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锐军经过近大半年来的训练,虽然不少兵士也开始学会骑马,但大部分马术都是稀松平常,这种骑马急行军对龙锐骑兵来说,实际上也是比较苦难的事情。
龙锐军并不缺马,秦逍之前就已经从草场那边调拨了数千匹战马交给宇文承朝,用于兵营的训练。
但是要从其中挑选出一千能骑善射的骑兵,那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恰恰就在这节骨眼上,六百名龙鳞禁军及时抵达广宁。
从宁化港一路赶到广宁,禁军们还真是颇有些疲惫,但得知有紧急任务要执行,这帮禁军倒觉得是立功的大好机会,毕竟初来乍到,若能立刻立下战功,也就等于在龙锐军中立住了脚。
虽然觉得这六百禁军身体疲惫,不宜立刻作战,但拿下吉平刻不容缓,最终这六百禁军也就被列入了此次计划之中。
除了六百禁军,宇文承朝又将军中一批骑射功夫不错的兵士编入了先锋队,亲自率队驰援吉平,而秦逍则是率领三千步卒随后跟上。
宇文承朝心中知晓,皇甫云昭将防务的重点放在顺锦,即使出兵欲图夺回吉平城,也不会派出太多的兵力,如果自己率领骑兵能够及时赶到,吉平城还在赵胜泰手中,那么辽东军很可能就会不战自退。
他率领千骑,清一色都是一人配备两匹战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乘战马,如此便可以始终保持最快的速度,哪怕是饮水吃东西,也都是在马背上完成。
而这样的急行军,也确实看出龙鳞禁军的素养,这些人的体质都是极强,而且马术娴熟,即使在飞速行军之中,队形依然是丝毫不显杂乱,而且换乘之时,这些禁军的动作也都是干脆利落。
反倒是原属于龙锐军的那几百名骑兵,虽然有极少数能力不弱,但整体而言,相比禁军就弱了不少。
千骑在秋雨中如同一条苍龙,席卷过大地。
“郡尉,前面是龙坝沟。”宇文承朝身侧一名部下大声道:“过了龙坝沟,折向东南方向,再有不到三十里地,就是吉平县城了。”
宇文承朝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已经暗下来,而雨势依旧。
那名部下本是广宁军校尉,秦逍入驻广宁之后,收编广宁军,广宁军的辽西将领也都被秦逍重用,不少都是被编入宇文承朝麾下,听从宇文承朝调遣。
这名部将对吉平县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宇文承朝将他带在身边,作为向导来用。
听得距离吉平县已经不到三十里地,宇文承朝微松了口气。
自昨天夜里出发,一天一夜马不停蹄,虽然众人都已经十分疲乏,但好歹也是及时赶到。
他知道以现在众人的体能状态,还真不可直接与敌军交战,不过只要这支兵马出现在城下,即使不出手,也足以对攻打吉平的辽东军形成极大的威慑,所以挥手让众人继续前行。
宇文承朝率领的骑兵距离吉平城不到三十里地的时候,钱思益也终于等到了辎重队的到来。
三百多名军士护送着数十架云梯赶到吉平城下,钱思益和麾下将士都是振奋。
“都听好了。”钱思益召集麾下部将,沉声道:“此次一共是运来了四十架云梯,我部将士也分成四十队,每队五十人,一字排开,同时向吉平城发起进攻。每队以盾牌兵打头阵,掩护后面的弟兄靠近城墙,箭手在后,牵制守军的箭手,让他们不能任意放箭。靠近城墙后,架起云梯,同时攻城。你们都记住了,谁第一个登上城头,本将一定会重赏,而且会禀明大将军,大大提拔。”
众人都是士气昂扬。
“城里的敌军没有多少人。”钱思益道:“四十队同时发起进攻,守军根本守不过来。”他缓缓转身,望向吉平城头,冷笑道:“还有,谁要是活捉了赵胜泰,赏金百两,老子要亲手砍下他的人头。”挥手道:“都去准备吧!”
辽东军将士也是行动迅速,部将们集合军士,又按照人数分编成小队,一队五十人,领取一架云梯,盾牌手和弓箭手也都是按照数量尽可能平均分配到各小队。
仅仅一个时辰,城下的辽东军将士已经一字排开,五十人一队,严阵以待,直待钱思益一声令下,便即开始攻城。
辽东军在准备之时,城头的数百守军也都开始分散布防,只是兵力终究有限,分散之后,城头的兵士就显得颇有些稀疏。
“朗将,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一名部将禀道:“可以随时发起进攻!”
