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她被困在了那一亩三分地呢?如果她的亲朋好友全都死去了呢?如果这样的时间足够漫长,长到她自己的记忆都开始消散了呢?”
女人问的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动,派蒙渐渐招架不住了,脱口而出一句:“这不就是钟离口中的磨损吗?”
女人安静下来,半晌才说出了下一句话:“……原来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啊。”
她不再端坐在篝火旁边,而是站了起来朝鹿野院无月所在的角落走去。
“磨损吗……确实,就像被流水打磨圆润了的鹅卵石,漫长的时间也会改变一个人。它会让记忆变得模糊,让爱的更爱,恨的更恨,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执念了。”
“喂!你打算干什么!”派蒙紧张地追了上去,却被女人一个抬手就挡住了。
她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派蒙。
兜帽滑落,金色的发丝垂下,女人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轻蔑:“好了,茶话会结束了。亲爱的,虽然和你聊天很有趣,不过现在还是请你稍微睡一会儿吧。”
黑雾自她掌心涌出,将派蒙包裹其中,让后者陷入沉睡。
“可惜了,留着还有用。”
虽然这聒噪的小东西很烦人,不过在千年前鹿野院无月的口述中,她还会陪在旅行者身边很久很久,现在还不能杀了她。
“现在该轮到你了,我的孩子——”
第61章 过去
夜叉的速度是先天优势,因此在安排的时候鹿野院平藏特地为他择定了比较远的那个点位。
不过即使如此,魈依旧花了点时间才赶到那个位置。
好不容易解决完门口的解谜时距离几人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剩的不多了,他索性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墙上的壁画就带着乌库的信笺返程,恰好在中途遇上了去了另外两个地方的鹿野院平藏和空。
本着关爱小孩子心理健康的理念,空并不打算在派蒙的面前说出自己的调查情况,提议三人在半道上就将已知的信息直接梳理掉,虽然他也不知道派蒙到底多大了。
余下的两人并不介意这种事。
空和鹿野院平藏已经看过自己那部分的内容了,在意识到这和之前的信笺内容都不连贯,他们将视线投向了魈。
在两人希冀的眼神下,魈将信笺展开,缓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食人的滋味很糟糕,尤其是那孩子也曾是我宠爱的存在,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这种感觉总是更甚,我好像总能听到她那天绝望的哭嚎。】
【只是这罪孽的滋味尚未滋生完全,恐惧却在我又一次见到公主牵着她出现时生长到了极点。】
【无人知道她究竟为何而复生,但她看起来似乎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一如既往地亲近最先发现她的公主。】
【公主说,她是真正的瑰宝。】
“我可不认为那个所谓的公主口中的瑰宝会是什么好词。”鹿野院平藏的目中尽是厌恶,显然对这个提出吃人的计划的罪魁祸首没有半点好感。
对于饥荒中的人来说,一个哪怕被吃了个干净都能复活的人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清楚。
这可不就是瑰宝吗?
空强压下自己脑海里血腥的画面,忍着想要吐的欲望,了然道:“既然这样的话,我这上面的内容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原本还因为在看到壁画上再次出现了那个白发的身影而感到疑惑,现在看来再合理不过了。
有些东西没必要阐述得过于详细,因此他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看到的东西:“就像平藏之前说的那样,雪女一族是在沙尔·芬德尼尔覆灭之后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只是很可惜,这些外来者一踏入这里就被公主盯上了。”
无论怎么说,那孩子也只是一个人,难以供养全部国民,因此在他们一踏入雪山的时候就引起了公主的注意。
“她花了一些时间骗取了雪女们的信任,而后,一网打尽。”
那些壁画上,白发的人们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像是畜生一样被饲养着,唯有一个被乌库用蓝色的颜料点出了眼睛——那个古国最对不起的人。
而后笼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名皮包骨的老妪还活着。
“同病相怜,甚至可以说是更加糟糕的命运,让这位因为瘦弱而被留到了最后的雪女对她产生了同情,也看到了希望。她认为只要不死,终有一日她能够为自己和自己的族人报仇。所以在公主派来的人到来之前,她先一步剖开了自己的心。”
【那位妖怪将自己的妖力凝聚在心脏里,献给了那孩子。】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是因为什么这么做的,但公主依旧不为所动,冷静到堪称残酷地让人将妖怪的尸体拖下去分食。】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想要知道,有了这样的心脏那孩子会产生什么变化,能不能长出更多的肉。】
【不过很可惜,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到底哪一次复生之后开始,那孩子似乎在潜意识里记住了公主的残忍行径,从很早以前就不再搭理公主的任何行为,却仍是没能躲过她的迫害。】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下去了,我有些……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甚至几乎完全可以确定鹿野院无月就是乌库口中的那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