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依然步履缓慢地在他的前方走着,可说话的声音却变得沉重起来,他慢吞吞地说道:“年轻人!不要总把那些事情挂在嘴上,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说鬼!”
老王的话让金竹心里很不舒服,尤其听到“鬼”这个字的时候。他本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可老王的话却令他有些心惊胆战。
他不再催促老王快些走,只是跟在他的身后,任凭疾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任凭不远处的微弱灯光闪烁不定,他的心随着老王的脚步而微微颤抖着。
老王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奇怪地说:“今天停尸房怎么还有灯光?人不都已经下班了吗?”
金竹想到了白天办案时发生的异常,想要过去查看一番,却又怕自己一个人遇害,于是对老王说:“老大哥,要不要去看看?万一是工作人员忘记关灯了呢?”
老王不想往那个方向走,慢吞吞地说:“反正电费又不是我家的,我还是带你去找谢子墨吧!”
金竹看着不远处的那盏微弱的光亮,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恐惧,似乎那里面发生了一场近似于暴乱的战争。他伸手摸到了老王的肩头,一把拉过他说:“不行,还是要去停尸房看看!我不放心!尤其是最近火葬场不安生,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金竹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扣在了老王的头上,老王也不敢再拒绝,只能拿着手电筒和他一起走向停尸房。
他们越靠近停尸房,越能够看清楚房子里面的灯光。那里并不是开着一盏灯,而是所有的灯全部都亮着,似乎是有工作人员在里面工作,可从门外判断却并非如此。
停尸房里有冷气机,因为要冷藏尸体所以室内的温度要比室外低很多,所以平时停尸房的门都是关着的,可现在那厚重的大铁门却敞开着,好像是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老王还觉得有些奇怪,他要上前拉门,一把被金竹拽住了。
“太奇怪了!今天员工下班的时候我也在,大门明明是被关好的。可现在怎么打开了?”老王发出了疑问,并且向窗子里张望着。
窗户里并没有人影,看来房间里应该没有人。金竹从腰间把手枪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挑开了大门上的门帘,对老王做了一个原地等待的动作,他悄悄地溜入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灯火通明,金竹进入房间的一刹那眼前一片空白,几秒钟之后才渐渐地缓了过来,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停尸房里的情况。
停尸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横躺竖摆的全都是尸体。有的是刚刚被化了妆的,有的是还没有美容过的。每具尸体狰狞的表情扭曲地呈现在了金竹的面前,他的心顿时停止了跳动,却又在几秒钟之后快速跳动,随即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
“啊——鬼啊——”金竹在一瞬间崩溃,老王听见了金竹的喊叫声,他也冲了进来。地上的尸体也令他吓了一跳,他急忙躲到门口,向金竹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金竹的腿已经吓得不好使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牙齿都在打架,他颤抖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这……这是……怎么了?”
老王也被吓住了,不过他在这里工作了那么久,也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像金竹那么恐惧。他走上前去,拉住金竹的手跑了出去。
两个人从停尸房里走出来之后,呼呼地喘着气。金竹惊魂未定地问老王:“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儿吗?怎么搞的?这是人为?”
老王也不能确定,他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于是说道:“在我看来这并不像人为吧?工作人员在五点半就已经全部下班了,就算是值班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这么无聊,把尸体都抬出来,这……这恐怕另有蹊跷!”
老王的话说得金竹心里也变得毛躁了,他现在开始后悔,刚才真不应当冲动地进去,事先给谢子墨打个电话就好了!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金竹镇定了一下情绪,想要再进去看个究竟,却连一丝面对尸体的勇气都没有了。
金竹索性和老王说道:“要不然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找谢子墨!这件事还是由他来处理比较好!”
老王也战战兢兢,刚刚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这个警察竟然会说出这种推卸责任的话!老王叹了一口气,把手上那个不太好用的手电筒交给金竹,说道:“你顺着停尸房向前走,走到最前面的二节楼,谢子墨的办公室就在二楼最后面的那间!不过这么晚了,走没走我就不确定了!”
金竹想着自己要走这么长一段漆黑的路,手上还是一个不争气的手电筒,他的双腿就直打颤。他向前走了几步,漆黑的夜令他更加恐惧,他唯恐前方会有比刚才还要吓人的场面,于是他又返了回来。
“算了!把你自己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吧?”金竹的话让老王的心舒坦了很多。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停尸房的大门关好,然后一步一回头、步履艰难地向谢子墨的办公室走去。
风依然还在呼啸着,吹得停尸房的大门“咣咣”直响,也让这两个人更加紧张了。偏偏天公也不作美,这个时候竟然下起了雨,硕大的雨点子掉在两个人的身上,冰凉冰凉的。
第十七章谢子墨被害
和着雨水的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这种味道令金竹想起了年少时光,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是最快乐的,不像现在这样还要为生活奔波。雨越下越大,看样子这也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
金竹的脚下一滑,差一点就摔在了泥坑里。他心中的恐慌还没有消散,被吓了一跳。
“妈的!这年头,连地上的石头都和我作对!”金竹低下头踢了踢那块坚硬的东西,它向前方滚了滚,停在了不远处,金竹并没有理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继续前进。
老王的心也一直提着,不敢放松。刚才恐怖的那一幕在金竹脑中盘旋不去,他想要用其他的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说道:“火葬场这么有钱,为什么不重新粉刷一下?就连地面还是土地。”
老王并没有做声,指着二节楼努了一下嘴,让金竹先上。金竹也没客气,走在了前面。微弱的光只能让他看清楚颤悠悠的楼梯,连上面有没有水都无法辨认。
金竹上了二楼看到谢子墨办公室还亮着灯,于是喊着:“谢子墨!火葬场的停尸房都出事了,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办公室坐着?”
