这俩, 算什么东西?我又不认识,凭什么救她们?该死就让她们死吧, 伤心难过的也不是我。”
  月王像:“……”
  月鎏金冷哼一声:“你想要冒充本尊,总得先了解本尊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行吧?欺软怕硬从来不是本尊的作风, 本尊素来是软硬都欺, 且酷爱硬碰硬, 你不能只模仿本尊的外在,不注重本尊的内在。本尊也没你那么菜, 只能借助神像的身体活动,神像因神庙而生,永远离不开庙宇的范围,所以呀,纵使你本事再大,力量再强,也只能永远盘踞在这座小庙内。”
  月王像哑口无言,因为它的本质是塑像,画中的逻辑不变,所以塑像永远不会说话,但从它不断阴沉的神色和画中越发剧烈的地动来看,月鎏金这番话绝对是戳到了它的痛处,令它越发的恼羞成怒了。
  “这就急了?本尊还没说完呢。”月鎏金朱唇一勾,笑得讥诮,言语锐利却又气定神闲,“你无法离开这座庙,却可以号令这画中的一切生灵,因为这片天地是你开启的;你还可以利用你诞生的那些子画监控整艘船,悬挂在甲座中的那些画全都是你的耳目,你可以通过那些画偷窥乘客、观察乘客,筛选符合你标准的猎物;你只喜欢童男童女,不止因为他们的精力充沛、灵气纯粹,更因为他们单纯、没见过世面、修为底下,可以任你摆布;你没有在他们入画之初就杀了他们,说明你想对他们进行筛选,说不定你还会诱导他们自相残杀,留下各方面条件都最优秀的那一位。你想从这尊塑像中脱离出来,藏进一副可以承受你力量的身体里,然后以一副正常人类的姿态离开这幅画,但结果显而易见,你之前几次的尝试都失败了。”
  最后,月鎏金又说:“那些惨死在你画中的猎物都成为了你的养料,你不仅可以吸收他们的灵气,还能吸收他们的智灵,可你本身就有些许智灵,慧极必伤。凡界有句话说得很好,人心不足蛇吞象,或许你最初的目的是找到一具合适的躯体离开这幅画、重新获得自由,但却因为你吸食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智灵,产生了凡世的欲望,所以,你开始渴望入世了,贪恋红尘了,对么?”
  月王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月鎏金也不指望一尊塑像会说话,但月王像后背突然多冒出来的那三双手臂却足以向月鎏金表明一个事实:它这次是真的急了,彻底恼羞成怒了。就连神色都越来越冰冷了,一双妖冶的丹凤眼中尽显阴狠杀意。
  月鎏金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神色,甚至还将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的听风刀收了起来,双手负后,镇定自若地瞧着那尊气呼呼的月王像:“别说,你这么一恼,倒真有点本尊的风范了。”
  只听蹭蹭蹭几声响,八手妖尊的手上再度多出了八柄长刀,刀的样式和她的听风也一模一样。
  月鎏金却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件旧事:在踏天教成立之初,她所使用的那把刀还不是听风,而是银月,所以那个时期的月王像手中统一所持的都是白色的银月刀。直至踏天教的后期,她手上的刀才换成了听风,不过那时宸宴已死,踏天教也日薄西山,供奉月王的信徒越来越少,知道月王像换刀的人自然不多,不是踏天的忠实信徒就是踏天的忠实死敌。
  始作俑者的范围瞬间就缩小了大一半。
  所以,到底是谁把本尊的月王像从坟里拉出来鞭尸了?还冒充本尊到处惹麻烦?
  月鎏金突然就火冒三丈了,“蹭”的一下再度召唤出了听风刀,正欲上前整治那尊月王像之际,那尊八手塑像竟自行开裂了起来。
  画中的地动山摇却停止了。
  原来是因为那尊塑像想突破困顿着它的阵法,于是便集中了自己的力量去和阵法对抗,熟料不仅没有突破困境,反而还惹得阵法中运转的力量越发的兴旺了。
  插/在小院中央的那柄骨刀也突然亮起了一层更刺目的金光。
  月鎏金瞬间明白了一切,还真是圣物碎片搞的鬼!
