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头鹰是你国相府血鹞子里的人。”圣人缓缓道:“萧谏纸查明白,安兴候前往杭州,带了四名国相府的侍卫,黑头鹰便在其中,另外三名侍卫,属于黑头鹰一组,一直都是黑头鹰的下属。”
国相眼角微跳。
国相府有一支秘密的护卫队伍,这事情圣人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不足为奇,但是血鹞子分为十组,黑头鹰只是其中一组,一直以来血鹞子的名姓从不为人所知,甚至来历都是十分隐秘,却不想圣人对这些却是了若指掌。
“案发当日,本来寸步不离的黑头鹰却不在安兴候身边。”圣人盯着国相,淡淡道:“当日在酒楼设宴,是安兴候邀请秦逍赴宴,安兴候心高气傲,再加上之前他与秦逍已经有了嫌隙,却主动设宴邀请,这可是大违他的本性。而且黑头鹰不在现场,时候更是莫名其妙地失踪,早也没有此人的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国相难道不觉得事情很蹊跷?”
第824章 杀意
国相眼角微跳,圣人拿起搁在书桌上的一只玉如意,轻轻摩挲,缓缓道:“国相比朕更清楚安兴候的为人,那天晚上他为何设宴款待秦逍,国相总不会说不知道他的意图吧?”
国相摇头道:“老臣相信宁儿不会那样糊涂。”
“不要对人有偏见。”圣人淡淡道:“你也知道,能让朕赏识的人并不多,对秦逍那孩子,朕还是十分赞许的。安兴候遇刺,已经确定是剑谷所为,除非国相能够拿出证据,证明秦逍与剑谷的人有勾结,否则就不要轻易判定他与安兴候被刺有关。”眼角抬起,看着跪在地上的国相,问道:“国相可明白朕的意思?”
国相当然已经从圣人的话中听出了某些意思,心下吃惊,却不敢表露在脸上,恭敬道:“老臣明白。”
“安兴候的仇,自然是要报的,剑谷行刺安兴候,自然不只是冲着他去,而是冲着朕来,朕心知肚明。”圣人凤目显出寒意:“朕一直都知道剑谷不除,一定是心腹大患,当年剿灭失礼,事情也就搁置下来。”冷哼一声,眸中杀意更浓:“只是朕没想到,朕还没有腾出手去收拾他们,他们却敢自己跳出来找死。”
“圣人,剑谷不除,永无宁日。”国相立刻道:“老臣恳请圣人下旨,将剑谷一举诛灭。”
圣人叹道:“国相,这句话说说容易,真要做起来却并不简单。当年朝廷要剿灭剑谷叛逆,朕是交给你去筹划,但最后却是铩羽而归,此事国相应该没有忘记。”
国相面色显出一丝尴尬,只能道:“老臣有负圣恩。”
“那件事并不怪你。”圣人摇摇头:“剑谷地处关外,在那里盘亘数十年,里面的高手众多,占尽天时地利,如果那般容易解决,就不是剑谷了。”
国相神情凝重,圣人抬手道:“国相还是起来说话,除了剿灭剑谷之事,朕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商议,你年事已高,总不能一直跪着。”吩咐道:“媚儿,扶国相起来坐下。”
国相没有再坚持,落座之后,圣人才道:“朕知道你心中悲痛,也知道你恨不得立时将剑谷夷为平地。不过这件事情,却是急不得,如今西陵落在叛军之手,再想与当年那般率众直接杀到剑谷,难上加难。”
“圣人,老臣要剿灭剑谷,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仇。”国相看着圣人,缓缓道:“刺杀宁儿的凶手,已经确定是大天境修为,据说剑谷的崔京甲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踏入大天境,如今我们所知的剑谷大天境,就已经有两名大天境了。”
圣人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这十几年来,剑谷叛逆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我们都以为他们是忌惮于朝廷的威势,偃旗息鼓,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在这十几年并没有歇下。”国相声音发寒:“他们一直都在卧薪尝胆,既然有第二名大天境出现,自然就会有第三个,剑谷六大门徒,剩下这五人如果都突入大天境,五大高手联手,即使是九品宗师也未必能应付得来。”
“我记得他当年好像说过,三名八品境界联手,即使九品宗师也未必能够应付。”圣人凤目深邃,忽然道:“魏无涯,这事儿你最清楚,你怎么说?”
