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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院外涌进一群人,正是以谢淑为首的众女。
  谢姝和多乐对视一眼,主仆二人都清楚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人一多,绿痕更是底气足,气愤而大声地指责多乐故意撞她,致使她摔碎主子的玉佩,引得众女纷纷指责多乐。
  “石榴姑娘,你的丫头犯了事,你可不能包庇。方才绿痕可是说了,这玉佩原本是谢大姑娘准备送给世子爷的生辰礼,你不念着别的,也应记着谢大姑娘之前对你的抬举,莫要因一念之差而寒了谢大姑娘的心。”说这话的是王瑶。
  谢韫冷笑一声,“我的心寒不寒,与你何干?”
  王瑶没想到谢韫会说这话,面色白了白,却不敢和她顶嘴。暗道难怪人人都说这位谢大姑娘脾气古怪,好赖话都听不出来。自己明明是帮着她,她不仅不领情,还拿话刺人,这性子可真是不敢令人恭维。
  其他人见王瑶讨好不成,反被呛回来,皆是不敢再说什么。
  绿痕咬着唇,声音都带着哭腔,“大姑娘,是奴婢不小心。奴婢没想到她会撞上来,若是早知如此的话,奴婢一定避着她。玉佩碎了,奴婢也有错,您罚奴婢吧。”
  “大姐,事情已经很清楚。”谢淑一脸的不赞同,“是石榴姑娘的丫头撞了绿痕,绿痕才会摔了玉佩。绿痕一时不察,这才着了别人的道。”
  谢韫淡淡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她便以为自己说的有理,对谢姝道:“石榴姑娘,我大姐此前那般抬举你,你可不能不知好歹。分明是你的丫头撞了绿痕,摔碎了玉佩。事实摆在面前,她不承认也不行,你说是不是?”
  绿痕抹着眼泪,“二姑娘,奴婢愿意受罚,但是若不是多乐故意……”
  “你胡说!”多乐昨日暴露了真性情,今日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当下打断绿痕的话。“这玉佩本来就是碎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定然是你自己之前就摔碎了玉佩,故意撞上我,想让我当你的替死鬼。”
  “你血口喷人……”
  “我不会血口喷人,但你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红染昨日见识到多乐拐着弯骂人的厉害,思索一会儿约摸是明白这话的意思,不由暗自咂舌,再次被多乐骂人的功夫所震惊。
  她与绿痕相熟,两人同为谢韫身边的大丫头,都是主子跟前的体面人,按理说此时她应该帮着绿痕说话,但她却没有开口帮绿痕,而是问之前守在门外的一个婆子,问婆子有没有看清是谁撞的谁。
  那婆子支吾着,说自己没看清。在听到声音后才知道两人起了争执,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撞的谁。
  如此一来,各执一词,而无旁证。
  谢姝上前,指着地上的一块碎玉片,“诸位请看,这块碎玉是否有什么不同?”
  众人看去,碎玉片就是碎玉片,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就是碎的形状不一样,除些之外再无其它的不同。
  谢淑轻嗤一声,“石榴姑娘,你为了替自己的丫头颠倒黑白,你还真是用心良苦。你也莫要再故弄玄虚,有什么直说。”
  她就不信,碎玉片还能自己说话不成。
  “你怎么知道她是颠倒黑白?”谢韫毫不给她脸面,又对谢姝道:“你但说无妨,我绝不会姑息。”
  绿痕的脸更白了。
  自从那日被大姑娘喝斥且罚月钱之后,这几日她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她明显感觉大姑娘对自己似乎生了厌烦。
  “大姑娘,奴婢……”
  “有什么话,等她说完再说。”
  这个她,指的是谢姝。
  谢姝也不卖关子,直接让红染将那碎玉片拾起,然后向众人展示。“诸位请看,这碎玉片上沾了什么东西?”
  她不说还真没人注意,她一说首先注意的人就是红染。红染将沾在碎玉片上的一小点东西取下来,惊呼道:“是青苔。”
  而所有的碎玉片全洒在青石板上,根本不可能沾上潮湿之处才会生长的青苔。
  绿痕的脸更白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谢韫用极其冰冷的目光看着她,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奴……婢不知道,奴婢取了东西就往回走,一直没有离……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只知道是多乐撞到奴婢……”
  谢姝突然发问:“绿痕,我且问你,你跌倒摔碎玉佩时,旁边可还有其他人?”
  绿痕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没有。”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对,“奴婢是说,奴婢没有摔碎玉佩……”
  谢姝已经不看她,而是直接问谢韫。“不知谢大姑娘让人送来的这块玉佩,是否已经装饰齐全?”
  所谓的装饰齐全,就是指玉佩是否有挂绳与穗子。
  “自然是装饰齐全。”谢韫回道。
  “那就奇怪了,为何只见挂绳,不见穗子?”