他把刚才紧张的情绪都抛在了脑后,一心想着要和谢子墨把白天的案子再重新整理一遍,可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回应。他和老王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前敲门,可还没听到谢子墨说话,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原来谢子墨的房门并没有关严,只是虚掩着。金竹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谢子墨仰着脖子躺在老板椅上,胸前那雪白色的衬衫早已经被血渍浸透,他的脸惨白如纸。金竹后退了两步,把老王抵在门外,并没有让他进来。
在相隔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经历了两次重创,这是在考验他内心的承受能力吗?可至少谢子墨死了,也让金竹明白了一件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并非鬼谋!
“老王,你先站在门口!谢子墨死了,你帮我通知一下他的家人!”说着金竹拿起电话,打回了局里,随后又把电话拨通,打给温柔。
晚上8点。
温柔早已经把下午金竹大闹一场的事情忘掉,沉浸在淘宝的快乐之中,可电话铃声一响却让她心烦了起来。温柔急躁地接起了电话,吼道:“金竹,你有完没完?以后别给我打骚扰电话!我讨厌你!”
“谢子墨死了。”仅仅吐出几个字,金竹转为沉默。
温柔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来,从来都只听说“好人命短,坏人命长”,但谢子墨怎么会如此短命呢?
“他……他怎么死的?”温柔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心脏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她紧张得要命,害怕听见诡异的回答。
听出温柔对的态度转变了,金竹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他是被人捅死的,衣服上全都是血迹……蓝慕青在你身边吗?”
“没有,你走了之后他就出门了!被你说了一通,他的心情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温柔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可金竹却不是这么想的。温柔问,“我想去现场看看,行吗?”
“行!”金竹想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你叫上蓝慕青一起来吧,这里有些吓人,我怕你害怕!”
金竹并不是真的想让温柔过来,他只是想让温柔把那个不知去向的蓝慕青一起带来。温柔说他走了蓝慕青就离开了家,那么现在这所有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蓝慕青所为。
金竹站在门外,房间内的一地狼藉令他感叹,而老王站在门前也看到了这一幕。老王不敢看谢子墨瞪大的双眼,他惊恐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和愤怒,这种眼神令他感到不安。
“金警官,我看我还是下楼去吧!这、这太吓人了!”老王长时间面对死人,可从来没有在犯罪现场待过,有些承受不住。
金竹点头,他也不希望老王看过以后心理上留下阴影。
点45分。
警队的同事已经及时赶来,把现场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把尸体简单地察看一下,随后温柔自己姗姗而来。
金竹看她是一个人来的,并且来得还很匆忙,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脚上竟然穿着拖鞋。她从泥泞的大门口走过来,一路踩着泥汤,把裤子都弄脏了,可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急匆匆地奔着金竹跑了过来。
“金竹,谢子墨呢?我要见见他!”温柔一进来就喊着,金竹给她让开了路,说道:“他就死在二楼的办公室里,你站在门外看就好了,不要破坏了现场!”
温柔推开了金竹,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一路走一路掉着眼泪。等她到了谢子墨的办公室门前,她的腿再也没办法抬起来,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金竹也跟了上来,站在她的身后,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头。
外面依然还在飘着雨点,温柔穿得如此单薄,就算披上了一件外衣,她的心还是冷的。她这么多天一直被恐惧包围着,惊悚的事件接踵而至,她脆弱的心快要无法承受了。虽然谢子墨这个人不怎么样,可这个案子怎么能和他牵扯上?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停尸房也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金竹说得很淡定,好像这一切都是没有发生过似的。
温柔猛然回头,和金竹双目相对,她惊恐万分地问:“停尸房怎么了?难道又丢尸体了?”
金竹摇头,点燃一支烟,说道:“那我不知道,不过要比你想象得惨重很多!”
“怎么了?你快说啊!”
金竹似乎是在故意卖关子,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然后接着说道:“停尸房的尸体都从抽屉里搬了出来,满地都是!刚才你如果看到那种场面,一定吓昏过去了!”
金竹还真低估了温柔的承受能力,经历过几次恐怖事件的她,早已经习惯了。还没等金竹问蓝慕青的情况,温柔就把衣服向上拉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走,我们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了?”
