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秩微微低头:“这玉石实在贵重,臣受用不起。”
“哪里贵重?不过一两黄金——朕明日就将钱还给你,你明夜的庆功宴也会来的,对吧?”周归心勾了勾唇,看向段秩,“朕明日离席一刻后,你来御花园寻朕。”
语毕,周归心将那剑穗塞给了他,给他摆了摆手,兀自离开了。
他回去的时候,福公公正在门口紧张地张望,见周归心回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忙道:“皇上总算回来了。”
“嗯。”周归心应了一声,他回头看了眼,冬夜的寒星被冷风吹得一闪一闪地,月光也冷清地落在地面上。
“露水下来了,皇上快进屋吧。”福公公忍不住催促道。
周归心点点头,沐浴歇息去了。
西北自前年来便一直战火不断,连带着周遭的百姓都苦不堪言,上月镇国大将军率兵破了敌方的城,时隔三年,敌方终于投降,想来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实在是一大幸事。
大周皇帝龙颜大悦,在宫中专门为镇国大将军摆了庆功宴,连同文武百官一同邀请庆祝。
酒过三巡,周归心有了几分醉意,脸泛着微红,看向下方的眸子里被灯火映照得愈发湿润黑亮。
“皇上!”
镇国大将军出列,对他行礼。
周归心单手撑着头,清声道∶“将军有话直说便是。”
镇国大将军站直了身体,认真道:“禀皇上,臣想引荐一个人。”
周归心自然清楚他想引荐的人是谁,面上却是问:“哦?是何人能入朕的镇国大将军的眼?”
“回皇上,”镇国大将军认真道,“是臣的副将。此人名叫段秩,年龄不过二十有四,却能百里之外取敌将之首级,目前仍无败绩,为西北战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如此,那便传他上来看看吧。”周归心挑了挑眉,道。
镇国大将军很快差人去喊段秩,片刻后,穿着得体的段秩便被引了上来,他跪下行礼:“臣段秩,见过皇上。”
“起来吧。”周归心撑着脸,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昨夜那人,当真是他。
周归心垂着眸,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听镇国大将军所言,你在此次西北战事中立了不少功劳,辛苦了。”
段秩只是道:“臣职责所在。”
“倒是个沉稳的性子。”周归心看向镇国大将军,镇国大将军给他点了点头。
周归心转了转手里的手串,看向福公公,道:“福公公,你找些人去国库中把歼邪剑取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歼邪剑——那可是开国皇帝的佩剑。
周归心倒不觉得这赏赐有何不妥,他换了个坐姿,靠在龙椅里,继续道:“段秩护国有功,封‘常胜将军’,赏田宅三十亩、黄金百两、白银一千两,歼邪剑。”
“皇上——”段秩跪了下去,不卑不亢道,“臣惶恐,如此多赏赐,臣实在受不起。”
周归心听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而后道:“赏你的,拿着便是。”
他顿了顿,又问道:“还是说,你有什么想要的?”
段秩抬起了头,隔着并不算近的距离,同他四目相对。
周归心明白了,微微一勾唇:“说说看?”
夜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冬风绕过树梢,扯动了地上的影子,扑簌簌的,如此气氛,叫人忍不住屏息。
倏地,段秩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归心的眼睛,开了口:“臣斗胆,想问皇上要一个人。”
周归心挑了挑眉:“你说。”
段秩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夜宴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反应了过来,礼部尚书一惊,大声斥责道:“放肆!”
下面的臣子皆小声议论了起来,面色中除了震惊便是几分不赞同。且不说他俩同为男子了,不过一介布衣,也敢肖想他们皇上?!
周归心似笑非笑,语气中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你确实大胆。”
段秩低下了头,不卑不亢:“臣惶恐。”
两方僵持不下时,福公公带着一众太监,捧着一个长型的盒子赶来了,他给周归心行礼道:“皇上,歼邪剑取来了。”
周归心点了点头,只道:“给段秩吧。”
他说完,便挥了挥手,道:“朕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诸位爱卿自便吧。”
福公公本想扶他,被他轻轻拒绝了:“这酒有些上头,朕自己走走,福公公先回养心殿给朕备好沐浴的水便是。”
福公公还是有些不放心,周归心无奈道:“朕可以的。”
福公公迟疑了片刻,还是百般纠结:“皇上身边怎么能没个人跟着呢,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老奴整条命都赔进去也担待不了呀。”
周归心头也不回地走着,只道:“福公公若是违抗朕的话,也担待不起的。”
闻言,福公公只能苦着一张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周归心当真对福公公无可奈何,他绕了绕路,最终走进了御花园。冬日的御花园只有梅花在开着,娇嫩的花瓣在寒风中绽放着,让人看着便心情会好很多。
周归心找了个秋千坐着,腿又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地,任由自己荡来荡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来御花园了,这儿入了冬连秋千都是凉的,周归心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凉凉的秋千,只有梅花开着的御花园,实在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