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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是他,几个大臣都暗暗松了口气,估计全天下能在步惊辞盛怒之下把人安抚好的就这么一个了。
  果不其然,看见柳觅青,步惊辞原本的怒火立刻敛了,声音都温柔许多:进来吧。
  噢。柳觅青应着,这才迈开步子进去,走到步惊辞面前,冷着脸瞪他:怎么又这么早起来了?让你好好休息那么难吗?身体要不要了?
  步惊辞被他这么质问,一时间也有点哭笑不得,按理说他现在是皇帝,在臣子面前被自家皇后跟训儿子似的问,其实是非常丢份的事,但一想着是柳觅青,他又觉着好像也还行,甚至拉了拉他的手给他道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这次完全是事出有因。
  柳觅青脸色这才好点,他们这趟来这边,很多大臣都知道,一般没什么事不可能特地过来找骂,还是一大清早。柳觅青听见这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猜到有要事了,但还是架不住心里生气,听步惊辞语气好好的,再看他眼里冒出来的红血丝,就不气了,只剩下心疼:那你也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说起这事,步惊辞语气又差了,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天灾变人祸,居然现在才报上来,我怎么能不气。
  他没说得太细,不过柳觅青大致已经听明白了,便也不再劝他,而是说道:那你被气太过,一会气坏身子,我让厨房弄点吃的,你记得吃。
  柳觅青说完又亲了亲步惊辞算是安抚,见他心情好一些了才开开心心带着人离开了与书斋。
  这次的事很严重,步惊辞前前后后召了不少人过来,把事处理好的时候距他们来这边已经好些天了,他早上起来后便拉着柳觅青去了附近的湖上泛舟。
  因为天热的关系,柳觅青这几天一直呆在屋里没怎么走动,顶多就是兴起了散步去看看步惊辞,再回来,面前也算动过了,这回算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出门。
  他们这回带的人不多,知春给他们煮水泡茶,润雨跟野火就负责撑船,其他负责护卫的人搭别的船跟着,倒也惬意。
  上午的太阳并不晒,但柳觅青还是躲在阴影里头,伸出脚泡进水里,步惊辞担心他受凉,说了几回,柳觅青就是不听,只能拉他往后坐一点,别整只脚都泡进去了。
  柳觅青现在的睡眠时间一般都很长,但早上听步惊辞说要出门,还是睁着朦胧的睡眼爬起来,跟着他过来了,现在就靠在步惊辞身上昏昏欲睡的。
  步惊辞也享受这样的时间,一只手搭在柳觅青背上防止他掉下去,另一只手搭在他肚子上轻抚。
  木浆推动湖水,发出安静又悦耳的声音,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咚一声又摔回水里,柳觅青每次都要睁眼看一下,但只能看见泛着涟漪的水面的,便又闭上了眼睛。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柳觅青才彻底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向步惊辞,笑容软软地看着他。
  醒了?步惊辞一见柳觅青笑,心都化了凑上去吻住他,被柳觅青咬了一口才松开:这么快腻了?
  我这是给你个教训,睡迷糊了还靠过来,下次就不止咬你了。柳觅青说着朝他呲牙,逗得步惊辞直乐,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
  柳觅青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在屋里呆着的人,出来后心情好得不行,便跟步惊辞商量着晚上在船上吃就好,都让知春回去跑一趟了,结果天公不作美,知春才搭上跟在后面的船准备回去,天忽然就下起了雨。
  这个季节的天变得太快,虽说船上有挡雨的地方,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被扶进船篷里时柳觅青已经被淋了个湿,他这趟出来也没带衣服,只好放弃了在船上吃东西的想法准备回去。
  步惊辞自己也中招了,脱衣服给他穿不实际,让他脱衣服更不实际,有点苦恼,看他这样柳觅青逗了他几句,两人就在船上闹了起来。
  野火跟润雨负责撑船,看两人闹得船都在晃动,顿时有点无奈,本想提醒他们小心翻船,却听见撑远的船似乎在喊着什么,但离得远加上雨声的阻隔,着实听不清楚,还是野火先发现了不对。
  主要是这船晃得实在太厉害,不会是两人打闹就能闹出来的动静。
  润雨也发现了,跟野火对视一眼后直接跳进了水里。
  这会步惊辞也注意到了,只有柳觅青还在状况外,听见落水声后还有点奇怪:润雨干嘛
  嘘。步惊辞皱着眉,伸手把柳觅青抱进怀里,手捂上他的眼睛,可能出事了。
  眼前忽然被黑暗笼罩,背上紧贴着步惊辞温热的胸膛,柳觅青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很安心,靠在步惊辞怀里不乱动,直到听见雨声中混进了铁器撞击的锵锵声,他才又紧张了起来。
  他本还想问什么情况,但步惊辞只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闭眼。
  柳觅青立刻照做了,随即他便感觉覆在眼睛上的手拿开了,将他抱起来冲进了雨里。
  四周是乱糟糟的打斗声,在被雨声削弱得模模糊糊像一场幻听,原本应该直直落下的雨水被呼啸的风吹得四散。柳觅青感觉他们似乎是离开了船,但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水上又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能不能睁眼,便小声唤了一声:阿辞,我能
  他话没说话,步惊辞的动作明显坠了一下,似乎是落了地,也差点把手里的人摔了,吓得柳觅青脸色都不好了,本来还想再问,手却忽然溅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阿辞?
