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摇头道:“殿下误会了,从无人对你种毒,你体内的寒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的身世,那灰袍人没有对我们隐瞒,说的很详细,所以我们才知道贵妃娘娘当年是如何遇害。奴才方才说过,贵妃娘娘在宫中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被高人查出来之后,利用另一种毒药以毒攻毒,延长了娘娘的性命。另一种毒药,便是千夜曼罗毒。当年高人是以千夜曼罗毒救娘娘,可也因此让还是胎儿的殿下也受到感染。”
秦逍心下吃惊,庚子继续道:“腹中胎儿,与母亲血脉相连,所以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灰袍人也没有办法为殿下解毒,只是教授了老钟一套银针引毒之法,每隔一段时间就为殿下施针,如此可能会帮殿下减轻痛苦。奴才那时候就知道殿下出生时候就被感染了千夜曼罗寒毒。千夜曼罗毒虽然阴毒,却也获之不易,除了殿下,天下间也不可能有人会对刚刚出生的婴孩种下这种毒。”说到这里,叹道:“所以今夜得知殿下出生之时便被人种下这种毒,奴才才想到您很可能就是当年被老钟带走的皇子。刚好您又认识老钟,奴才便确定无疑了!”
秦逍微微点头。
方才他刚得知自己就是大唐皇子,而母亲正是自己之前听过多次的姽婳娘娘,心头自然是震惊无比,但此刻情绪已经缓下来不少。
脑中想到此前许多事情,但有两个人却已经从他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一个是当年伺候姽婳娘娘到最后的侍女宋慧,另一个则是黑衣老僧苏宝瓶。
他依稀记得,当年慧姐姐差点被装神弄鬼的夫君害死,秦逍揭穿了真相,救下慧姐姐,更是将人面兽心的卫璧亲手斩杀。那件事情过后,慧姐姐被送回老家,秦逍和秋娘更是一起出城相送。
而临别之时,慧姐姐的反应却是很奇怪。
秦逍脑中也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记得自己将包裹从窗口递进去之时,慧姐姐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片刻,情绪分明不对,尔后说了几句很奇怪的话,当时他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对秋娘所言,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大有问题。
难道慧姐姐当时是发现了自己食指的印记,怀疑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情绪不对?
秋娘说过,当初姽婳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几乎都被调走,最后只有慧姐姐一直伺候到最后,这样看来,慧姐姐肯定是知道一些隐情。
秦逍还记得慧姐姐的老家似乎就在徐州,其父似乎是徐州广陵郡郡守。
除了宋慧,秦逍想到的另一人便是苏宝瓶。
第1752章 迎刃而解
秦逍如今回头再想到苏宝瓶当时的言行举止,许多疑惑便迎刃而解。
苏宝瓶为何要扒下自己的裤子?
他又为何从一开始准备挟持自己去辽东,却又改变立场,不但向自己叙说了往事,而且指点自己一气化三剑,到最后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将毕生功力传给自己,帮助自己突破到六品境?
现在秦逍终于明白,苏宝瓶当时就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没有猜错,苏宝瓶当时扒下自己的裤子,肯定是要在自己的身上找寻其他印记以确认身份。
那么自己的屁股上,很可能还有证明身份的印记。
苏宝瓶为何会知道这些?
秦逍无法确认,但他猜想很可能与宋慧有关。
苏宝瓶出身海陵侯苏家,而姽婳娘娘也同样是海陵苏家的人,两人自然是血脉至亲。
姽婳娘娘在宫中过世,夏侯对海陵苏家举起屠刀,构织罪名将海陵苏家满门抄斩,而苏宝瓶因为行走江湖,躲过了那场劫难。
但他事后肯定会调查真相,也必然会查到姽婳娘娘的遭遇。
姽婳娘娘当年在宫中遭遇的事情,知道真相的人肯定是凤毛麟角,而苏宝瓶很可能将线索查到了伺候姽婳娘娘的侍女身上,于是暗中找到宋慧,从宋慧口中知道了一些真相也并非不可能。
姽婳娘娘产子之时,如果宋慧在旁伺候,那么孩子身上的一些胎痕印记自然就能知晓。
而宋慧知晓苏宝瓶是姽婳娘娘的血亲,就很可能将所知真相告知。
正因为苏宝瓶确认了秦逍的身份,这才处处维护,最终牺牲自己成全秦逍。
否则苏宝瓶那般大义,从情理上来说实在有些说不通。
得知自己竟然就是当年姽婳娘娘生下的皇子,秦逍心中震惊不已,可是如果自己果真是这样的身份,那么之前许多疑团也就迎刃而解。
陡然间,秦逍脑中划过唐蓉的面孔。
他忽然记起来,当初唐蓉极力反对自己与麝月太过亲密,当时秦逍只以为唐蓉是吃醋,但现在看来,其中却是大有隐情。
难道唐蓉那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又如何能知道?
