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也没有再多说。他那么干脆,再解释别的,提醒别的,就是对他的冒犯了。
“你自己想办法和王爷解释吧。”崔吉施了一礼,告辞离开。
如瑾忍俊不禁。
这个人不但不木讷,而且心里头想得事情还挺周全的,她最初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只知道杀戮、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家伙。
她翘着嘴角给长平王写信。
木云娘的死想必已经被关亭唐允那边报上去了,但她愿意以自己的口吻再和他说一遍。最后,仔细提起要经营自己人手的事。
这件事她不想和长平王隐瞒。
她的确需要自己的人,只效忠自己,只听命自己,没有自己的许可就算长平王发话也不依命的人。
这听起来像是要故意和长平王生分,要分个彼此似的。
若别人知道了,可能就会问,难道王爷的属下不是你的属下吗,难道王爷没有让他们叫你主子吗,难道王爷给你的信任和看重还不够吗,你却起了经营自己人手的心思,是有多忘恩负义!
但是如瑾清清楚楚知道,不是这个道理。
就像她当初自己筹谋得多艰难,也要一点一点自己做生意,而不平白接受长平王给来的银子一样。他那么富有,背地里私产不知凡几,她却还要小气巴拉地自己开铺子赚嚼用,听起来很多余。
可女人和男人,妻子和丈夫之间,无论怎样亲密,毕竟还是两个人。无论多么如胶似漆恩爱甚笃,也有不同的生活目标。
她以前只是凭着直觉不想白白被长平王养着,而现在,通过木云娘之事,算是彻底想通了。
木云娘的事只是一种提醒,便是以后再不会出现异心者,两个人用一套僚属,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吧?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两世为人她都没有夫妻相处的经验,要一点一点摸索前行。现在他们相处不过一年有余,她的孩子也还没有降世,着手补救,还来得及。
她不但要有自己的产业,更要有自己的人手。
内宅主妇尚且会倚重自己陪嫁,在夫家与陪嫁的仆婢中斟酌平衡,何况她没有陪嫁可用,夫君又是做那些事的人。
她怎么能全靠夫君?
送走了崔吉,如瑾又派人去彭家送了吃食和补药。吉祥在家里养伤,那日她胳膊上中了一箭,虽不累及性命,也要仔细养着才不会留下后患。她和丈夫彭进财都是如瑾以后要重用的。
吴竹春带来最新的奏报。
“……海家大小姐在牢里,趁夜将熟睡的弟妹都杀了,然后自杀。用的是盛牢饭的碗,摔碎了留下的锋利瓷片。”
“连谁先死谁后死都知道,过程这么清楚,是有人看着她动作的?”
吴竹春忙道:“不,是她割最后一个庶妹喉咙的时候,庶妹惊醒,弄出了声音。但牢头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杀了庶妹,也结果了自己。”
“威远伯呢?”
“暂时安然无恙。海家只有海霖曦的牢房出了事,其他人都安好。”
“是别人没她那么狠,敢寻死吧?到底是看管的人不严密,给了他们机会。”
如瑾想了想,“威远伯的案子走到哪里了?”
“在定罪,几位大人有些争执,一时还没结果。”
如瑾冷笑:“这点小事也要争执,满朝里都是干什么的。等王爷回来,大概有他们好受。”
连她听了都觉得腻烦,长平王比她可心狠多了。
那些人爱扯皮就扯皮去,到时候自然会自食苦果。只不过,在长平王回来之前,她还可以帮他清理清理。
“让唐允和毛旺去留意,哪里有钉子不服管束,就将之和威远伯府扯上关系。趁着案子没定,多加几个罪人进去没什么大不了。”
上次将那个不肯追击叛军残余的卫所指挥使清理掉之后,京畿好几处卫所都老实了许多。武将如此,文官更需要杀鸡儆猴。看到鸡死了都不觉悟的猴子,那只能换个方式将之料理了。
长平王回京之前,周遭必须清静安稳。
这没得商量。
吴竹春闻言,神色一凛,应命而去。
……
……
长平王的回信很快到达。
如以往一样用的是军中驿站快马加急,但这次比平时更快。
虽然有八成把握他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但拆开信时,如瑾还是小小忐忑了一下,呼吸也不由自主放得很轻。
其实,还是有一点担忧的。
怕他不肯同意。
毕竟对男人来说,让他答应妻子私下经营人手,总是有些困难。这不仅仅只是面子的事。弄不好,就要互相生了隔阂。
长平王与普通男子不同,他会答应吗?
如瑾移灯近前,仔细看信。
开头依旧是询问她身体的状况,然后依旧叙述辽镇的战场,很自信地说一切顺利。
接着,就是木云娘的事了。长平王只有一句话:是我疏忽,已责唐关等整顿。
别的什么都没说,但是紧接着就提起了如瑾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