  第四十八章 养伤
  今天是避暑行宫最忙也最吓人的一天。
  步惊辞跟柳觅青外出游湖遇刺, 步惊辞受了伤,柳觅青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送回来时蒋向晨已经快被吓晕了。
  因为步惊辞护着的关系, 打斗其实没影响到柳觅青, 真正吓着他的是步惊辞。
  他当时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岸边, 步惊辞只是冲他笑笑, 连说话的声音都跟原来一样的温柔:这里危险, 你先回去。
  一起。柳觅青抓着步惊辞的衣服,收回手时看见手臂上溅到的血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血阿辞你
  没事,没事。步惊辞立刻做了噤声的动作, 现在雨大,趁他们还没发现, 快回去。
  柳觅青眼眶瞬间就红了, 扶住他, 慌张道:我我我扶你回去, 我们去找太医
  你先回去。步惊辞说着轻轻推开柳觅青, 动手脱衣服, 牵动伤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脱下来后披到柳觅青头上, 别着凉了, 小心孩子
  没事,没事,我们回去。柳觅青抹了一把脸,把泪水跟雨水都甩掉了,也不顾步惊辞的拒绝, 伸手扶着他往回走。
  所幸知春没走远,听见动静就回来了,看见两人这样脸都吓白了,立刻上去帮着柳觅青扶住步惊辞。
  到半道的时候柳觅青肚子开始隐隐作痛,那种下坠感让他感到莫名的危险,但一想到自己手上的血,又咬着牙忍下了,搀扶着他到门口才晕过去。
  等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床上,肚子传来隐隐的阵痛让他松了口气,但也不敢乱动,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边的人身上:蒋太医
  皇后。看见他醒,蒋向晨松了口气,先别乱动,你动了胎气,孩子现在状况不大好。
  柳觅青点点头,没乱动,只是问道:阿辞呢?皇上怎么样了?
  其他太医在呢,没事。蒋向晨安抚道,你先别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稳心态,不能太激动,孩子要紧。
  柳觅青这才深呼吸了一口,心情平静了一点,但是眼眶却红了:他现在在哪?
  在隔壁。蒋向晨答道,还在睡,没什么危险了,放心吧。
  柳觅青这才松了口气:孩子呢?
  你别乱来就没事,你明知道自己有孕,就应该早点回来,怎么还在那淋雨。蒋向晨叹气道,一会把药喝了先,你说你怀个孕怎么就这么多灾多劫,上回差点掉了,这回又
  我也不想的。柳觅青有点哭笑不得,可能他在我肚子里就要把所有灾劫都受了,将来就顺风顺水了。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蒋向晨说着,看人把药端来了,便没再多唠叨,让柳觅青把药喝了好好休息。
  柳觅青一想到步惊辞还受着伤躺在隔壁心就跟刀割似的,哪里还睡得着,但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又不敢太忧心,只能闭上眼试着让自己睡觉。尝试了好一会,倒真让他睡过去了,就是不大安稳,半梦半醒的总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人,他伸出手去,那人就会抓住他的手,亲亲他的手指,小声哄他睡。
  等到夜里忽然一道惊雷,柳觅青才被彻底吓醒,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肚子连着也跟着疼起来,他就不敢动了一边轻抚一边看向床边,本想找人,却发现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旁边,顿时眼眶都红了,哑着声音唤他:阿辞
  步惊辞原本还有点困,听见他的声音瞬间清醒了,立刻靠过去握住他的手,柔声应道:我在呢觅青,我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难受吗?