  圣物是唯一可以解开修罗界封印的信物。修罗界的封印又是上古天神齐力而设,神力强盛,至今为止无人能解,稳如泰山般镇压着其中的邪气。
  如今圣物虽然被修罗界内部的邪气所侵染,变成了邪物,但万物相生相克的规律不变,无论何时何地,九重天神的神力都可以克制邪气,所以梁别宴的神血才能打开结界,又所以,那尊八手塑像越是用邪气抵抗梁别宴所设置的阵法,就越是会遭到神力的反噬。
  又是“咔咔”几声响,遍布在八手妖尊表面的裂纹越开越大,越延越长,在某个时刻,它的表象又突然换了副模样,从八手月王像变成了一尊普普通通的山神像。
  或者说,这尊被圣物碎片霸占了身体的画中塑像终于变回了原本面目。
  月鎏金却越发疑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圣物,这枚圣物碎片又是如何知道她的长相并幻化成她的样子的呢?这一切又是怎么和踏天教联系到一起去?在宸宴捏碎圣物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凤妖,距离她成立踏天教还有好几百年呢!
  “彭”的一声巨响,神台上的塑像突然自爆了,塑身四分五裂,一块块分散的碎片如同流星似的到处飞溅,神台上的金色光芒却越发强盛了,一枚通体雪白的不规则玉片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悬浮着。
  月鎏金也没想到自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逼迫对手现了原形,立即收了刀,抬起右臂,五指在虚空一抓,就将那枚碎片吸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霎时间天旋地转,白光大盛,如同上次一样,月鎏金再度被带入了虚空幻境中。
  白光减弱,月鎏金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一片虚空,周遭除了灰蒙蒙的云雾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在她以为这枚碎片是要重新给她掩饰一遍修罗界的历史来源和神族灭亡的真相之际,一枚雪白色的玉器碎片忽然从她眼前飞了过去。
  紧接着,一艘巨大的古代木质舰航飞速破雾而出,逐渐驶入了她的视野之中。
  是般般号。
  但硕大的船侧印刷着的字迹却是:般般入画号
  月鎏金瞬间了然,原来这里并非是修罗界的诞生之地,而是人界和仙界之间的空间隧道。
  时间是几百年前,崭新的般般入画号正在沿着隧道中的既定航线航行。
  圣物被捏碎后,碎片被君泪崖畔的风吹散至六界各地,其中一枚好巧不巧地被吹到了这条隧道里,在虚空中飘了近两千年,无意间撞上了般般入画号。
  幻境中的场景忽然又一转,这次月鎏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那枚碎片,身体流畅丝滑地穿越了船体上的窗户,在某一个无人注意的时刻投入了悬挂在甲座一楼大厅的巨幅壁画里。
  此画为画仙所创,蕴含着无穷灵气,内里世界根基稳固,全然可以承载它的力量。
  此画又是无主之画。
  于是,从这一刻起,画中的世界就成为了它的领地。
  画中有一座山神庙,它最初附着的位置就是山神像的眉心,但起初它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太过明目张胆的举动,只是小心翼翼地繁衍着子画,悄悄地观察、偷窥着这艘船上的所有人,直到某天晚上,它在一间地下暗室中,偷窥到一个身穿船长制服的壮汉和一个身穿红色肚兜及绿绸缎裤的白胖男孩儿在悄悄祭拜一尊神像。
  那是一尊女相,通体黑衣,身形修长,眉目妖冶,手中握着一柄黑色长刀,祭拜她的壮汉和男孩都毕恭毕敬地尊称她为月王。
  后来它才知晓,壮汉就是般般入画号的正船长;男孩儿叫做蜡童;月王是踏天教的教主;“月王永昌,天下归一”是他们的教义,他们连声高喊,齐齐跪拜。
  显而易见,他们很尊重、崇拜月王。
  它是神物,天生自带智灵,所以它很清楚自身现在的处境,若想离开画卷重获自由,就只能寻找可供自己支配的听话的帮手。
  于是乎,它便动用自身残存的力量将自己所附着的这尊山神像变成了月王像,又故意设置了一个不经意的巧合,令船长和蜡童发现了它的存在。
  自那时起,他们便视这幅画为圣物,不仅为它寻找了藏身之所,还帮助它躲避了灵官殿的追捕,更是为了保护它而将整艘船上的所有船员全部变成了半死不活的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