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对西北的食利阶层而言,偌大的天下,他们是被朝廷折腾得最频繁,也是最狠的……从这方面讲,也潜藏着一种挣脱“牢笼”的欲望。
而安西的政治环境,对他们而言,是最为宽松的,毕竟,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剿抚治安,安西都督府是需要他们这些有志“贤能”的支持。
杨福动心思,多少也是受此风潮的影响,杨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此前多少端着些架子,何必到那么远的地方刨食,但如今,时移世易,情势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465章 “教匪”
三年前到郭城,还是一座周长三五里的简陋小城,三年后,占地虽未扩大,但城池的防御有了显著替身垣高近两丈,城厚丈余,周围也有沟渠环绕,构成护城河。整体而言,这就是一座充满大的风情、满带汉家建筑风格的城市。
及至郭城,与驻军取得联系之后,杨福一行人,直接在城外路边寻了处野地扎营,所有人都被约束得紧,终究是军事化管理,要求严格,在任务完成之前,是散漫不得的。
稍作安顿,杨福即点了一百官兵与一百五十个民夫,拉了五十车物资,往郭城而去。在这批物资中,有部分火药、生铁目的地就是郭城,工场使用。
城关下,吊桥前,杨福驻马,仰头望着高高的城垣,土城头上,楷体的“郭城”二字,显得端正而威严,崭新的凿痕展现出一股锐利的锋芒,似杨福这种军人,就感受到了一种铁马金戈的味道。
杨福盯着城头出了会儿神,忽然两眼一亮,招来一名亲随,对其吩咐道:“给你个任务,把城中最好的画师给我找来,不计代价,只要最好的!”
“画师?指挥欲作何用处?”亲随疑惑道。
“把人给我找到!”杨福不耐烦地摆手:“我自有用处!”
杨福找画师,是想得到一副“郭城风物图”,展现今时郭城的景象,最终目的是送礼,送给时任河西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仪的。
过去的一个冬春,河西军政坛的变化是很大的,不只老布政使王明离任,掌军的都司也换成了郭仪。而甘州杨氏,对郭仪的到任是万分欢迎了,只因为郭杨两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哪怕甘州杨氏与真定杨氏隔着一层关系,郭仪对杨家也不免另眼相看,杨福这次的升迁机会,其中又岂能没有郭仪的扶持?否则,押运一次物资,就能提前升职扶正,那也太简单了……
今年,也正是郭仪四十岁寿辰,寿诞或许是赶不上了,但心意是必须得送到的。此前杨福还在考虑从安西淘换些宝贝,但在见到郭城之后,有了一个更有意义的念头。
眼前这座城池,毕竟是当年郭仪西征时率军攻克的黑汗核心城市,并且还是为了纪念其功劳而更名“郭城”,杨福觉得,一幅“郭城风物图”远比什么珠玉宝器更有意义,其对郭仪的纪念意义就不是其他黄白之物能比的……
在安西,可没有军政分离这一说,到目前为止,整个安西大部分还处于一种军政府状态,每一座城镇的主官都是军政一肩挑,郭城这边,只是由于治安相对稳定,经济更具活力,整体氛围要相对宽松些……
郭城眼下的军政首脑,是防御使康保德,这是老帅康再遇的第六子。安西这边勋二代、官二代的情况比起帝国内部还要严重得多,诸军各城文武长官,要么是国内权贵之后,要么就是安西军中将校及其子弟。
对于杨福的到来,早收到消息的康保德是亲自到城门欢迎,表现得十分欢喜与亲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表示感谢,说杨福带来的物资的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问起,康保德解释就是,碎叶那边催着要一批军备,郭城这边的工场铁料有些供应不上云云……当然,对于这种说法,杨福不大相信罢了,只当是客套话,与其闲侃,顺便问起郭城以及安西的近况。
当夜,康保德在防御使府内设宴款待杨福,相谈甚欢,主客尽兴,得知杨福要找画师,康保德直接拍着胸脯包办了。
在郭城歇了一日两夜,到隔日,杨福方才率队拔营继续西行,往碎叶而去。留下一队人,照看空下来的车辆与牲畜,这些可是运输队的宝贵财富。
过了郭城,距离碎叶也就不远,照理说,接下来的行程该轻松些,但恰恰相反,杨福表现得更加紧张了,下了严令,要求麾下打起精神,提高戒备,对民夫的管控也更严了。