忽然间,麝月那艳丽无双的面庞在秦逍脑中浮现,只这一瞬间,秦逍胸口如遭重击,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一时间感觉五脏六腑翻滚不止,随即感觉喉头发甜,口腔里泛起一股腥味,“哇”的一声,已经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沈无愁和庚子都是大惊失色。
秦逍却感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软软从木床上滑落下来。
沈无愁毕生功力已经传给小师姑,如今已是形同废人,无论力量和速度甚至都及不上普通人,抬手想要拉住秦逍,却还是晚了一步。
好在庚子反应迅速,抢上前去,抱住秦逍,慌张道:“殿下,你怎么了?殿下,你不要吓奴才……!”
他也不多想,握住秦逍手腕,催动内力,一股柔和的内气沁入秦逍经脉之中。
秦逍坐在地上,慢慢缓过来,嘴角却满是苦涩。
如果自己真的是先帝遗脉大唐皇子,那么与麝月岂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可是自己与麝月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岂不是违背人道,宛若禽兽?
他此时并不知麝月乃是大天师袁凤镜的血脉,想到自己竟然犯下违背人道之事,心中之痛苦,无与伦比。
他深吸几口气,待气息顺畅之后,才摇头道:“不是,我不是皇子,我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错了,范忠,你胡说八道,我不是皇子……!”他虽然口中这样说,但心中却知道,各种证据确凿,自己无论如何否认,事实都是无法改变。
庚子嘴角抽动,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秦逍此时受到沉重打击,心中实在奇怪,主子为何对自己皇子身份如此排斥。
将秦逍扶起,庚子才道:“殿下,奴才今日违背了承诺,将真相告知了殿下,罪该万死。”顿了顿,才问道:“殿下,奴才斗胆问一句,老钟他……是否已经不在人世?”
秦逍点点头道:“他照顾我十几年,六年前过世了。他过世之后,我才离开那个村子……!”
“果然是这样。”庚子眉宇间显出悲伤之色,叹道:“奴才估摸着也是如此,否则他一定不会离开殿下身边,也绝不可能让殿下跑到京都。”顿了一下,才道:“殿下的身世,除了当年那位灰袍人,便只有奴才和老钟知道真相。老钟走了,那灰袍人二十多年不见,恐怕也早已经过世。他二人都走了,知道殿下身世的就只有奴才一人。先前来此途中,奴才心中斟酌再三,虽然知道违背诺言该遭天谴,但奴才担心如果不据实禀报,殿下此生也许再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秦逍却是伸手扶起庚子,道:“这不怪你,你能直言相告,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摇摇头,道:“其实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你们见到的灰袍人还好好的活着,而且还是为了不得的人物。”
庚子诧异道:“殿下,难道……你知道灰袍人是谁?”
秦逍没有直接回答。
他当然已经判断出当年将自己交给钟承安的灰袍人是谁。
夫子!
