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派了两千神武军随队押运。
而途径各州府县,也自有虎神卫和渤海商号的明里暗里的人手照应。
王霖下了死命令,杭州所得财物必须要万无一失运回青州。
这是他未来发展军力,备战抗金的巨大本钱,决不能有失。
当然,王霖答应给皇帝赵佶充入内库的六百万钱及相关财帛也都装船,随时准备启程。
朱淑真也随队去青州。
码头上,王霖为朱淑真系了系大氅的带子,微笑道:“娘子,北方天寒,你离开江南地界,要记得多添衣物,不然会受风寒。”
王霖的动作很温柔。
朱淑真俏面上浮起一抹离愁来。
再见之日不知何期,她眸中泪花盈盈,此刻心中微微有些后悔,昨晚……应该给了他的。
“王爷珍重……不知何日可归青州?”
王霖沉吟片刻:“或许三月初,或许三月末,但在四月中之前,我定返青州。”
“这是我给王妃韩氏及清照的亲笔书函,你带着去。你莫要担心,在青州,无人敢小觑了你。”
“奴知晓。奴也不会奢望太多,有一住处,不被打扰,就好了。”
“临别之际,娘子可有词赠我?”
王霖笑道,见她有些伤怀,便探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奴这心慌意乱,千头万绪的,实在无心吟诗作赋,此时只愿王爷能如期归来,不要让奴在一个人生地疏的地方望眼欲穿才好……”
朱淑真掩面哽咽。
既有对未来的忐忑,也有对离别的伤感。
王霖忍不住将她拥抱入怀,轻抚她的后背,柔声道:“芳草平沙,斜阳远树,无情桃叶江头渡。醉来扶上木兰舟,将愁不去将人去。薄劣东风,夭斜落絮,明朝重觅吹笙路。碧云红雨小楼空,春光已到销魂处。”
“希望你我再见之期,娘子能真正放开心扉,还是那句话,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随船还有些农作物的种子,具体的种植方法我已经尽数写得详尽,此物非常重要,请娘子务必亲自转交给青州知府花荣,让他按照我的书函要求去做。”
……
河北,真定府。
数骑快马飞驰进城,直奔张叔夜的河北制置使和兵马大总管衙门。
张叔夜刚从定州巡边回来,听闻长子张伯奋自京师来,也吃了一惊。
张伯奋行色匆匆进厅,见他面色阴沉,张叔夜心里就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张伯奋躬身拜见,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就黑着脸递过了太子赵桓和太尉种师中的两封亲笔密函。
张叔夜拆开密函,从头看到尾,面色骤变。
张伯奋阴沉道:“父亲,太子与太尉是否要让父亲大人做好接管或进攻青莱的准备?”
张叔夜缓缓点头。
赵桓与种师中的信其实大差不差,两人都写了信,无非是增加话语权的份量而已。
赵桓让张叔夜做好调集兵马,若王霖此时谋反,便要他率军东进,直扑青莱,灭了王霖的伏虎军镇。
或王霖不反,则由张叔夜接替王霖,坐镇青莱。
至于河北,则声称由种师道调兵协防,由种家军接管河北防务,由种师中兼任河北制置使及兵马大总管。
张伯奋忿忿道:“父亲,真是寒了人心!渤海郡王此刻正在为朝廷在江南平叛,赈灾济民,可谓是披肝沥胆,而朝中这些人却一门心思在算计他!”
“种师中貌似大义凛然,口口声声为大宋社稷考量,其实还不是想让种家军独掌大宋兵权?
父亲,他们让你与王霖自相残杀,而后,种家便一家独大,西军、河北军悉数落入种家手里,这大宋天下,还有谁能压得住种师中、种师道兄弟二人?”
张叔夜叹息:“朝中到底情况如何?怎好端端地,变成如今这般境地?”
张伯奋便把年前从赵枢突然返京伐了登闻鼓一事说起,把最近东京几个月来的动静,以及各方的表现,详细说了一遍。
张叔夜沉吟不语。
他的政治智慧绝非张伯奋所能比。
他很快就从千丝万缕的乱象中剥离寻觅到了一个最关键的点:“官家态度如何?”
张伯奋犹疑道:“令人难以捉摸,一直不表态,但对于朝中对王霖的群起而攻之,似乎默许,又似乎反对,谁知道呢。”
“父亲,渤海郡王真的会反么?儿子觉得渤海郡王对大宋忠诚不二,累立不世之功,朝中如此苛待功臣,捕风捉影罗织罪名,实在是令人心灰意冷。”
张叔夜眸光清冷:“王霖即便拥兵自重,对大宋江山起了野心,也不会是现在。
为父与王霖堪称是忘年之交,所知甚深。他这般拥有大胸怀、大志向的人,绝不可能为了短时之利,不顾金人即将全面入侵的大局,而行个人野心之事。”
“但是……”张叔夜忧心忡忡叹了口气道:“当然,若是朝中逼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官家素无主张,他固然不会想动王霖,但若是朝野上下群情鼎沸,再加上太子和种师中推波助澜,就怕……官家会扛不住压力。”
张伯奋又压低声音道:“父亲,儿子从宫里探得消息,说这回种师中与太子,还有朝中包括吴敏在内的朝臣都串通一气,甚至得了官家的默许,想要将王霖诓骗进京,然后趁势拿下,直接圈禁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