在防御使府,康保德曾做出了提醒,要他小心,虽然讲得有些隐晦,但郭城的防御使都这么说,杨福也不敢大意。
郭城与碎叶之间的道路,不像整修过,更像是人来车往碾出来的路,坎坷不平,人走着都费劲,更别提辎重车辆,也就是在平路上,否则还要艰难。
更难得的是,连续四日,都没有下雨,在这附近,夏季雨量还是充足的,刚进入珠海盆地,就因大雨歇了三日。
自郭城往西,越往来西,气候就越干燥,人烟更稀少,环境很冷清,周遭尽是一副苍莽原始的景象。很多人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就仿佛郭城的繁庶见闻都是假的一般。
杨福犹记得,早年汉家移民都是沿着珠海南岸分布,最密集时,每隔几里地,都有一座村落。但这一次,只在途中遇见了两座大的据点,民依堡而聚,劳作生产,他们的活动范围受到了明显的限制。
问询得知,从灭国开始,那些黑汗遗民屡屡生事,更有不少叛贼(主要是教民)啸聚为乱,躲到周遭山林之间,不时出山,袭击汉民,在刘旻于碎叶的“灭教”行动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前些年,都督府重心放在对ysl联军的抗击上,对于后方的骚乱,有些顾不上,只是有限维持,以致治安崩坏。一直到怛罗斯之战后,获得了决定性胜利的安西都督府终于腾出手来,真正开始着手解决后方问题,调集重兵,剿灭“教匪”,将珠海沿岸整个犁了一遍,贼势方得到遏制。
但是,原本分散的汉民村落,也在那种危机重重的局势下,发展到了如今集聚化的状态。郭城那边的繁荣,在珠海盆地西南部,几乎是不可复制的。
即便到如今,那些“教匪”仍旧没有消灭干净,不是山林里好生活,也不是官兵剿贼不尽力,只是不断有黑汗遗民受不了汉人的奴役,更无法接受刘旻的信仰遏制,而选择投靠乱匪。
而每到农忙时节,尤其是收获期,往往是“教匪”作乱的高发期,眼下,正是夏粮收割之时。
一路安稳无事,一直到珠海西侧的集勒镇,倒巧不巧,碰见一场乱事。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支“教匪”,正在围攻集勒镇。作为交通要道上的重要关卡据点,集勒镇沟深壁坚,又有一百满装齐备的安西军士常驻,自然不是缺乏攻坚装备的乱匪所能拿下。
但是,栖居在镇甸周遭的百姓可就遭了难了,驻军任务是守住镇堡,空余的救援力量不大,镇堡内的容纳空间也有限。
而恰好碰到此事,杨福自然没有坐视的道理,当然,也没法不理会,毕竟,比起据堡而守的集勒守军,他这些野外的押运队伍明显要更危险。
杨福有家学底蕴,又经历过实战,面对“教匪”作乱,果断做出决定,镇静地派出两百官兵,前去袭后救援,这是他手中战力的八成了,至于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队官兵与民夫,看守物资。
乱匪并不多,安西、河西边军又多是精锐,尤其是安西军,两方夹击,结果是很难出意外的。很快,那支“教匪”便被击溃了,斩首两百余级。
只不过,相比这场平叛胜利,杨福更疑惑的是,在这珠海之畔,竟然还能发生“教匪”成规模攻击城镇的事?
第466章 亟需改变
不只是杨福在疑惑,作为安西首脑的魏王刘旻,同样因为集勒镇袭击事件而陷入深思。当然,他倒不疑惑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大规模的袭击事件,这两年在安西并不少见,只是,集勒也算是安西当前统治的腹心了,然那些“教匪”啸聚出没,袭击官府市镇,实在有些猖獗。
并由此,引发刘旻对当下安西局势的忧虑,此起彼伏的“教匪”叛乱,哪怕只是一些小骚乱,也让都督府不胜其烦了。
这已然成为了安西治安稳定最直接的祸患,治安战的麻烦,谁试谁知道,个中滋味,刘旻这些年是品尝了够。
从国内西迁而来的各族百姓,虽然都是武装移民,拿起农具能生产,提刀就能砍人,但“教匪”的袭击从来都是防不胜防,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而来自国内的移民,不怕吃苦,甚至不怕危险,但若是长期处在这种不稳定的社会环境之中,其生产积极性也是大受影响,毕竟,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怀揣着美好希望到安西来的。
十分的精力需要有三分放到对“教匪”的防备上,剩下的精力,可不够把所有事情做好。教匪肆掠,已经严重影响安西的社会治安与粮畜生产,而对当下的安西而言,农牧生产是与军事建设同等重要的大事,这件事解决不好,莫说百姓了,安西都督府也寝食难安。