宫中总管太监一直站在角落的铜鹤后边,如果不注意,甚至都不回发现他的存在,实际上多年以来,圣人无论召见什么人,魏无涯都会在圣人十步之内,可却偏偏总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七品入大天境,三名七品足以击败一名八品,三名八品遇上九品宗师,胜负难料。”魏无涯弯着身子恭敬道:“很多年前,确实有三名七品联手击败八品的先例,但却从无出现过三名八品联手对付九品的事情。进入八品境界,就有希望突破至九品,真正成为武道巅峰高手,所以到了八品境界,不到万不得已,那是绝不会轻易出手。如果面对九品宗师不敌,九品宗师也绝不可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之前的一切努力,也就付诸东流。”
圣人微微颔首,她虽然并非武道中人,但对武道境界自然也是颇为了解。
九品宗师确实是世间凤毛麟角的存在,天上地下面对一名九品宗师,除非出手的也是九品,否则绝无可能击败对方。
但即使进入九品宗师境界,终究还是人,不是神仙,做不到万人敌,在面对多名大天境高手的围攻之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国相肃然道:“如果剑谷五大高手都进入大天境,即使都只是七品,面对一名九品宗师,宗师可有必胜的把握?”
魏无涯沉沉默了一下,终是道:“五大高手都会死,九品宗师也只能是惨胜。”
“圣人,剑谷不除,定成后患。”国相叹道:“十几年前我们就是这样想,如今确如我们所料,他们的威胁越来越大,这次对宁儿下手,下次就可能是老臣,甚至是圣人了。给他们的时间越久,只会带来更大的威胁。”
“那几名剑谷门徒还真的有本事都能进入大天境?”圣人冷笑道:“大天境不是在树上摘果子,没有那么容易。”
国相正色道:“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意外呢?那个人在武道之上,确实有着独步天下的造诣,他门下的弟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年老臣极力要迅速剿灭剑谷,就是担心一旦拖延下去,会让他们形成气候。”
圣人微一沉吟,终于道:“要剿灭剑谷,国相可有什么好对策?”
“要彻底将剑谷铲除,需要达到两个目标。”国相显然是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本来浑浊的眼眸也显出一丝光彩:“摧毁剑山,诛杀五大弟子。剑山是剑谷一派的巢穴,被江湖剑客视为圣地,只有将剑山摧毁,抹去剑谷一派的所有痕迹,所谓的圣山也就不复存在。剑谷五大弟子是那个人的嫡系传人,留下任何一人都会让剑谷苟延残喘,所以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五人彻底铲除。”
圣人微一沉吟,才道:“剑山方圆近百里,剑谷一派盘亘在那边已经几十年,要抹去他们的痕迹,岂是那般容易?”
“自然不容易,需要大量兵马纵火烧山,将剑山化为一片焦土。”国相目光变得冷厉起来:“剑山成为焦土,所谓的圣地就会成为笑话,剑谷一派也就彻底在江湖上消失。”
圣人淡然一笑,道:“如果能够派兵烧山,朕十几年就做了,又岂会等到今日?国相似乎忘记,朕刚刚说过,西陵被叛军所占,西陵走廊是通往昆仑关外的必经之道,如今连西陵都不在大唐的手里,又如何能够调兵出关烧山?”
“西陵是我大唐的疆土,收复西陵,那是迟早的事情。”国相坚定道:“老臣知道,一旦收复西陵,势必要与兀陀汗国一战,兀陀汗国一直都觊觎我大唐,比之剑谷对我大唐的威胁更盛,所以收复西陵之日,便是我大唐帝国与兀陀汗国一决雌雄的时候。只要在西陵击败兀陀人,不但可以收复西陵,还可以顺势西进,进入兀陀汗国的疆界,圣人便会立下开疆扩土之功。”
圣人盯着国相眼镜,御书房内一片死寂,许久之后,圣人才叹道:“国相丧子之疼,朕感同身受,但你似乎被感情左右了智慧。国相如果太累,可以先回府好好歇息一阵,中书省那边的公务也可暂时丢给其他人去处理,你是要好好歇歇了。”
“圣人以为老臣是一时冲动?”国相态度却很坚决,摇头道:“老臣没有老糊涂,更没有意气用事,这是老臣深思熟虑的想法。老臣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圣人一定会觉得老臣是为了宁儿才建议收复西陵,老臣并不否认有私念在其中,可是更多的却是为大唐江山考虑。”抬手向南边一指:“南疆群山连绵,慕容天都控有两州十四郡,麾下精兵猛将众多,他在南疆不但占据地利,而且多年来收买人心,在南疆根深蒂固。朝廷陈兵数万在南方,每年耗费钱粮无数,为何迟迟不对南疆发起攻势?”
