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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中谣言四起, 沈氏带着广泽百姓扎根在长安城中, 广泽的真相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老百姓中流传开来。
  基于民间的压力,大理寺和御史台只好大门紧闭, 两司掌事早就屁颠屁颠地冲进皇宫,结果陆巡的面没有看见, 皇宫却先翻了天。
  文妃和叶宝璋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 皇宫禁军这个攥在他们手心里的中坚力量竟然会在这最后一刻轰然倒台。
  一时之间, 整个皇宫乱哄哄的,四处都是四处逃窜的宫人和太监。皇宫闹成这个样子,其他宫殿里的人自然有所感应。
  温庭弈这些时日一直陪在寿康宫, 外面的吵闹喧天,他起身走出书房, 正巧看见丛菊在服侍皇太后用药。
  这个状况不用细猜,也知道必定是出了事。
  皇太后看了温庭弈一眼,半晌后朝他伸出了手:“好孩子,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理会哀家, 哀家已经老了, 只想看着你和绥儿平安就好。”
  温庭弈平静地看着面目慈祥的皇奶奶, 半晌后才缓缓跪下,对着她行了一拜礼:“珩萧滞留宫中只为等此刻, 先前未曾告知皇奶奶, 是珩萧的错。”
  “皇奶奶何时怪过你们, 只是哀家一介妇人,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和计谋,哀家不明白,但哀家知道你同你父亲一样都是忠君护国的贤明忠臣。”
  “哀家只望你万事保全自己,绥儿还在等你归家。”
  温庭弈微微抬首,半晌后才道:“珩萧必然铭记在心,此番凶险,珩萧万不得已出此下策。再过片刻会有一路禁军守着寿康宫,不让叛军逼近。”
  他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却舒展了眉眼,朝病榻上的皇太后道:“皇奶奶不如闭眼休息片刻,说不定再度睁眼,眼前必然是海阔天空。”
  温庭弈说完后才从地上起身,而后转身决然而去。
  宫里已经乱了套,温庭弈刚刚走出寿康宫,果不其然在寿康宫外看见了一身银甲的禁军西宫中郎将。
  文妃的人已经被他们制服住,温庭弈缓缓走下高阶,走到那人面前时才躬身作揖,朗声道:“辛苦将军费心筹谋,珩萧感激不尽。”
  那中郎将见他这样,连忙止住他的动作:“世子妃折煞我。”
  “您对我有恩,若不是当年您力保我入禁军,我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况且此次行动虽说凶险,但对属下并无损失。”
  “国难当前,属下岂可做贪生怕死之辈,而今文妃当道,宫中禁军尽数被收买,属下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温庭弈点了点头,神色中隐隐显现倦色:“不论如何,多谢将军倾囊相助,珩萧待世子谢过将军。待此次铲除乱党,必然不忘将军大恩。”
  他缓了缓,才道:“将军,金龙殿那里可打通好?”
  “世子妃放心,这条路上处处都有我们的人把手,目前是最安全的通道。世子妃若要前往,属下可一路护送。”
  温庭弈摇了摇头,护送倒是不必,而今宫中乱的很,处处都需要他这个中郎将打点。
  温庭弈这一步险棋其实分外危险,他的确当年送他来禁军当值,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却放弃了大好的前途继续留在这禁军中当一个中郎将,也是温庭弈未曾想到的。
  好在对方并非忘恩负义之流,温庭弈想方设法偷偷同他见面后就知对方与自己是同道中人,这才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陆绥如今在长安城外苦战,皇城中兵力大数聚集在战场,皇宫只剩禁军可以调动,他要中郎将带领可以信任的部下率先挑动祸乱。
  动静不一定要大,但是现在的时局万分紧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过是小小一个中队的动作就吓得宫里的太监婢女四处乱窜,乱成了这副模样。
  乱一点也好,宫里越乱才越能拖住文妃和叶宝璋的脚步,也能给他留足够充分的时间去会会祈帝。
  温庭弈溜进金龙殿的时候,祈帝还在龙床上昏睡,显然不知晓外面已经是翻天覆地。
  温庭弈缓缓走上前去,掀开明黄色的床帘一看,床榻上的人早已瘦的如同一把皮包骨头,瘦脱了形,让人看着就无端一股寒意。
  这个竟然是当今的圣上?
  这话放出去谁敢相信,当今圣上竟然凄惨到这个地步,虚弱到吊着一口气。
  温庭弈大气不敢出,只好轻轻推了推沉睡的人,力道也轻轻柔柔,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九五之尊的生气给推没了。
  祈帝睡梦中也在蹙着眉,好半晌才从昏沉中醒来,转了转眼珠,正巧看见了温庭弈。
  “你、是你……”祈帝的声音嘶哑难听,他怒目圆睁,显然是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你……你是人是鬼,你别过来。”
  祈帝不由自主地向床榻内侧缩了缩,目光触及到温庭弈嘴角的笑,背后凉飕飕地冒冷气。
  “陛下,臣自然是人。”温庭弈微微轻叹一口气,俯身将他缓缓扶起来,祈帝靠在床头上,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可是片刻后,他又想起来自己那日本来也就没打算杀他,他自己竟然也魔怔了。
  他抬眼去看温庭弈,就见对方已经弯腰开始倒水,瓷白的水杯更衬得对方十分手指白皙修长。祈帝收回目光,震惊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金龙殿的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温庭弈怎么会逗留在宫中,而且此刻还站在自己的面前?