  柳觅青看得鼻子泛酸,心跟针扎似的,点点头,抽抽鼻子,委屈道:心疼,你身上的伤
  我没事。步惊辞神色柔和起来,抱歉,没保护好你,还让你担心。
  他说话时又靠近了一点,这时又一道雷声响起,伴随的闪电照亮屋内,柳觅青这才看清楚步惊辞此时的模样。光裸的上身缠着绷带,两瓣唇毫无血色,脸色看不清楚,但他猜想一定很差。
  柳觅青摇摇头,软声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你别担心。
  没事就好。步惊辞弯下腰,亲亲他的眉眼,睡吧,我陪着。
  柳觅青赶紧将他推开,紧张道:你别这样,会扯到伤口的,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睡吧。步惊辞很清楚这个问题是没有结果的,便也没跟他争论,直接伸手抚上他的眼睛,我在。
  柳觅青也明白,便只是说道:等我睡着了,你也要去睡觉哦
  步惊辞应下来,等柳觅青睡着后便悄声离开了。
  第二天柳觅青起得很早,摸了下肚子感觉不是很疼了就想起来,结果被蒋向晨阻止了,非要他躺好,柳觅青只能苦哈哈地躺在原地不动,又反反复复确认了几遍步惊辞伤得真的不重,这才放心下来。
  步惊辞其实也被看得很紧,但他到底是皇帝,真的想做什么没人敢拦,所以他相较柳觅青来说要更自由一点。晚上的时候他会溜去看看柳觅青,第一回 没被发现,但第二回动静大了点,把人惊醒了,那之后柳觅青就好像等着他似的,每次他去都被柳觅青逮着正着,被说几句后就这你能回去躺着了。
  他这么瞎折腾,伤口自然好得也慢。倒是柳觅青,他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吃过药休息几天已经可以下地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隔壁去,本来想让步惊辞安心,结果一进门就看步惊辞又坐在书案前做事,顿时怒从中来。
  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躺着!
  听见声音步惊辞抬起眸子,看着他的眼神微弯,但语气有点发虚:怎么过来?身体没事了吗?要不让太医
  我看你巴不得我有事。柳觅青气呼呼过去,直接夺下步惊辞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拍,命令道,你现在就给我躺着去。
  觅青
  去!柳觅青喝了一声,板起脸摆出生气的态度来,步惊辞立刻认怂了,连折子都不整理了,直接跑回床上躺着,一副认真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柳觅青这才熄火,过去帮他整理折子,顺便像之前那样帮他清理掉一些不需要他亲自处理的,至于那些他不能拿主意的,便念给他听,步惊辞回,他来写。
  福贵一开始看这样还是有点担忧,但看步惊辞也没说什么,便也不再多嘴。
  不过柳觅青不能久坐,有他看着,步惊辞又不敢乱动,在床上躺了几天把伤养好的时候工作又堆起来了。
  柳觅青也觉着挺郁闷的,跟步惊辞一块批了会折子,柳觅青就有点暴躁了,笔一拍,不开心道:我们找点别的事干吧?
  你想做什么?步惊辞看他兴冲冲的样子,握着笔的手顿了下来,说说,你想做什么?
  就柳觅青一顿,想了想, 我们去审犯人!
  审什么犯人?步惊辞有点疑惑,上次行刺那些人?
  对啊。柳觅青点头,都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吧?
  步惊辞又是无奈,摇摇头,又继续写字了,说道:还能是谁,盛尚和的人,说好听点就是破釜沉舟,不过就是走投无路了来碰运气罢了。
  柳觅青噎住了,犹豫道:那那说不定有同党呢!
  审过了,没有。步惊辞说着一顿,担心柳觅青误会,又补充了一句,野火审的,我没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