圣人脸色冷峻下来,只是盯着国相,并无说话。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对南疆没有必胜的把握。”国相叹道:“南疆军擅长山地作战,慕容天都的领军才干也是不凡,一旦贸然进军,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圣人冷冷道:“但这么些年来,国相对南方军团扶持有加,在钱粮装备上可从没有亏待过他们。”
“因为老臣知道,一旦南方军团有失,慕容天都势必引军北上,南疆军很快就会席卷帝国整个南部,一旦被他们控制了长江以南,大唐帝国便会一分为二,所以老臣必须要将军资侧重南方,即使无法攻略南疆,也要打造一道铜墙铁壁,让慕容天都无法向北边踏出一步。”国相神情肃然,目光也是冷厉:“多年来,老臣确实一心想着能够尽早攻略南疆,但事实上却是困难重重,如果南疆始终无法攻略,就只能以南方军团为屏障守住他们。反观西陵,李陀叛贼公然称帝,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若是朝廷始终置之不理,大唐的威严何在?”
长孙媚儿垂首躬身站在圣人侧后方,听得国相言语虽然犀利,但语气却十分平静,她心中知道,满朝文武,除了国相大人,恐怕没有任何人敢在圣人面前说这番话。
第825章 隐患
圣人淡然一笑道:“国相的意思,大唐的国策要改变。朕记得西陵陷落之后,你坚持先攻略南疆,再图收复西陵,如今是想改变这一战略?”
“如果没有江南之乱,老臣还是会坚持不要轻易出兵西陵。”国相肃然道:“但局势有变,老臣以为国策也该有所改变。”
“改变国策与江南之乱有何关联?”
国相坐正身子,一脸严肃:“有。之前老臣不赞同出兵西陵平叛,就是因为知道收复西陵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李陀那干叛贼,最主要的敌人是他们背后的兀陀汗国。与兀陀人决战,必须要大兵团,所需要的钱粮装备不计其数,而朝廷根本无力承担如此沉重的压力。可是江南之乱过后,老臣以为,收复西陵的钱粮应该有了解决办法。”
“哦?”圣人神色淡定:“什么办法?”
“苏州钱家是叛乱的主力,江南七姓同气连枝,钱家卷入叛乱,其他几家绝不会置身事外,虽然他们并无起兵,却一定参与其中。”国相唇角泛起冷笑:“江南世家富可敌国,这次叛乱已经证明,如果他们真的联起手来,将会对大唐造成极其严重的威胁,对此朝廷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圣人拿着玉如意,轻轻抚摸,面不改色:“你是说收复西陵的钱粮可以从江南调出来?”
“老臣以为,朝廷要让江南世家明白一个道理,大唐万兆黎民都是圣人的子民,大唐的一花一木,也都是为圣人所有。”国相面色冷厉:“不说江南其他豪族世家,仅仅江南七姓的家资就有数百万之巨,他们谋逆作乱,这笔银子用来整军备战,正是及时。天下人都知道江南七姓与江南叛乱逃不脱干系,朝廷一道文书,抄没他们的家资,天下百姓也只会拍手称好。”
圣人叹道:“朕明白了,国相是想借江南之乱的机会,一举将江南七姓的家财全都纳入国库,再以这笔银子募练兵马整军备战?”
“老臣正是这个意思。”国相缓缓道:“以前老臣糊涂,以为江南富庶,就代表朝廷富庶,现在终于明白,江南世家与朝廷根本不是一条心。既然如此,就不能再让江南世家富可敌国,正好借此机会,削夺江南财富用于国事,既可以削弱江南门阀的实力,又可以为收复西陵做准备,一举两得。”
圣人微一沉吟,才问道:“媚儿,国相所言,你如何看?”
