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反倒放下心来。
李纲飞快与宗泽等人对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
王霖持剑归鞘,此时陈梓宣六人已经满头大汗,三魂七魄被吓掉了两成。
“朕虽然没有像前宋皇帝那般,喊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口号,但朕却极度放权给内阁,给朝廷各部,这治理天下的大权,除了兵戎之事和三品以上的官员任免之事,朕很少过问朝政,这是事实吧?
所以,大燕朝臣权柄之重,其实远甚于前宋。
但谁来监督朝臣,不去贪赃枉法,人人秉公办事?是内阁?还是朕?
这世间之事,无规矩不成方圆,缺乏监督的权力,会无限膨胀,我大燕立国不久,弊端还未曾显现,但假以时日,朝臣若因失去监督和监管,必将贪腐成风,国将不国!
所以,朕才设立锦衣卫,侦缉天下,为大燕官僚系统之监督!但锦衣卫侦缉之事,只对朕一人负责。朕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谓公生明廉生威,你们若是赤诚为国,大公无私,你们只要不贪腐堕落,危害家国社稷,你们又何惧锦衣卫侦缉?
你们手中的权力乃是国之重器,锦衣卫亦然。互为监督,互相掣肘,拱卫天下,这是朕的想法,无论你们公开反对或者阳奉阴违,朕都会坚定不移这么做。
谁要是不愿被锦衣卫监管,可在此直言,朕准你乞骸骨。”
王霖冷漠的目光环视众人。
陈梓宣等人默然不语。
诚如皇帝所言,朝廷给百官的待遇优厚,不可能不受一点监督。
蒋万海突然道:“陛下,若是锦衣卫贪赃枉法,肆意妄为,又该如何?”
“国法置于当头,尔等文武百官心如明镜,若有锦衣卫行非法之事,朝中这些言官谏官难道都是一群糊涂蛋?朕在此承诺,锦衣卫作为执法者,若制法犯法,必罪加一等!”
王霖冷然一笑:“你们若无疑问,此事就算过去,朕不为己甚。但,程远景犯案之事,罪证确凿,且其本人已经签供画押,已是板上钉钉的铁案,你们要想为程某人翻案,怕是只能自取其辱!
小乙,命人将程远景及相关证人证物带上来!”
……
奉天殿。
程远景、薛强、张世儒等一干人犯及张魁、周子宴等一干证人悉数被带上殿,所有的证据齐全完整,锦衣卫已经将此案办成了经得起三司检验的铁案。
三法司官员经反复核验,都确认无误。
关键的问题是,程远景已经归罪伏法,且当着陈梓宣等六部主官和百余六部官员的面自承其罪,愿意接受朝廷裁处。
陈梓宣等任面如土色。
百余为程远景张目的朝臣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程远景竟然是一个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伪君子,主使薛强以铁钉之法钉死其生母,这等灭绝人伦的惨案,真相一旦曝光,不要说一个程远景要身败名裂,纵是洛阳程家,也要为之蒙羞!
王霖冷笑不语。
真相大白于天下,现在最难堪的当属陈梓宣等六部尚书了。
他们的本意是借此案为程远景翻案,而顺带打压一下皇帝的爪牙锦衣卫。
然而……他们做这一切的前提是,程远景是真冤枉的。
可惜,程远景所行之恶,远非陈梓宣等人所能想象。
王霖目光如刀,望向了主持御史台的御史中丞邓品忠道:“邓品忠,以三法司来看,此案该如何结案?一干人犯该如何裁处?”
邓品忠微微苦笑躬身道:“全凭圣裁!”
王霖顿冷笑出声:“圣裁?朕岂敢再做裁处,否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跳出来指责朕,威胁朕……此案就交由三法司裁判,朕希望你们能秉公依律而判!”
王霖此话一出,奉天殿上所有朝臣悉数拜倒在地道:“臣等不敢,还请圣裁!”
王霖淡然望向陈梓宣等人,“陈梓宣,朕敢裁判么?”
皇帝如此诛心之言几乎要让陈梓宣等人绝望,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陈梓宣重重叩首在地,再次抬头来额头上满是血迹斑驳,这位位高权重的大燕尚书大臣哀声道:“陛下,臣等自知其罪难免,但听陛下责罚!”
砰!
王霖猛然一拍桌案,愤然而起怒斥道:“尔等作为大燕重臣,却不顾朝廷体面,串联六部官员百余人,擅闯宫禁,威逼内阁及朕,还诬指锦衣卫罗织罪名构陷大儒,险些导致朝野震荡。
如今至此,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朕责罚——你们到底让朕怎么责罚?”
王霖掷地有声道:“尔等在逼宫之际就当想明白,后果如何……”
王霖越说越气,推出去统统斩了险些冲动出口。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
王霖压住火气,缓缓道:“将陈梓宣等六人推出去廷杖三十,罚俸一年。其余参与聚众滋事的六部官员皆廷杖二十,罚俸半年。
朕这一次网开一面,但请你们牢牢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若再有此等咆哮宫门者,朕必杀不饶。”
王霖从侍立在侧的女官上官清手上夺过天子剑,瞬时天子剑出鞘,如一泓秋水般爆闪的剑光掠过,只听咔嚓一声,王霖面前紫檀木材质的龙书案被他一剑斩为两截!
两半截书案倒翻落下丹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