钱思益目光如刀,“呛”的一声,拔出佩刀,正要下令攻城,忽然隐隐听到大地震动之声,其中还夹杂着号角声,皱起眉头,循声向西北方向往过去,夜色之中,依稀看到远方影子闪动,无数黑影如同翻滚的海浪,正迅速向这边席卷过来。
第1514章 对峙
钱思益心中骇然。
他当然知道那边出现的是大队骑兵,从马蹄声可以听出来,来骑不少。
那边当然不是辽东骑兵。
皇甫云昭行事谨慎,一直将防卫重点放在顺锦城,上次战败过后,皇甫云昭甚至一度放弃诸县,收拢兵力做好死守顺锦的部署。
哪怕此番要夺回吉平,也是谨慎小心,并没有派出大批兵马。
而且若是皇甫云昭增兵支援,事先肯定不会不知会。
钱思益几乎在一瞬间就判断出来,突然而至的骑兵,只能是龙锐军的援兵到了。
他心中骇然。
虽然他一直在担心敌方援兵抵达,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这样快,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今麾下两千兵马将矛头指向正南边的吉平城,而且做好了全线进攻的准备,如果这时候这支骑兵从侧后方杀过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钱思益根本没有多做犹豫,翻身上马,大声叫喝,吩咐麾下军事立刻重新布阵,舍弃攻打吉平城,布阵迎击从西北方突然而至的骑兵。
重新布阵,自然引起一阵骚动。
好在手下的几名将领头脑也灵光,率先让盾牌兵集合成队形,弓箭手也迅速协同盾牌兵向西北方向形成屏障。
辽东军布阵之际,那队骑兵却并没有直接冲击过来,距离几里地之遥,却是放缓了速度。
正如宇文承朝所料,虽然骑兵没有直接发起攻击,但却给钱思益及其麾下将士带来逼人的压迫感。
宇文承朝当然知道如果趁此时发起攻击,肯定能够对重新布阵的敌军造成一定的杀伤。
但他更明白,一日一夜的长途奔袭,实际上已经透支了麾下骑兵们的大量体力和精力,虽然一兵双骑,但昼夜兼程奔袭,战马其实也已经消耗极大,无论是骑兵还是战马,此刻都处于疲惫之中,根本不适合作战厮杀。
而且龙鳞禁军刚刚编入龙锐军,他们虽然能骑善射,但常年镇守皇城,这种骑兵野战,互相之间未必能配合的默契,再加上自己和他们还谈不上太熟悉,在战场上的指挥也未必能做到令行禁止。
宇文承朝从来不轻视敌人,兵者大事也,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此时若是直接发起攻击,若是击溃敌军倒也罢了,一旦出现挫折,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他知道这次奔袭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敌军攻城,保住吉平城这只果实,而不是为了与敌军短兵相接,不到万不得已,自然是不要轻易交锋为好。
两军交战,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装备、士气、时机等等因素都可能左右一场战事的结果,眼下在许多方面,自己并不处于优势。
秦逍率领的三千兵马尚在后方,即使日夜兼程,至少也要后天才能抵达,即使要与敌军交锋,也要等到秦逍率领主力抵达之后再做商议。
虽然他并没有准备立刻与敌军交锋,但气势却还是很足,骑兵们在他的指挥下,迅速展开,列成数队,尔后两翼微微向前,形成了鹤翼队形,做出一副随时都会发起攻击的架势。
钱思益待得麾下将士列队完成,才微微松了口气,心中却是颇有些不屑,只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
方才那种机会稍纵即逝,对方却没能抓住机会发起攻击,现在想要出击,自己这边的队形已经部署完成,也就不至于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但是看到对方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展开,他却还是心中紧张。
他手中虽然有近两千人马,但骑兵却只有两百人。
而他此时已经判断出,对方的规模应该在千人左右。
吉平城南是一片平原开阔地,无险可守。
这样的地形,一开始对钱思益和他手下的将士自然是大大有利。
吉平城无险可守,攻打起来自然容易得多,也正因为这样的地利,钱思益才会自信能够迅速拿下吉平。
但现在却反倒对钱思益大为不利。
骑兵最喜欢的就是平原,平原冲锋起来,骑兵对步卒有着碾压式的优势。