“媚儿不敢。”长孙媚儿恭敬道:“此等国家大事,媚儿见识粗浅,不敢胡言。”
“你说你的,并没有让你制定国策。”圣人道:“你尽管说出自己的看法。”
长孙媚儿犹豫了一下,才道:“国相老成谋国,要收复西陵,媚儿以为并没有错。李陀乱党占据西陵不久,根基未稳,如果时日一久,整个西陵便会被他们牢牢把控,甚至兀陀人还会借着李陀乱党之手,将西陵纳入兀陀汗国的势力范围。”顿了顿,见国相正看着自己,圣人则是侧耳聆听,只能继续道:“圣人之前说过,收复西陵,不必急于一时,封锁嘉峪关,切断西陵的供给,用不了三年,西陵就会实力大挫,那时候正是出关平叛的好时机。如果现在开始募练新军整军备战,花上两三年的时间严加训练,等到这支兵马训练有成的时候,正是圣人所说的出关时机。”
“长孙舍官见识非凡。”国相一听长孙媚儿也赞成募练新军收复西陵,心下欢喜,他知道长孙媚儿虽然只是个舍官,但在圣人的心中很有地位,许多朝臣都未必能说服圣人的事情,这位舍官往往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圣人,立刻道:“圣人,三年之内练出新军,正好是出关的最佳时机,这三年之内,老臣也会竭力囤积粮草,到时候大军出关,一战功成。”
圣人含笑道:“看来国相收复西陵的心意已决。”
“还请圣人定夺。”国相拱手道。
“若是如此,国相才是老成持国。”圣人道:“不求一时之快,可以徐而图之,这也是朕想对你说的话。”
国相道:“收复西陵自然是不可急于一时,老臣对此心知肚明。剑山可以等到收复西陵之后,在派兵一举摧毁,可是……诛杀剑谷五大弟子,却不能等下去,多等一日,就多一分威胁。”
“哦?”
“老臣的意思,派人捕杀剑谷门徒之事,现在就可以筹划。”国相神色再次变得冷厉起来,握拳道:“圣人之前已经派出罗睺在关外夺取紫木匣,再加派人手,势必能够摸清楚这些人的行踪,只要查明他们的行踪,便可以将他们一一捕杀,特别是害了宁儿的沈无愁,一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圣人叹道:“剑谷有两名大天境,你觉得可以派谁人去捕杀他们?国相府有不少高手,宫中也有诸多内廷高手,可这些人中,却并无大天境,即使六品境界也是屈指可数,让这些人去捕杀剑谷门徒,不是自寻死路?”
国相低头沉默着。
“要捕杀剑谷门徒,最要紧的便是各个击破,而且还要做到出其不意,让他们事先没有察觉。”圣人若有所思,想了一下,才继续道:“一旦人多,只要出了关,他们立刻就会警觉。关外的环境,他们比咱们熟悉,一旦打草惊蛇,想要捕杀他们几无可能。”
“如果不及早诛杀他们,等他们真的一个个突破到大天境,后果不堪设想。”国相叹道:“最要紧的是紫木匣,如果……!”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圣人却已经蹙起眉头。
一阵沉寂之后,圣人才道:“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顿了顿,看着国相道:“如果整军备战,筹划在三年之内收复西陵,那么周边其他诸国也要改变策略。兀陀汗国并非孱弱小国,朕只担心一旦开战,短时间内无法击败敌军,甚至陷入持久战,那么周边诸国必然会蠢蠢欲动。南北两边都有大军驻守,那倒也罢了,可是东北的渤海国却是心腹大患。”
国相点点头,并没说话。
“东北不稳,对西陵的战事就不可轻举妄动。”圣人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玉如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道:“近些年渤海国蠢蠢欲动,渤海国莫离支渊盖建是个狼子野心之辈,半个辽东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中,听闻他们还时不时派人假扮盗匪,进入我大唐境内烧杀劫掠,安东都护府向他们追责,他们却说那些盗匪都是渤海国追捕的要犯,这些事儿国相应该都清楚吧?”
