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那年,溺水过一次。
那次是生日宴,我从家里的游泳池掉下去,水淹没了口鼻,一直一直地往下沉。整个世界都是蓝色,柔软的水却是最致命,最锋利的杀器。
我开始恐惧海洋,恐惧在水中的感觉。
后来家里的游泳池都用来养鱼,一窝窝的锦鲤簇拥在水中,波光粼粼。
现在丁隐吻上我的唇,身下一次次撞入,就如同溺水,将近窒息的快感一波波地涌上心底。在这欲望纠缠的瞬间,我竟然有落泪的冲动。
我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五指相扣般相拥。
.......
早上不拍综艺,醒来之后就定了一家外卖。薄荷炸排骨,百香果番茄鱼,一碗蒸蛋,我边拆开盒子,边刷手机,还是母亲的消息。
妈:章荔,明天八点的飞机,我要看到你人。
我看得头痛,属实没有回的冲动。其实我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太好,从小他们远居国外,把我一人丢在香港,后来回了国,才开始管控我。但是我与父母的确不熟,见面少,交谈少,偶尔只是桌上的一顿饭菜,聊完不见踪影。他们就像是不小心遗落的拼图,永远找不到在哪,偶尔一推沙发,又能瞧见。
听到浴室门响的声音。丁隐浑身湿透,裹着件浴袍,脖颈还能看出昨晚欢爱的痕迹。他用浴巾擦头,淡色的唇还是湿的,十分性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坐下来自然而然地夹菜。
“这几天在云南吃得习惯么?”丁隐不挑食,这句话当然是白问。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随口一提。
丁隐夹菜的筷子微微一停,炒得接近酱色的薄荷叶停滞在半空,他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有无数情绪如流星般划过,可我都没读懂。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继续咀嚼那片薄荷叶。
又是沉默。
齿间相碰,薄荷叶就这样被撕裂,五马分尸地绞入唇舌中。可丁隐吃得毫无食欲,好像只是在做吞咽的动作。
他用纸巾擦了擦唇,垂眸,“还好。”
我以为他喜欢吃薄荷叶,又在他碗中夹了几片,丁隐没说什么,也跟着吃了。紧接着问了些许繁琐的问题,直到我提出最根本的事情,“到时候去香港,你不用太担心。我爷爷脾气挺好的,老年人都很好哄的。”
丁隐没见过我家人。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些紧张,又有点欣喜。
毕竟很多年前,我的确想带他去香港看雪。可因为我和家里人的关系太僵持,我也不好和他们介绍丁隐,就一直推迟着见面。
“我觉得你爷爷应该不会喜欢我。”丁隐声音平静。
我微微一怔。
阶级以上的人都不太瞧得起明星这个职业,我的很多虚假社交的朋友都暗戳戳地把丁隐视为被我包养的情人,言谈之间少有尊重。其实对于爷爷来说,他的确可能不会喜欢丁隐。我讪笑两句,“应该不会吧.......”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什么都没问,就把我带回去?”
他那略微责备的眼神,让我心中一抖,声音不自觉地随着他的视线降低:“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别担心。”我劝了劝他,“我爷爷什么都不会说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筷子放置在桌面清脆的声音。
丁隐沉默了一会,又说道:“我知道了。”
这奇怪的气氛不自觉地溢满了整个包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可能丁隐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给过他一个正当合理的男友身份,但是我给,他就一定想要吗?这样的想法沉淀在心底,我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盯着丁隐。他一言不发地夹菜,只夹那几片薄荷叶,如同自虐一般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