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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嬷嬷可还记得当时颜老夫人吃的都是什么药?”
  “这个老奴记得。”
  因为那时颜家人已经落难,颜老夫人吃的药都是向嬷嬷送去的。
  向嬷嬷找来了当年的药方子,交给了谢姝。
  药方子的字迹十分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向嬷嬷说这是颜知雪的笔迹,药方子也是颜知雪自己琢磨出来的。
  “小殿下,老奴可能真是多心了。”向嬷嬷叹了一口气,“但愿是老奴想多了。”
  ……
  翌日一早,萧翎遇刺之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早朝之时,景元帝龙颜大怒。先是斥责京城守卫不作为,然后一连撤了几位要员,其中就有守卫郎中令和中尉等人。
  一番雷霆手段之后,京中震荡。
  安宁两王相争已久,京内京外分力抗衡。安王主内,宁王主外。安王的权力在京中,京城守卫就在他的管辖之内,而西山大营则在宁王的掌控之中。
  先前温华突然请辞闭门失过,西山大营那边也小小乱过一阵。而今京城守卫要员被撤,安王势必要头疼一些时日。
  这些事看上去全是人为,但若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不难发现处处都是帝王的平衡之术。
  波诡云谲之时,竟然传出景元帝忧心长孙的婚事,要亲自为长孙议亲的消息。当然他身为天子又是男子,自然不可能亲历亲为,而是将这件事交给后宫的妃子。
  后宫之中掌事之人是淑妃,位高之人是高皇位,但出乎世人的意料,景元帝居然将这件事交给了庄妃。
  庄妃是景元帝登基那年进的宫,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她膝下虽无皇子傍身,却育有两位公主。这些年来她行事低调,为人谨慎,颇有一些风评。
  她领了这差事之后,邀请京中的世家贵女们进宫说话。
  谢姝自然在邀请之列,且身份地位是所有的贵女之最。若只是庄妃的邀请,她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拒绝,然而这件事情的源头是景元帝,她便不好不给面子。
  临出门时,长公主不放心地千叮万嘱,最后还是那句话,她是公主之尊,若真有什么不对或是不愿意的事,直接翻脸走人。
  她一一应着,说自己会注意。
  马车行至半途,被人拦停。
  拦车的人是章也,虽然是一身的官服,但扇子不离手。
  “小殿下莫怪,臣是受人之托,来给小殿下送信的。”
  说完,那双桃花眼都快眨抽了筋。
  这个人除了萧翎还能有谁。
  她已将药方子托那邓喜转交给了萧翎,所以她以为萧翎给自己写信肯定是说这件事,当她将信一拆开时,一时之间有些莫名其妙。
  信的内容和药方子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上面写的是一首词:竹林风,叶纷纷,黯然销魂无人知。相思雨,冷瀮瀮,肝肠寸断乞君怜。一帘幽梦难自持,几时能得两情悦。
  这又是相思又是梦的酸词,是生怕她看不懂吗?看来有些人在养伤期间,委实太闲了些,净想一些有的没的。
  “他伤势如何?”
  “他后背有伤,虽不在要害,伤口却不浅,太医说需要养上一段时日。小殿下,长情还有一句话让臣带给您。”
  还有话?
  谢姝又来了精神,心想着这话总该是与药方子有关吧。
  等了一会儿,不见章也开口。
  “章三公子,你但说无妨。”
  “那臣就说了啊。”章也看上去面有羞赧之色,实则桃花眼亮得吓人,一看就是兴奋到了极点。
  谢姝狐疑,到底是什么话,能让章三激动到这个样子?她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刚想让章三不用说了,章三因为激动而发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长情说,请小殿下莫要忘了他。”
  “……”
  萧翎那个王八蛋!
  好半天,谢姝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你回去告诉他,让他问问他自己,他是谁啊?”
  章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桃花眼都弯成了一条缝。
  “好嘞,臣一定把话带到。”
  萧长情啊萧长情,谁让你以前不近女色,你小子也有今天。
  他退到一边,让谢姝的马车过去。
  谢姝捏着那封信,恼怒无比。
  姓萧的正事不干,这种闲事恨不得弄得人尽皆知。还黯然销魂无人知,伤成那样还做春梦,怎么不骚死他!