国相回道:“渊盖建确实野心勃勃,当年他的先祖是被武宗皇帝当众处决,渊盖家族对我大唐必然是心存仇视。早些年唯唯诺诺,也只是实力不济,这些年朝廷对东北那边也放松了一些,渊盖建便趁机扩张势力,若是再不给他们点苦头尝尝,他们只会越来越骄横,也必将成心腹大患。”
“渊盖建的心思,朕一清二楚。”圣人冷笑道:“他的目的是要将整个辽东吞入渤海国,恢复当初渤海国的强盛,可是朕又怎容许这样的跳梁小丑在朕的眼皮底下胡作非为。”顿了顿,才淡淡道:“不过收复西陵之前,东北那边只能放一放,非但如此,还要尽量安抚他们。安东都护府的兵马薄弱,也是我大唐边关守备最虚弱所在,如果收复西陵的时候,靺栗人趁虚而入,却也不得不防。”
“圣人英明。”国相正色道:“安抚渤海,势在必行。先让他们舒坦几年,等收复了西陵,再让靺栗人知道大唐的天威。”
圣人想了一下,问道:“前几日那份有关渤海使团的折子你可看过?之前永藏王向我大唐求亲,恳请大唐下嫁一位公主,朕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让他们先派师团前来京都求亲。靺栗人动作倒是很快,知道朕的意思,立刻派了一直使团前来。”
国相颔首道:“老臣也看过折子。安东都护府那边奏报,二十天多天前那支使团就已经进入了我大唐境内,安东都护府派了兵马护送前来,按照路途估算,再有半个多月,渤海使团应该就会抵京了。”
“国相,安兴候的丧事还是尽快操办。”圣人温言道:“朕知道你心里悲痛,但入土为安,朕向你保证,不但沈无愁的脑袋迟早会祭在他墓前,剑谷的其他人一个也跑不了。朕已经吩咐太常寺的人在皇陵西侧为安兴候选了一块吉壤,他英魂不灭,将永远守卫在大唐历代先皇帝身边。”
国相一怔,颤巍巍起身来,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圣人如此恩遇,宁儿泉下有知,必是感恩不尽。”
“快起来吧。”圣人抬手道:“丧事在渤海使团抵京之前办好。”微一沉吟,才道:“渤海国这次派使团求亲,朕还不好拒绝,他们要大唐下嫁公主,但是你也知道,我大唐现在只有两位公主,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第826章 人选
圣人询问国相之时,长孙媚儿不禁在后面瞥了圣人一眼。
渤海国提出要与大唐结为姻亲之国,这当然是事关重大,不过诚如圣人所言,如果真的摇下嫁大唐真正的公主,选择却并不多,先帝留下的血脉,虽然有两位公主,但麝月公主年近三旬,已经成过亲,某种角度来说,属于遗孀,毕竟赵家被诛之后,麝月却始终没有与赵家直接解除婚约,情理上来说,依旧是赵家的儿媳。
至于长宁公主,情况就更特别。
长宁公主虽然早就过了成亲的年纪,而且无论样貌和身段都是出类拔萃,但幼年时一场大病,智力只是停在几岁的年纪,这样一位公主嫁到渤海,固然会被渤海人取笑,甚至在渤海还会遭受欺凌,那也是万万不能下嫁。
“渤海撮尔小国,想要迎娶大唐公主,自视也是太高了。”国相淡淡一笑:“圣人难道真的要下嫁真正的公主前往渤海?”
圣人不答反问,也是含笑道:“渤海虽然是小国,但我大唐素来是以德服人,两国也曾有过姻亲关系,记得太宗皇帝就迎娶过渤海的一位公主作为贵妃。渤海永藏王已经数次上书,恳求大唐下嫁公主,朕之前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这次他们派来了使团,而且国相方才也说过,要收复西陵,必须要保障周边其他诸国安分守己,这其中渤海国的威胁不容小觑。”顿了一顿,才道:“收拾渤海还不到时候,暂时就只能安抚他们,下嫁公主也是最合适的法子,有大唐公主嫁到渤海,日后出兵西陵,渤海也就不会轻举妄动。”
“老臣以为,无论是麝月公主还是长宁公主,都不适合前往渤海。”国相肃然道:“与渤海结亲,不可从这两位公主之中挑选。”
圣人问道:“为何这样说?”
“我大唐下嫁公主,必然要成为渤海的王后。”国相正色道:“大唐的公主一旦成为渤海的王后,言行举止更是要小心谨慎,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我大唐的威仪。”顿了顿,轻叹道:“长宁公主的情况,自然是不适合下嫁渤海,她孩童心性,一旦举止不当,非但不能安抚住渤海,甚至……甚至会引起两国的纠纷,到时候事与愿违,这桩姻亲却是有害无利了。”
圣人微微点头,问道:“麝月如何?”
“圣人,麝月公主虽然回宫,但却一直没有与赵家解除关系。”国相小心翼翼道:“按照大唐的律法,她还是赵家的人,如果将麝月公主下嫁渤海,着实不妥。”
“要解除关系,只要真的一道旨意。”圣人淡淡道:“朕这些年迟迟没有下这道旨意,只因为体谅她的心境。国事为大,如果真的需要她下嫁渤海,朕可以立刻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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