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的速度很快,津城到并州要五个多小时,往常看看电影睡一觉就到站了,然而今日上了高铁,虞山却没心思去做别的。
高铁上网络不好,有时更是直接没信号,虞山怕错过孙娉婷消息,隔几分钟就要刷新微信。
频繁地重复同一个动作,加深了虞山心里的焦虑,他怕下一秒孙娉婷就打电话给他,说兰知晓已经去世了。
虞山不信神佛,这一刻却恨不得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佛祖,他愿意变成虔诚的信徒,只求他们保佑兰知晓平安无事。
但到底是虞山想当然了,世上哪能有神佛,便是真的有,他们也不可能庇佑刚信神佛的他。
所以等虞山赶到医院,兰知晓呼吸已经很微弱了。虞景岸眼眶通红,揽着哭肿眼睛的孙娉婷站在一旁,平日爱笑的虞长松也哭了,坐在床边握住兰知晓的手,颤抖着声音说,“知晓,你等等我。”
兰知晓想像往常那样笑虞长松,可病痛让她浑身难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提提嘴角笑。
虞山愣在门口,脚像灌了铅一样,难以行进。
虞长松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见虞山赶回来了,忙站起身退到旁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才笑着开口说,“知晓,小山遥遥回来了。”
虞山以为他足够坚持,乃至回来的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现在看到兰知晓插满管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虞山才知道他根本不坚强。
几乎是瞬间,虞山眼睛就盈满了泪。
兰知晓本来都想闭上眼睛了,忽然看到虞山和石湖,她又来了精神,嘴角也上扬起来,“小……小山,遥遥。”
虞山强忍泪意,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兰知晓手,“奶奶。”
石湖站在虞山身边,也红着眼喊,“奶奶。”
“回来了就好。”看到虞山和石湖哭,兰知晓心里涌上一股难受劲,眼睛跟着变红,开始流泪。
但兰知晓不想哭,她怕她一哭就控制不住情绪,更让虞山他们跟着难受。兰知晓控制住情绪,努力扯出一抹笑来,“哭什么?不是见面了吗?”
兰知晓不说话还好,那样虞山或许还能忍住眼泪不掉下来,可一听她这么说,虞山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没拧紧的水龙头,不住地往下掉。
石湖直接哭出了声。
兰知晓本来都想开了,能够坦然面对分别,看到虞山他们这样,她忽然又不舍得了。
“你们不要哭了,再哭我也要哭了。”兰知晓忍住抽噎,笑着安慰虞山和石湖,“开心点,笑起来更好看。”
兰知晓让他们笑,可虞山怎么笑得出来?
虞山说不出那句好,只是握兰知晓的手越发用劲。
兰知晓还在笑,视线却落到了虞山旁边的石湖身上,声音温柔地喊,“遥遥,过来。”
石湖立马坐过去,也握住兰知晓的手,忍着眼泪道,“奶奶,你说。”
到了这个时候,兰知晓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她也没力气说话,只是舍不得虞山和石湖。
在兰知晓的设想里,她以为她能看到虞山跟石湖毕业工作,乃至之后买房买车,又哪里想得到她没这个福气。
病房气氛沉闷,孙娉婷哭得停不下来,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虞景岸和虞长松也眼眶通红,强忍着没哭出来。
兰知晓看他们这样,心中涌上难过,嘴角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视野开始模糊,呼吸变得微弱,兰知晓知道她日子到了,不能再强留世间了。
兰知晓手上用劲,努力回握了下虞山和石湖的手,别开眼不去看虞长松,担心惹得他难过。
兰知晓还有很多话想说,这下却没有时间说了,兰知晓顾不得身上的难受,轻轻拍了拍虞山二人的手,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但气息不稳,脸色惨白。
“好好的,”兰知晓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慢慢闭上,“都……要好…好的,我就先…”
一句先走了还没说完,兰知晓就闭上了眼,手也无力垂到一边。
下一秒,病房传来悲痛惨哭。
兰知晓的告别仪式定在周末,虞山没有发朋友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仿佛这样兰知晓就还在一样。
只是霍路遥跟平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第二天就买票回了并州,来三里桥堵虞山,准备和他一起去殡仪馆。
兰知晓才去世,虞山却憔悴不少,人也跟着瘦了很多,平竹看到虞山时,差点没认出他。
石湖情况没好到哪里去,人也很憔悴,但比虞山好的是,他尚且能好好跟人交流。
“上车吧。”石湖招呼说,“我们正要过去。”
家里有两辆车,孙娉婷留了一辆给虞山他们,两人大学就拿到了驾照,只不过虞山现在这情况开不了车,就让石湖来开车了。
霍路遥跟平竹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多问,上后座坐好。虞山坐在副驾驶,视线落在路边的路上,他盯着树看了半响,见树还在原地,转过身问,“怎么不开车?”
“你还没系安全带。”石湖无奈一笑,凑上前给虞山系安全带。
虞山哦了声,等石湖帮他系好安全带了,才开口说,“谢谢。”
虞山的客气让石湖心如刀割,他张嘴想说话,却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
霍路遥也不习惯这样的虞山,他记忆里的虞山几乎无所不能,何时这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