能够从宫内将皇子安然无恙带出,当然不可能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秦逍可以断定,当年局势下的皇宫,肯定是守卫森严。
先帝没几个月便会驾崩,宫里又刚刚剿杀绣衣使者,夏侯一党肯定是将皇宫牢牢控制在手中,也必然会加强戒备,以免有人潜入宫中伺机行刺。
对夏侯来说,当时还没有坐上皇位,没有彻底掌握朝堂,无论是对大唐还是对夏侯,都是最为严峻的时刻。
所以保证宫内的安全,以防有变也是必然之事。
在那种情况下,除了大宗师,秦逍很难想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从宫内带走一位皇子。
钟承安带着自己去了西陵,隐姓埋名,甚至连庚子范忠都不知道行踪,按理来说,行踪确实是隐秘至极。
可是书院却对自己的情况异常了解。
夫子派出红叶潜伏在龟城,甚至就在自己居处对面的油铺里暗中保护自己,仅此就足以证明这么多年夫子其实一直都知晓自己的行踪,虽然并没有出面,但却一直暗中关注。
钟老头带着自己一直藏匿在西陵的一处偏僻小村子,几乎是与世隔绝。
秦逍记得清楚,在钟老头去世之前,非但自己从未离开过那处村子,钟老头也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十几年几乎都是以村落为中心,活动于周遭十里地之内,从无远离。
但后来的事情表明,钟老头虽然没有远离村子,但暗中很可能一直与夫子保持着联络。
钟老头临死前嘱咐自己前往龟城,当然不会是临时起意。
之后在龟城得到红叶暗中保护,由此也可以判断,钟承安不但与夫子一直有联络,甚至安排自己前往龟城,也很可能是夫子的计划。
当初在龟城之时,红叶暗中保护。
渊盖无双设擂,决斗前夕,书院二先生叶孤行亲自登门授艺。
江南平乱,太湖王令狐玄出手相助,前番更是倾尽全力与渤海水军决战。
至于书院大弟子顾白衣,更是一直在为自己出力谋划,成为左膀右臂。
夫子门下的四大弟子,都或多或少帮助过自己。
以书院四大弟子的身份,普通人能得其中任何一人相助都是幸运至极,可秦逍却先后受到四大弟子相助,这显然已经不能以幸运来解释了。
秦逍这时候也终于明白,能够得到书院或明或暗相助,就是因为夫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因为自己是大唐皇子,夫子才会一直关注,也派出门下弟子帮助辅佐。
否则一个普通人,又怎可能让身为大宗是的夫子如此费尽心思?
秦逍断定当年那灰袍人肯定是夫子,只是不好告诉庚子,岔开话题问道:“你方才说幸存的绣衣使者都由姜诃联络,那姜诃如今人在何处?”
“他八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庚子道:“当年幸存的绣衣使者被姜诃一一联络上,我们也都愿意追随他,等待机会为先帝复仇。李承庆不知如何联络上了姜诃,当时我们和李承庆有着共同的敌人,自然而然也就结成盟友。只是一开始除了姜诃,我们都不知道李承庆还活着,姜诃只告诉我们李承庆是值得信任的盟友,可以利用此人为先帝复仇。”
秦逍微点头道:“如果我是绣衣使者,当时也会选择与他合作。”
“李承庆对姜诃其实很信任,那时候姜诃是李承庆真正的臂膀。”庚子想了一下,才道:“殿下之前提及过苦海将军,其实当初统领青州王母会的苦海将军,正是姜诃!”
秦逍微微变色,皱眉道:“苦海将军是姜诃?”随即摇头道:“不对,绝不可能。”
第1753章 有其女必有其父
庚子明白秦逍意思,道:“殿下在蓬莱岛见到的苦海,其实并非初代苦海。我们最早跟随李承庆暗中发展力量,便是想着要有起兵的力量。不过当时肯定是无法利用各州兵马。夏侯篡位之后,清洗了大批的反对力量。对先帝提拔起来的封疆大吏,也是狠下杀手,诸多重镇的将官也全都换上了夏侯党羽。”
秦逍颔首道:“李承庆谨慎小心,那时候他绝不敢暴露自己还活着。如果他主动去联络各州大员,搞不好就是送人头上门,许多人都会想着用他的人头换取更大的荣华富贵。”
“正是如此,所以李承庆和姜轲商量之后,才想到在民间发展王母会。”庚子道:“历朝历代,以鬼神之说蛊惑百姓,最是能够拉拢无知信徒。以王母降世之说发展信徒,能让那些信徒为他献上财物和性命。”
秦逍冷笑道:“所以他当年是躲到了青州?”
庚子点头道:“夏侯篡位,三州七郡起事,青州便是其中的主力。虽然最终战败,但青州却有众多青州军残部存在,是可以拉拢的势力。此外当年夏侯出兵攻打青州,许多官兵在青州为非作歹,趁机劫掠民财,荼毒百姓,弄得天怒人怨,青州百姓对夏侯是恨之入骨。而且青州兵有许多死在官兵手里,他们大都是青州子弟,如此更是与夏侯结下了死仇。战事过后,李承庆便知道青州绝对是可以利用的好地方,便带着我们到了青州,开始在青州秘密发展。”
“所以李承庆就是昊天?”
“是。”庚子道:“他自封昊天将军,姜诃则是苦海将军!”
秦逍心想如此说来,事实正如自己判断,大先生和昊天将军是同一人,都是李承庆。
可是庚子之前说过,他也不知道大先生和昊天是否同一人,这就前后矛盾了。
庚子何等精明,看出秦逍的疑虑,道:“奴才刚才说并不知道昊天和大先生是否同一人,绝非是欺瞒殿下,待奴才详细禀明,殿下便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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