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来之前打听过,是个乐于助人的先生。
于是他就这么说了,并且很诚恳,态度好的不得了。
果然,听了他的话,罗平沉默了。
在罗平沉默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少年,给他们三个上了三杯茶,又有两份点心,这是待客的架势。
可惜,古羽跟靳不二,都没有吃点心,倒是茶水喝了两口。
“你家中,孝期可过了?”结果罗平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靳不二一动不动,他都没咋明白,这么问,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古羽明白了:“尚未,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古羽知道自己的出身,这是不能清查的硬伤!
但同样的,他既然要把身份坐实,就得仔细的编好故事,其中就包括他那无中生有的家人,而且不是单个,是家人们。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一个人,并未再娶续弦,一心经营家业,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的关系,特意认了一位师父,师父医术精湛,这才保着我长大成人,可是后来……您知道的,从北边来这里,一路上父亲撒手人寰,师父也遇到了强盗,一命呜呼了,剩下我一个跌跌撞撞的终于安顿了下来,如今在桃花坞那里,也算是有田有房,温饱没问题。”古羽淡定的道:“只是家父与师父都想让我考取个功名,哪怕不能为朝廷效力,也要在民间有所作为。”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理想还是很高尚的,比如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奔着当官去的,朝廷就这么大,官位就这么多,不是谁都能一路考上金銮殿,然后学习观政,最后就分配个官位给你的,说法太多了,古羽不甚了解,但也不是两眼一抹黑。
何况他也真的不是奔着当官去的,他是为了有一道护身符。
只要他考了个功名在身,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不被人欺负,也不会欺负别人。
“那你也要等待孝期结束,才能科举考试,求得功名傍身。”罗平果然明白了古羽的打算。
这是个少年人,却有着成年人的心思。
也是,这么一个孩子,家里当年指不定怎么培养他,希望他能光宗耀祖。
可是世事无常,他落难至此,成了流民又被安置在了桃花坞那个地方,可怜啊!
“是,所以在此期间,要多多用功。”古羽道:“还要清楚地知道,如何求取功名?”
“嗯,不错,逆境之中,安之若素,你已经具备了一个君子该有的风骨。”罗平摸了摸自己心爱的美长须:“但心中有暗室,不够光明磊落!”
他说的意思,是说古羽这孩子年纪小小,却总是防备别人,不肯坦荡行事。
就差说他心理阴暗了。
古羽不意外,他就是这样的人,谁让他连本世间的土著都不是,他是穿来的啊!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古羽却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
靳不二觉得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而古羽却知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这句话出自他那个时空清代王永彬的《围炉夜话》,这里没人会,他就直接照搬了来。
也是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但是又不能辩解的太直白,那就失去了辩解的目的,成了狡辩,落了下乘。
“好!”
就在靳不二一头雾水,听不懂俩人打机锋的话语的时候,罗平突然高兴地一拍巴掌,叫了一声好给古羽:“好一个古一凡,好一个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哈哈哈……你虽年少,却有君子古风,确实当得童生。”
靳不二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就像是一场考试,古羽考过了,他就能得到这位罗先生赋予他的童生身份。
“多谢先生栽培。”古羽站起来,行了一礼,非常恭敬的道:“迫不得已,请先生谅解。”
刚才他有点跟人抬杠的意思了。
这会儿服软,也是想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他可不想成为一个读书人里的杠精,那不是他的初衷。
“嗯,你能明白就好。”罗平站了起来:“等着。”
“是。”古羽目送这位广袖招摇的先生去了西边的书房。
他一直站着没坐下来,倒是靳不二,抬眼看了看他:“累?”
这么说话,高来高去的累不累啊?
“嘘!”古羽赶紧小声嘘他,纤细白净的手指,放在有些红润的唇中间,大眼睛瞪着他:“你不许说话了。”
这个家伙,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万一说了什么里头那个老人家不喜欢的话,不给他开童生的身份证明,可怎么办?
童生的证明,相当于是准考证,有了准考证,他才能入考场,考取功名的好么。
没了敲门砖,有门你都进不去。
可是靳不二却眼神暗了一下,古羽这样的举动,说不出的灵动俏皮,也说不出的活泼可爱,让他觉得,这样的人,也很好,很好的那种很好。
不一会儿,罗平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类似请帖一样的东西:“你既然有如此心气,老夫也助你一把,这是童生的身帖,但你需要两年之后才能开考,希望这两年里,你就是闭门造车,也要不坠了学问。”
身帖,就是证明身份的帖子,上头有罗平的亲笔字迹,以及他的名章和本学院的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