这些年,安西都督府也在想方设法从国内吸引移民,其中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引国民填补安西之空缺,改变当地人口结构,夯实统治根基。
但要引人来,基本的社会治安总要保证吧,一个秩序不稳、随时处在骚乱中的地方,即便农牧条件再优良,也只会让人望而却步。
毕竟在当下的大汉,底层平民哪怕苦一些,但只要肯卖力,日子总能过下去。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这是再朴实不过的道理。
再加上个恋土情结,愿意跋涉千里来安西的人,就更少了,因此,移民的速度,是大大放缓的,这让安西都督府十分头疼。
如今安西治下的那二十多万国内移民,汉人也就十万出头,就这,还包括一些流人、罪犯,以及河陇地区一部分受不了“西征弊政”的贫民。在国内,承受的是西征之弊、之苦,到了安西,就是享受西征之利……
然就这些人,也远远无法满足安西都督府对人口的需求,他们是连国内的“二等胡民”都当做自己人,委以信任,保护财产。
在移民的目的上,安西这边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一方面希望通过引入汉民,调整当地人口结构,从根本上解决统治问题;另外一方面,没有一个基本稳定的治安条件,对国内人口的吸引力又极度薄弱。
对于很多西北百姓来说,倘若西迁成为寻求改变生计的必然选择,那么何不去高昌,隔壁高昌道同样在实行人口政策,那还在“国内”,还不用翻越天山,农牧条件同样优越……
当然,就从结果来说,迁到安西的人要远多于高昌,原因也很简单,安西有朝廷不计成本的扶持供血,甚至苦巴巴的高昌道本身都得抽血输向安西。
这也是有历史渊源的,当初调整安西辖区,设立高昌道时,把疏勒地区从安西都督府划到高昌,算是割了块肥肉,事后从高昌抽点血“赔偿”给安西,也在“情理”当中。
西北官民,苦西征者恒多,但犹以高昌道为甚,没办法,高昌道属于后娘养的,各方面基础都很薄弱,不到十年的时间,曾经“一母同胞”,也有点离心离德了,这也是领地意识在作怪。
如今的情况,眼瞧着发生巨大变化了,朝廷虽然明面只是取缔了一系列因西征引发的“弊政”,但已经从实际上宣告停止过去那种供血式的支援。
对此,其他西北道州或许还存在些既得利益者的拉扯与角力,但在高昌道,却是官民齐心,一致拥护朝廷的正确决策。
在这样的背景下,安西都督府这边,危机意识暴涨,警铃大作。以刘旻为首的一批安西高层,已经认识到,安西内部那一系列问题,尤其是治安问题必需得到解决,否则,他们那并不算巩固的统治恐有颠覆风险。
然而,认识到这一点容易,难的是,如何解决……
碎叶城,与安西治下大部分城镇一样,城池设施经历过大规模改造,但毕竟曾作为黑汗国都,规模不小,汉家的文化气质正在不断浸润这座城市,但城内依旧保留了大量异域风格建筑。仅从建筑这一角度,都隐约能看出碎叶城的重重矛盾。
都督府就是原黑汗宫,也是碎叶城中改造最彻底的地方,毕竟是安西最高权力中心,权威性必须得到保证,那些明显的旧政权痕迹都被清理了。
在过去的几年中,刘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怛罗斯驻扎,亲自弹压怛罗斯及其以西的广大地区,那边的情势,比东部地区要严峻得多。余孽更多,教民更多,信徒更狂热,反抗自然也越激烈,似集勒此番发生的袭击事件,要是放在怛罗斯那边,可要“温情脉脉”得多。
不过眼下,刘旻正在碎叶,大概从洛阳朝廷正式开始调整西征战略之后,他便返回碎叶,事分轻重缓急,而安西当前最急之务,就是未来路在何方的问题。路线问题,从来都是严肃的、根本的,比起怛罗斯,碎叶显然更需要刘旻坐镇,内部也需要他来安抚凝聚。
勤政殿,是安西都督府大员们的主要办公场所,非刘旻独享,此前很长一段时间,是作为安西大管家的温国公向德明领导人在此办公。
若依大汉规制,这座建筑,恐怕都没有资格称之为殿,但在碎叶,要求显然没法太高,只能因陋就简。夜下,就连其间的灯火,都显得有几分小气。
碎叶这边的上层,大多使用油灯,暗黄的灯光幢幢影动,映照在刘旻身上,夏风是炎热的,但比不上刘旻此时内心的焦切。
刘旻一脸沉凝地坐公案边,案上摆着的,是集勒镇将关于此次“教匪”攻击的报告。报告自然不可能太精细与深入,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下过程,统计了下损失。
镇上驻军伤亡不大,死2人,伤十人,反倒是协助平乱的杨福麾下河西军,死伤近二十。当然,仅看军事力量损失,比当场斩杀以及后续追歼所得二百七十三级,这样的战损比就是完胜。