  祈帝疑惑归疑惑,此刻口干舌燥也没有办法问清楚,先就着温庭弈的手喝了几口水润润喉,而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温庭弈沉默不言,半晌后才从床边起身,后退两步后跪下行礼。
  “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祈帝此刻是什么境况他比谁都清楚,已经是一个被架在皇位上的傀儡皇帝。而今性命堪忧,他竟然难得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温庭弈沟通。
  “起来吧,我现在这个模样狼狈不堪,你便是不拿我当皇帝也无可厚非。”
  温庭弈道:“陛下言重,陛下是九五之尊,是天子,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事实。珩萧尚且为正四品凤章阁学士,一日为臣终身护君,臣职责所在。”
  温庭弈这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恪尽职守,做好一个人臣的本分,其他的方面倒是祈帝自作多情了。
  “陛下,您糊涂了。”温庭弈缓缓抬头与祈帝对视,半晌才道:“毁了这个江山,陛下开心吗?”
  祈帝倒是难得没生气,只是嘴角轻轻勾起,朝温庭弈做了个苦笑:“朕从未想过令山河破碎,只是如今亦不知如何补救。”
  “陛下为何纵容文妃和三皇子至如此地步,您当真一点也未曾察觉他们的犯上之心?”
  祈帝闻言,目光忽而幽远。他将目光移到一旁,半晌才道:“朕岂会不知,只是朕亏欠她良多,朕心悦她,所以朕这一条命都可以给她,只要她愿意,朕的江山都可以为她拱手相让。”
  “温庭弈,朕自幼从未懂得何为在意,何为珍惜,直到当年惊鸿一瞥,朕才知一颗凡心入尘世,滋味多奇妙。”
  “朕作为九五之尊,天下都是朕的,可朕给不了她想要的。”祈帝幽幽说道,“朕总觉她在朕身边并不开心,所以朕只能尽最大去包容她。”
  温庭弈微微低垂眉眼,半晌沉默不言地听祈帝回想。
  “……罢了,说这么多又还有什么用呢,朕之于她永远也比不上她心中的权位重要,朕输的心服口服。”他无力地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那一日。
  文妃笑眯眯地将那毒药送到他的嘴边,他神色认真地问他,若是自己不想吃她会如何,她说,陛下不会不吃。
  她呀,永远狡黠地像是一只狐狸,将他吃的死死的。
  他怎么会不吃呢,只要是她给的东西,穿肠毒药他也能眼睛不眨地喝下去。可是文妃的这句话还是令他心痛得不行。
  他之于文妃,只是一个将死不死挡着他儿子皇位的废物,终归是不重要。
  文妃囚禁他,他不会怪罪;文妃欺骗他,他不会怪罪;文妃要他一条命,他也能说给就给。
  他只是害怕,她会不爱他。
  人啊,一旦沉溺于爱情,难免变得无比卑微。
  在情爱的游戏中,谁先动心,谁先亡。而祈帝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捧着一颗心,尽数交给了那个明媚的少女。
  “陛下,您错了,您要的一切都是错的。”
  温庭弈缓缓膝行到床榻边,微微靠近祈帝,伏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就看祈帝冷着脸变了神色。
  在祈帝不解的目光中,温庭弈点了点头:“臣所言句句真实,绝不欺瞒于陛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躁动。
  “陛下今日可是身体好转?”文妃本欲抬脚进入金龙殿,瞥见门口的侍卫,突然停下脚饶有趣味地多嘴问了一句。
  “启禀娘娘,陛下一切安好。”
  文妃“哦”了一声,笑眯眯地道:“安好便是,本宫便放心了。”
  可是擦肩而过的瞬间,文妃却寒了目光。
  今日的侍卫面生的很,她刚刚就有所察觉,所以才多嘴试探了一句,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问题。
  她的人从来只知道当一条看门的狗,皇帝的消息根本轮不到他们插手。文妃微微眯眼,快步走进了殿中。
  “母妃,可是出了大事?”陆巡紧紧跟在文妃的身后,问道。
  他们刚刚收到宫里的消息,虽然镇压了下来,但是此刻宫中的纷乱还没有停止。文妃担心有人趁着动乱潜入这里带走祈帝,这才带着陆巡马不停蹄地赶来。
  文妃的目光凉凉地扫过宫殿,最后定格在了龙床边的矮桌上。殿中并没有别人,她送给祈帝的婢女也没有了踪影。
  文妃稳住心神,缓缓道:“陛下,臣妾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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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倒计时,可能这几章节奏会加快,但是该讲的会讲清楚,我会省略一些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