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听舟心道,这人对剑意的掌控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出神入化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应淮的举动,那柄长剑悬在半空中,一股霸道强势的气息如猛兽侵袭,无形之中竟然听见了铮铮剑鸣!
令人心惊的寒意自长剑展开,与脚下炽热的熔岩相互碰撞,谁也不让谁。
裴应淮心念一动,长剑出手,陡然斩向前方,晦暗的阴气瞬间被剑意分割,前方的路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走。”裴应淮言简意赅道,牧听舟赶紧跟上,展开神识四下搜寻。
越往深处去,那股无形的压迫力越大,哪怕是有凤凰的加护,他也觉得步伐愈发吃力,五脏六腑都泛着烧灼的疼痛。
“起码我们是找对的方位。”牧听舟面色苍白,喃喃自语,“过去多长时间了?”
裴应淮算了一下:“莫约半炷香时间,我们得抓紧了。”
牧听舟一声不吭地展开神识,不放过嶙峋怪石之中的每条缝隙。这一路上看到不少烧焦的植物,每次牧听舟满怀欣喜地侧目望向裴应淮,得到的答案都是他的摇头。
牧听舟神魂之中拥有凤凰的传承都已经如此难受了,更别说仅仅只有一道加护的裴应淮。他再怎么无所不能,也是□□凡躯。牧听舟咬着下唇,拉住他:“师兄,你不能再往里面去了。”
“这里的气息太过浓厚,你没有传承,再走下去神魂都怕会烧起来。”他吸进了不少山石灰,声音哑得厉害,却是拉不住裴应淮一点,“裴应淮!我让你停下来!听见没有!”
裴应淮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站定在原地,回头,眼中的情绪在遮天蔽日的飞灰下暴露无遗。
他声音沉沉地开口,忽地喊出了牧听舟的名字。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就结为道侣吧。”他说,“以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牧听舟愣住,很久之后才找回声音:“好,以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再往后,他再也没有说过让裴应淮停下的话了。
又走了莫约一会,牧听舟的余光出蓦地闪过一道赤色的光,他心下一惊,突然出手拉住裴应淮:“等等!”
就在他拉住裴应淮的那一瞬间,一道冲天火光陡地一下从两人面前掠过,将裴应淮先前凝聚的剑意冲得一干二净。
牧听舟大惊,下意识地想要将裴应淮拉至身后,谁曾想裴应淮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的手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倘若是在平日,牧听舟就要笑了。但他面对着再次朝着他们一拥而来的“火龙”,面色极差,实在是笑不出来。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牧听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不知何时,盘踞在火山深处的阴气逐渐汇聚,轻而易举地被岩浆点燃,形成了一个巨龙的模样,连带着滚滚岩浆似是咆哮着朝两人陡然袭来。
这玩意也不知是什么做的,金刚不坏一般,连裴应淮的剑意都没有办法斩断。
牧听舟现在只想骂娘:“我可没听说这不尽木里还有这种玩意!!”
裴应淮沉声道:“这是不尽木的衍生物,先前从未遇到过,舟舟,尽量不要被它碰到。”
牧听舟:“这我当然……”
他话音未落,那条“巨龙”擦着他的发顶掠了过去,差点没把他脑袋烧着。
牧听舟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不经意间抬起头,忽地发现那条巨龙的腹部好似插着一根什么东西……
“裴应淮!你看!”耳旁是呼啸的风,牧听舟只能大喊,“你看那个玩意,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不尽木!”
狂风捎带起裴应淮的长发,他抬起头时,显得他五官线条格外的冷峻。
“是——”
牧听舟骂了一声,顾不上狼狈躲闪时身上沾上的灰尘碎屑,撑着身侧的岩石就站了起来,掌心被烫得一片通红。
他与裴应淮对视一眼——甚至不用多说什么,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下一瞬,剑意与火龙碰撞在一起,火龙险些被打散在空中,但随之很快又凝聚在了一起。
这玩意是真的邪门,牧听舟暗骂一句,但显然它并没有一并衍生出灵智,只是一道晦气的产物,那就简单多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找了一处落脚点,眼看着巨龙就要朝着裴应淮的方向砸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牧听舟死死咬紧牙关,双脚发力,用力朝前一蹬——
此刻已经几近半炷香的时间,凤凰在外面干等地有些着急,他轻啧一声,想着不会是真遇上什么不可名状的危险了吧?
就在它想着自己要不要也下去看看时,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乍然显现,凤凰眼睁睁地看着那座活火山似是溢满水的容器一般,内里的岩浆咕嘟咕嘟地往上冒,就在这濒临喷发的时候,中间像是忽地瘪了下去。
一股非常强劲的灵力自中间的空洞迸发出来,连带着凤凰最熟悉的气息,那些滚烫的岩浆与其中凤凰残存的灵力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尽数吸收了。
凤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啊……”
很快,它就知道答案了。
在那冲天的火光之中,一道赤红色的身影长身直立于空中,三千银发于长风中猎猎飞舞,衬得肤色略显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