  她恨恨地想着,脑子里无端浮现出一幅画面。
  竹林雅居的幽室之中,伤在后背的人只能趴着,正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竹林。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神情渐渐变得委屈起来,然后黯然落泪。
  那凄楚可怜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他不停地向门外张望着,戚戚哀哀像个怨夫,仿佛正等待着一去不归的妻子。
  妻子这两个字,让她愣了一下。
  却在下意识没由来地代入了自己,好似自己正是那个丈夫还卧病在床,却红杏出墙要去找下家的渣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差点把自己雷得外焦里嫩。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幽幽的淡香从信纸散发出来,凑近一看还能看到其中花瓣一样的纹理。她心下冷哼一声,暗道姓萧的不愧是王府世子,写个信都这么讲究。
  一路上,她反复看着那信。
  快到皇宫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瞪大眼睛。
  这不是信。
  这是情书!
  第75章
  ……
  一入宫门, 她所有的思绪全部敛去。
  重重宫阙彰显的不仅是至高无上的尊贵与荣耀,还有着天下最无解的阴谋算计,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行到后宫岔道时, 领路的小太监见她并未拐弯而是直行,连忙出声提醒。
  她眉眼未动, 反倒示意小太监跟上自己。
  小太监急道:“月城公主, 这条道才能去往长春宫。”
  长春宫是庄妃的宫殿, 小太监也是长春宫的人。
  “谁说我要去长春宫?”她继续前行,小太监无法, 只能忐忑不安地跟上。
  宫庭深深,小太监几次提醒, 左顾右盼似乎想找什么人去长春宫报信, 却无奈也不知怎地, 一路上竟没碰到什么人。
  他自然是不知道, 谢姝有透视眼, 一旦远远瞧见宫女太监, 便能有效避开。
  直到越走越不对, 他才回过神来。
  ……不是去往独孤宫的路吗?
  而谢姝, 正是要去独孤宫。
  独孤宫冷清如故,安静到不像是宫中的宫殿,更似那深山老林中的别墅。独孤宫里的宫人们见到她, 无一不是惊讶。
  有人赶紧去通传,不多时依旧是雪衣素面的高皇后亲自迎了出来。
  阳光正好, 她这一身的雪色在日头下越发的醒目刺眼, 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与金碧辉煌的皇宫形成鲜明对比。
  她心中惊喜,说出来的话却是口不由心, “今日是庄姨娘设宴,你怎么到本宫这来了?”
  “皇后娘娘是主母,臣女是客人。自是要先来给娘娘请安,岂能急着去赴一个姨娘的宴,而忘了礼数规矩。”
  谢姝顺着她的话,也称呼庄妃为姨娘,这般示好令高皇后很是满意。
  二人入殿之后,宫人们奉茶上点心。
  这一次自然也不是那又苦又涩的茶,而是那极品的龙井,点心精巧雅致,一看就是用心准备之物。
  果盘底下的叶子牌还在,贵妃榻下的游记却换了一本。
  谢姝道:“臣女最近读过一本游记,觉得颇为有趣,便想着与娘娘一同分享。”
  说着,她将书呈上。
  高皇后还在思量她的话,那分享二字直叩心间。
  “本宫入宫多年,来来回回不知见过多少人,你还是第一个想到本宫的人。”
  语罢,她自嘲一笑。
  这一笑有几分苦涩,瞧着有些寂寥。
  “臣女以前在澜城时,曾听一个老人说过,她说世人生来孤独,来时一人,归时一人,仅此而已。”
  高皇后闻言,似受到震动。
  喃喃着:“好一个仅此而已。”
  良久,她淡淡一笑。
  “你年纪不大,倒是通透。”
  “臣女不过是拾人牙慧,说起来当年在澜城倒是更自在一些。那里不似京中这般规矩多,人情往来也要随意一些。每逢节庆喜事,鼓声喧腾,打牌九划拳者比比皆是。”
  牌九二字,让高皇后神色一动。
  “不知澜城的牌九与京中有何不同?”
  谢姝故意引导,已将话题引到了牌九之上,自然是有一番细细解说。她说得极细,不时还比划几下。
  高皇后被她说得兴起,将果盘里下的叶子牌取出来,然后再招呼两个嬷嬷一起,四人开始打起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