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的脸啊,青了白,白了青。
“师兄,说了叫我子谦就好,叫什么学监啊?”周子谦非常不客气的道:“那这位学子怎么说你泄题了呢?”
沈河的脸,从青了又成了白色:“学生……学生一时口不择言,冲动之下,误会了先生。”
“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山长第一个就不乐意了:“而且你们堵在别人前进的路上,是要干什么?而且这个场景,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罗芝玉也皱了眉头:“元宵节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这么一说,山上就想起来了:“对!元宵灯会,你们也是这样!”
其他几个人赶紧摆手求饶:“误会,山长,我们就是下课了出来走走。”
“是啊,我们可没为难他!”
他们几个只是凑巧一起走出来而已,堵在人家路上的正主,可是沈大少爷。
这个时候,大家都赶紧撇开关系,再是同窗,他们也不能为了同窗之情,把自己的前途毁了啊?
“那么沈河学生,又是为什么那么说呢?”周子谦摆出来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你认为古羽他不配童生这个身份吗?”
罗平先生看了看周前,他这个师弟,是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从小就古灵精怪的,长大了更是脾气古怪。
家世好,但他从来不靠出身往上爬,而是悠哉悠哉的游历天下。
到这里做个学监,估计是要做学政了,然后又可以全天下的任职,可哪儿逛游。
众所周知啊,学政是没有固定的,都是流动的,为的就是游历天下,为朝廷把好科举的关卡,同时,学政也是朝廷筛选人才的第一关卡,谁的人品不好,行为不端,学政就有资格戳落他的功名。
甚至行文天下,说这个人不配为读书人!
很严重的后果,谁敢得罪他?
沈河也不敢啊!
沈家只能在长河县这里有名,还轮不到他们家作威作福,也就仗着他母亲是慕容家的庶女出身,才在府城有点靠山。
但实际上,还真的是没什么底气,当然,是在学监面前,没有底气,更别提是在罗平先生面前了,他刚才的话可真的是非常不妥,非常的罪人。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不能露怂!
这会儿他绞尽脑汁,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事儿!
瞬间他就有了理由:“学监,山长,不是学生口出狂言,而是对罗平先生看人的眼光,不太相信。”
“哦?”山长都扬了扬眉毛。
“呵呵呵……师兄,有人怀疑你的眼光了啊!”周前好笑的看了看罗平。
罗平先生淡定自若:“理由?”
他看人的眼光如何,他自己会不知道?在此地二十年,举荐了多少青年才俊?此地出去的文官,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学生。
管官大官小,他这个启蒙恩师,授业恩师,都是他们的老师。
“先生说他文采斐然,但是他连字,都认不全,何谈文采?”他倒是一上来,就公然点明了他的理由。
“嗯?”
“不能吧?”
“明明……元宵节的时候,猜灯谜……?”
“这,这可不能乱说啊沈星河,你疯了吗?”
几个跟他一起经历过元宵节那一夜的人,纷纷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古羽是认识字的好么,而且的确是有点才华,起码在猜灯谜上,很不错。
“你这学子,怎么可以随便侮辱人?”罗平先生都忍不住了:“罗某与山长,都是见过他猜灯谜,见过他写字的,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已经不是什么意气用事,嫉妒之争了,这是人品有问题!
“学生没有,学生可是有人证的!”沈河却更得意了:“我家的管事去过桃花坞,他们家过年的时候,大门上贴着的福,都是倒了的,谁家的福倒了?”
“我家的福,倒了。”古羽淡然一笑:“我们桃花坞的福都倒了。”
沈河瞪着眼睛看着他,十分得意的笑着:“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福倒了。”古羽又重复了一下这句话:“福到了。”
“福”字倒过来,福到了!
“好巧思!好心思!好一个福到了!”学监周子谦拍了拍手掌,笑容满满的看着古羽:“怪不得芝玉师兄举荐了你,他挑了一年都没看上眼的,竟然选了你,你就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回去好好温习功课,去吧!”
古羽看向了山长跟罗平先生。
少年的眼神清澈,身材消瘦却神采奕奕,像是一根冬日里雪后的青竹,苍翠而挺拔,不畏风雪而折腰。
“好孩子,回去好好温书,准备过年吧!”山长非常慈爱的看着他,好孩子啊,好苗子,好学生。
“去吧!”罗平已经得意的笑了好么,摸着胡子,那股子得意的劲儿啊,别提了。
古羽又行了一礼,合上了书匣子,跟靳不二并肩走,路过已经傻眼了的沈河身边的时候,他特意摇了摇脑袋,头上的马尾也跟着活泼的晃动了一下:“没文化,真可怕!啧啧啧!”
“噗!”
“哈哈哈……!”
古羽带着靳不二走出了门,身后传来一阵痛快的大笑声。
听得出来,是学监和山长的,还有先生,罗平先生的笑声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