  经谢姝一提醒,所有人都发现一地的碎玉中,可见挂绳,而无穗子。
  绿痕的脸色已经白到无人色,不由自主浑身颤抖。
  谢韫也变了脸,极其的严肃,“说,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绿痕“通”一声跪下,“奴婢不知道……”
  “来人哪,把绿痕带下去,送回谢家,交由我母亲处置。”谢韫直接发话。
  她的母亲是谢大夫人是有名的才女,为人公正严明,眼睛里最是容不得半粒沙子。若是绿痕被送回去,受到的处置会更重。
  绿痕挣扎起来,“大姑娘,奴婢说,奴婢说,是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怕您责罚,这才鬼迷心窍……”
  “你真的没有碰到任何人吗?”谢姝再次提醒,“我还以为你是受了高人指点,才想着把这事栽赃到我们头上。”
  绿痕的眼睛开始躲闪,不敢看人。
  谢淑下意识拢了拢袖子,道,“石榴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绿痕是我大姐的丫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她摔碎的是我大姐的东西,该怎么处置我大姐自有定论。”
  “你的意思是,我的丫头就只能白白被冤枉了?”
  “事情已经清楚,你的丫头也没被冤枉,想来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谢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还说了一句“有道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的不想得罪谢韫,更不会为了一个丫头强行出头,只好选择息事宁人,且人人都不觉得这有何不对,仿佛她本应该如此,否则就是不识抬举,或是不知进退。
  她突然抬头望天,然后眼神一变,“谢二姑娘,……头上是什么东西?”
  谢淑原本心里就有鬼,被她这么一喊,下意识两手并用朝自己的头上胡乱挥舞,手慌脚乱之时有一物从袖子里掉下来。
  碧穹色的穗子,上面还串着与玉佩同材质的玉珠,华美无比。
  “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谢淑还在胡乱挥舞着,直到她发现别人表情中的不对。不由得面色几变,顺着别人的眼神看向地上。
  明明短暂,却又让人觉得漫长的安静中,谢姝微微一笑。
  “原来指点绿痕的高人就是你。”
  “不是,这是我在路上捡的,我也不知道……”
  “二姑娘,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绿痕的话,像一把剑,直接将谢淑钉得死死的。
  谢淑又羞又怒,上前就是一脚。
  “你个贱婢,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居然敢污蔑我……”
  “好了!”谢韫喝斥她,“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瞬间萎了,哭起来。
  “大姐,我真的不知道。谁知道绿痕是发什么疯,居然被人撺掇着坏我的名声。你千万别听她……
  这时王嬷嬷来了。
  王嬷嬷先是向众位姑娘行了礼,然后对谢韫道:“大姑娘,太妃娘娘请你和二姑娘去一趟。”
  接着又看向谢姝,“石榴姑娘也一起吧。”
  三女跟着王嬷嬷,到了梧桐院。
  一进门,就对上老太妃锐利精明的目光。那目光直冲着谢淑,直把谢淑看得浑身冰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老太妃怒其不争地一声叹息后,沉重发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姑祖母,淑儿真的什么都不知……穗子真是淑儿捡的……”谢淑知道,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不能承认的,否则她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她是谢家的嫡女,太妃娘娘是谢家出来的姑奶奶,为了谢家的脸面着想,她想着太妃娘娘哪怕是知道真相,也会给她留些体面。
  谁知老太妃怒喝一声,“住口!你当我是老糊涂吗?你是不是捡的我还看不出来?我们谢家百年世族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谢淑心虚又惊骇,惊骇老太妃半点不给她留脸面,也知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狡辩,只能服软,“姑祖母,淑儿可是您嫡亲的侄孙女,您不能为了一个外人……”
  “没有外人!”老太妃一拍桌子,更加怒不可遏。“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你们都是谢家的姑娘,哪里来的外人?若是让真正的外人知道你们同姓相残,那才是丢了我们谢家的颜面!”
  这下谢淑不敢再说话了。
  老太妃缓了缓,“这事你必须亲自向那丫头道歉。”
  谢淑听到这话,自然是觉得屈辱又委屈,但眼下她不敢忤逆老太妃,只能应下。
  老太妃长长一声叹息,又对谢韫说:“那绿痕是你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你御下不力,该怎么处置你心里要有数,万不可让人说三道四。”
  谢韫也应下。
  良久,老太妃摆手。
  “你们退下吧。”
  谢姝以为这个你们,也包括她。
  但老太妃又说了,“小石榴留下。”
  于是她便留下来。
  在老太妃朝她招手之后,她顺从地上前。
  “受委屈了吧?”
  “小女确实委屈。”她大方承认,“受此无妄之灾,哪怕被冤枉的只是身边的丫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打小女的脸。”
  “是淑儿做错了,小小年纪好的不学,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些手段,我老婆子的脸都被她丢尽了。你别误会韫儿,那绿痕所行之事与她无关,我看得出她喜欢你,你可别和她生出间隙来。”
  “是非对错,小女省得。”
  老太妃笑了笑,又示意她再近一些。
  她依言,几乎是站到了老太妃的面前。
  老太妃手一伸,用力握住她的手,“你也别怕,你姓谢,南陵谢氏的谢。以后无论是谁让你受委屈,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她心下领情,并不会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