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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冬时,紫禁城再次被一阵霜色包裹,同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宫里康熙身子愈发差了起来,常常一场感冒就是大半个月起不来身子。因着这个,这段时期胤礽出入宫廷的时间不由多了些。
  “汗阿玛,既是身子不适,何不将公务放下!好生修养一段时日。”
  见自家汗阿玛又一次因着夜里批折子感染风寒,胤礽再开口时的语气难得重了许多。不由分说便直接使人直接将养心殿内的折子尽数挪了出去。
  “是啊,万岁爷,二殿下说的对,您总得顾及身子才是。”李德全颤颤巍巍地拱卫在一旁,忍不住附和道。
  这些时日万岁爷的状况实在吓人地紧,每每咳嗽两下都只教人心惊胆颤。跟那些大臣们不一样,如他们这种奴才,全身富贵皆系在主子爷身上,若是爷没了,等待他们这些人最好的出路便是被打发出去守皇陵了。
  这会儿对胤礽的命令,更是执行的一丝不苟,很快诺大的养心殿内,已经看不出丝毫公务的痕迹。
  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儿子管着,榻上,康熙下意识皱了皱眉,却又在看到胤礽的那一刻忍不住讪讪解释道:
  “忙活久了,这一闲下来朕只觉浑身不舒坦。”
  看着眼前脸色蜡黄,手上险些只剩皮包骨头的汗阿玛,胤礽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没拆穿这人,只命人将早前熬的药粥端了上前,拿在手中轻轻搅动着:
  “是人,总归有习惯的时候。”
  其实胤礽心下比谁明白,什么闲下来不舒坦都是假地,只是生怕一朝醒来便大权旁落的不安感罢了。
  哪怕如今底下一众阿哥表现再好,又是慈孝阿玛,又是兄友弟恭,但不得不说,康熙本人心下确是门儿清。尤其身旁还有胤礽比着,这些人真心假意几分,究竟占几分,怕是康熙本人比一众阿哥们还要清楚。
  皇权这东西,从来拿上去难,想要放下却是难上加难。
  习惯吗?
  听到这话,康熙放置在身侧的手不由微顿了片刻,须臾方才抬起头来,因着病气稍显浑浊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儿子。
  几十年过去,皇宫也好,朝堂民间也好,所有人都老了,他更是险些连起身都困难,唯有眼前的保成一如即往的俊雅出尘,如满月十分的皎洁月华,亦如开在天上寒冰之上的洁白雪莲一般。
  眸中一股微不可见的复杂一闪而过,却又在面前之人不加掩饰地担忧下,很快被一抹骄傲取代。
  细细吞咽着儿子送到嘴边的药粥,不知过了多久,一碗拳头大小的粥很快见了底,接过来人递来的帕子,康熙微顿了片刻,下一瞬确是紧紧拉住枕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之人:
  “保成,你告诉阿玛,阿玛的寿数是不是不多了。”
  感受着这只手上微不可见的颤意,胤礽终究并不忍心: “汗阿玛,这世上,只有当世帝王的寿数才是恒定且断不可更改地。”
  第114章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来到六十一年,因着前线战事紧张,加之老爷子身子时好时坏,整个年节过的尤其无甚新意,连年节的热闹气儿都淡了许多。
  这大半年来,即便不喜宫中沉闷,胤礽仍坚持留在宫中,每日晨时甚至晚间更是雷打不动过去陪老爷子用膳。
  这般作态,众人心下不由对老爷子的身子不免多了几分猜测,一时间,紫禁城内外愈发风声鹤唳了起来。连远在边塞的老十四心下都不由多了几分紧迫感。
  胤禟倒是生怕自家二哥自在惯了,在逼仄的宫中难免不习惯,陆陆续续往宫里送了许多有趣的机关小玩意儿。
  碍于老爷子,朝堂上但是难得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九月中旬,十四所在前线那头总算传来了好消息。
  原来自成功从策妄手中收复藏区后,思及准噶尔这些年频频生出事端,康熙尤不满足,见形势尚好,直接下令大军乘胜追击,向准噶尔本土发动了攻势。而就在前两日,前线大捷,清军不仅一路北上占领乌鲁木齐,大格格本人更是单枪匹马,追击千里,直至生擒准噶尔可汗策妄阿拉布坦。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紫禁城瞬间沸腾。
  翌日大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康熙更是连声道好,大军尚未归来,流水一般的赏赐便已经悉数送至两位王府。其中最高兴的莫不过于八爷一系。
  数日来,胤禩难得展颜,连眉间浸染的皱痕都不免舒展了许多:“汗阿玛已然下令凯旋,最多不过一月,大军便可尽数归来,看来十四弟还是有几分运道地!”
  贝勒府,胤禩笑咪咪地向着一众同僚举起酒杯,这阵子围绕着八贝子府上的阴云总算彻底散去。
  想来如今有了这诺大的功劳,十四总算彻底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爷莫要大意才是,听说万岁爷前些时候又病上了一回,为防意外,爷还是同十四阿哥提上两句,这回京的日子,自是越早越好。”
  众幕僚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一封封家急书信更是忙不迭地往西北送去。
  有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没想到大侄女如此厉害,竟真一举生擒贼首,这仗结束地也太快了些。”
  漪兰小榭,十三摩擦着手中的白玉棋子,良久,终究忍不住叹息一声,并非他冷血无情,无视边关众将士升死,然而眼下这节骨眼上,十四归来,又是携着如此诺大的战功,如此来,四哥成功即位的变数无疑又增加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