温柔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完全不顾脚下的泥水,迅速地在雨中穿梭,只想快一些抵达目的地。等她来到停尸房的时候,警察还没有收拾完残局。
以前温柔一直不能理解横尸遍野究竟是什么概念,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那一地的尸体,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温柔诧异地盯着一地的尸体,“你不会说这就是杀死谢子墨的凶手做的吧?”
金竹很确定地点头,并且他已经怀疑凶手就是蓝慕青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时机来问。
“不可能……这真的不可能……”温柔无法理解,她后退了几步,站在大门口的位置。
温柔紧闭着双眼,想要忘记刚才那一幕的景象,可越是想要忘记,越是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出谢子墨扭曲的表情。
金竹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别伤心,人都已经死了!他的家人很快就会到的,我刚才不是说让蓝慕青陪你过来吗?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难道你没有给他打电话?”
温柔闭着眼摇摇头,说道:“不是!我给他打了,他心情不好,不想过来!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金竹在心里画上一个问号。这都已经火烧房了,蓝慕青还有闲情逸致说什么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就可以让温柔一个人来这种恐怖的地方?他心情不好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金竹一肚子的气都想发泄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似乎并没有把温柔放在心上,这个男人真的值得温柔托付终身吗?
“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金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9点40了,“很晚了,要不要我派个人送你回家?”
“不,我要留下来听听事情的经过!”温柔摇摇头,虽然心有余悸,但依然想留在这里把事情搞清楚,她坚持着,把所有的恐慌全部收回,说,“哪怕是让我参与一下也好,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我只是在旁边听听也行啊……”
金竹看到她闪烁着泪光的双眼,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点头说:“好吧!不过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能说,明白就好!”
温柔用力地点点头,她明白这是纪律。
“还有……”金竹考虑了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说了出来,“你最好把蓝慕青找来,我对他依然还存有芥蒂……”
温柔听到蓝慕青的名字,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金竹一眼,坚定地说:“那你是做梦!他一定不会是凶手!”
金竹见她一直在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门外。
门外的雨已经停了下来,浓浓的雾气也散开了,透过漆黑的夜,他看到了两束光从大门外照了进来。
“同事们,走!谢子墨的家属应当来了!”
温柔随着警察一起向大门走去。
第十八章杀人的凶器
窗外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在门卫室里的两个女人哭哭啼啼不停,金竹听得心烦,却又不能阻止。
温柔一直都坐在年纪较大的女人身边,一直在帮她递纸巾,看得出来那女人确实很伤心。
一直在哭的这个女人叫虞又晴,是谢子墨的爱人。谢子墨出了事,老王就回到值班室把通讯录翻了出来,给她拨了过去。而金竹从谢子墨的办公桌上的手机里翻出了电话,也拨通了过去,却没想到来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凌纪文,金竹看得出来她不是原配。
凌纪文只是在来的时候掉了几滴眼泪,之后就再也没有大声地哭过,只是站在门边簌簌地掉眼泪,而虞又晴的表现却是很激烈。
谢子墨人都已经死了,却给这个当警察的留下一堆烂摊子,通知家属还通知出了问题。金竹清了清嗓子,说道:“嫂子,真抱歉!没有想到……”
“不要叫我嫂子!”女人无力挣扎,只能用语言来回击,“让那个女人滚,永远都不要出现!”
金竹不敢大声说话,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女人。站在门口的凌纪文扭动了一下身体,看了看漆黑的窗外,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但她也没有说话,任凭眼泪在脸上流淌着。
“嫂子,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想要把谢子墨的事情调查清楚,难道您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金竹想要消除她内心的火气,可没想到他这句话反而惹怒了虞又晴,她晃悠着站起身来,指着金竹的鼻子说:“他是怎么死的?他就是死在这个狐狸精的身上,就是她害死了他!”
虞又晴这都是气话,金竹当然也没放在心上。
“千万别动气,咱是来解决问题的!”金竹毫无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回过头和凌纪文说,“要不然你先走?等回头我再和你联系好吧?”
凌纪文瞥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娇滴滴地说:“天这么黑,我一个人害怕着呢!尤其是在这火葬场,万一要是……你能负责吗?”
金竹一脸尴尬,这女人确实令人难以消受,怪不得谢子墨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金竹一招手从门外喊了一个警察,说道:“小李,你先开车把这位美女送回家!然后回来和我们会合!”
总算是把凌纪文弄走了,可虞又晴依然哭个不停,不断地咒骂着已经死去的谢子墨。
“嫂子,最近谢子墨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仇了?怎么会没有任何征兆地被人杀了呢?”金竹蹲了下来,和虞又晴交谈着。
虞又晴一边啜泣着,一边擦拭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哪儿知道!他总是不回家,回家倒头就睡!从来不和我交流,就算是有心事恐怕也是和那个小狐狸精说!”
金竹顿然有一种想捶地的冲动,刚才他真不应该让凌纪文走,应当让这个原配回家,让小三留下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