虽然有盾牌兵在前形成铁墙,又有弓箭手严阵以待,但钱思益很清楚,如果对方千骑不惜一切代价冲击过来,根本阻挡不住。
而且骑兵的机动性太强,完全可以包抄到两边侧翼,从两边发起袭击,步卒要变换阵型的速度远不能与骑兵相比。
是以他只能将两百骑兵部署在两翼,兵力虽少,但是如果敌方骑兵真的要从两翼包抄,这两百名骑兵多少也能阻挡一下,给步卒们争取一点时间。
而且瞧对方的阵型已经展开,形成鹤翼形状,那确实是准备要从两翼包抄过来。
他骑在马背上,死死盯着对面的骑兵。
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反倒是更让人心中压抑紧张。
他也没有忘记,城中赵胜泰手下也有几百名军士,如果双方交锋,城中的守军很可能会出战协助骑兵作战,若是如此,自己这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他本想着夺回吉平立下战功,大大露一次脸,也给大将军争光,谁成想竟然会陷入如此困境。
时间流逝,双方的将士都是严阵以待。
连绵的秋雨终于小了不少,大地上泥泞一片。
忽然间,钱思益却是看到对面的骑兵纷纷下马,心中疑惑,暗想箭在弦上,对方不但没有发起攻击,竟然还要下马,一时间实在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但很快就看到,对面的骑兵们竟然拿出水袋子,都在给战马喂水。
“朗将,他们如此迅速赶到,一定是疲惫不堪。”终于有部下凑近过来,低声道:“他们人困马乏,所以不敢直接发起攻击。”
钱思益其实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
从广宁到吉平几百里地,这队骑兵如此迅速赶到,自然是昼夜兼程而来,否则绝无可能这么快就赶到。
而速度肯定是用体力换来的。
“朗将,他们体力消耗极大,咱们要不要……杀过去?”一人低声道。
钱思益瞥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用步兵去冲骑兵?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抬起手臂,用马鞭指向对方,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与我们保持这么长的距离?一旦我们有动作,他们就可以立刻上马,这段距离足够他们的战马冲刺起来。他们至少有千骑,就算他们疲惫,一旦全线冲过来,你们挡得住?”
此时才明白,对方没有抓住机会发起攻击,并非敌将无能,反倒是对方极其谨慎,不逞莽夫之勇。
而且对方有意保持这么长的距离,亦可见对方主将是早有准备。
“朗将,咱们不主动出击,等他们恢复体力,那可就不好办了。”部下担忧道:“他们现在下马,就是让战马歇息。”
钱思益皱起眉头,此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以步卒对骑兵发起攻击,而且没有克制骑兵的装备,那简直就是找死。
可是如果双方僵持不动,敌军的人马得到恢复休息,这边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凶险。
他根本不指望顺锦那边会派出援兵。
皇甫云昭肯定也不会想到龙锐骑兵会如此迅速抵达吉平,即使现在派人去禀报,皇甫云昭得到消息后,即使立刻发兵,援兵最快也要两天之后才能赶到。
以现在的情势,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与对方僵持两天。
就算对方人困马乏,今晚歇上一宿,等到天亮之后,敌军人马的体力得到恢复,到时候他们肯定就不会再有犹豫。
他甚至想到,自己作为汪兴朝的嫡系,虽皇甫云昭出战,一直是作为监军一般的存在。
皇甫云昭和他手下的嫡系将领对自己可是一直看不顺眼,只不过是忌惮汪兴朝,许多事情才不遇自己计较。
即使皇甫云昭得知敌军援兵赶到,是否会派兵前来增援,那还真是未知数。
钱思益沉思良久,终是一抖马缰绳,竟然直接穿过军阵,单人独马向对方阵中缓缓过去,众将士吃惊之间,很快便见到敌军阵中也有一骑驰出,于是两边的将士便看到两骑同时前行,到得两军阵间,相隔几步之遥都勒马停住。
“辽东钱思益!”钱思益见得来骑一身甲胄,人高马大,拱手道:“未请教!”
“宇文承朝!”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