但是,把集勒镇民众的损伤加上,那结果就严重了。与国内不同,安西的市镇对周遭村落是有直接管辖权的,而围绕着集勒镇有十三个村落,三千余人。
田亩、房屋等财产损失不算,在此次袭击中,集勒百姓的伤亡便在百人上下,其中死了三十八人,很多人都是在提刀抵抗的过程中被杀害。这还是在一个粗略的低水平统计下得出的数据,仅仅包括了集镇附近几个村落,其他地方,以及流寇残匪可能造成的损害,则不在统计中。
但即便如此,看着这份损失报告,刘旻都有种肉疼的感觉。都督府招募这些国民容易吗,集勒还是以汉民为主的市镇,这就伤亡过百了!在刘旻的心目中,十条msl的命,也不如一条“汉命”尊贵,有那么刹那,刘旻脑海中完全充斥着报复情绪,有种将所有msl都杀光的冲动……
努力地平复下心情,刘旻又拿起另外一份报告,关于过去两年“教匪”与黑汗、萨曼遗民动乱给安西军民带来的损失。这仍是一份粗略的统计报告,但仅“349起”、“6000余伤亡”两个数据,就可看出其破坏之剧。
这还只是近两年,若把时间跨度拉长,从收复碎叶开始,损失还要翻倍。当然,这份数据也是有注水的,其中最大的不实之处,就是把一部分臣服的当地土著死伤也算进去了。但是,已经足够体现问题了。
心情难免烦躁,刘旻起身挎上佩刀,出堂散心去。在室外,终于感受到一丝夜风的清凉,人也冷静了些。夜色如水,夜空繁星璀璨,有树叶婆娑作响,风景是十分宜人的。
抬首望天,刘旻忽然想到了他已故的大哥刘煦,据他所知,安东那边也经历过长时间治安战,但最终都被刘煦一一剪除了。在刘旻看来,这个过程绝对不是容易的,此刻,他忽然对刘煦在安东的施政格外好奇。
难道,真要像田钦袏当年在安东那般,杀逆民,筑京观,才能长治久安?
当然,刘旻同样也清楚,安西与安东之间,终究是有很大区别的。安东那边,自古以来便受中国的辐射影响,当地的许多部族对王化多少还是有些仰慕之情,经渤海、辽国统治之后,更具备了深厚的汉化基础。
安西这边则不然,虽然在官方说辞中,大汉西征是收复固土的正义战争,但实际上,高昌之外,都称不上传统领土。
而其中,最大的区别便是,安西这边存在着一个名为ysl的宗教……
第467章 进一步治本之策
经过这么些年的接触与了解,安西上层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人都知道,归治安西最大的困难与阻碍,就是ysl教。
针对教匪的进剿,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策略,派出再多的军队,也无法长时间保持高压的治安作战。那些啸聚山林的“教匪”实则并不可怕,真正让人头疼的,是这些贼匪所拥有的“民众基础”。
很多ysl遗民在民与匪之间的转换是毫无滞涩的,甚至于那些表面臣服的仆从、走狗,背地里阳奉阴违,与贼匪勾结作乱都是常有的事。
出现这样的状况,主要有两点原因,其一都督府没有让利于旧有的食利阶级,那么多降者,真正给予一定优待的只有北方的突骑施人,就这点优待,都是微薄的。
其二,便是ysl教,信仰这种东西虽然比较玄乎,不信自是一文不值,然一旦为其武装起来,那威力也是巨大的。
在刘旻看来,后者的因素要占绝大部分,也正是基于同样的信仰,方使活跃安西统治薄弱地带的那些“教匪”具备了充足的民意基础,越是西部地区,就越顽固。
两个病因,前者好解决,只需向投诚者进行一定让利,通过利益团结到身边,主要针对北方的游牧部族。难的恰恰是第二点,是如何打破这种以信仰为纽带的民意基础。
要说难,也不是那么地难,有一个最轻松、最省事的办法,只需放下成见,拥抱ysl,只需都督府下一道政令,修复被破坏的礼拜寺,请回阿訇,准许他们正常传教。
如此一来,那些顽固的“教匪”或许无可救药,但那些普通的ysl遗民、信徒就有归附的可能,没了信仰的冲突,大部分人还是更想过安稳日子的,若是再收买一些阿訇、长老,更能加速这一过程。
然而,都督府能这么干吗?首先在刘旻这里就要打个x,这就是一种取捷径的办法,本质上就是妥协。这可与大汉当下的民风不符,有辱国格的妥协是不可取的。
即便已经结下的血仇,可以通过妥协与媾和化解,但刘旻可以断定,一旦这么做,安西内部就可能陷入分裂与内斗,而传到国内,也必然为朝廷上下所唾弃。就连小小的于阗国,骨头都那般硬地与黑汗打了那么多年宗教战争,堂堂的安西汉军,身段却能软得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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