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易淮低头靠近她的脸。
似有?若无的气息拂过, 她呼吸停住,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接着就感觉到吻落了下来。
唇与?唇轻轻的碰触, 不带任何色.欲的因素。
他略退后了些,垂眸看她的脸,低声唤她, “桐桐。”
低哑的嗓里勾着缱绻, 像极了以前情浓时。
这个认知?让楚桐回过神来, 她推了他一把,起身提着裙摆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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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天光堙灭,夜幕降临。
楚桐问了侍者哪里可以休息,侍者道三层有?属于她的卧室。
她独自来到三层, 找到侍者所说的那一间, 打开门,也没四?处看,径直躺到床上。
心乱如麻。
可若想细细琢磨, 却一丝成形的线索都找不出。
愣怔地望着对?面墙上的挂画许久,才终于找回了本心:再?不要为他伤神。
敲门声响起。
她跳下床过去?打开,门外立着身穿制服的侍者, “楚小?姐, 客人们都到齐了, 邵先生?请您下楼。”
“知?道了,谢谢你。”
她回房间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 带上门下楼。
楼梯转角处,邵易淮后腰虚虚倚着栏杆靠在那儿,听到脚步声,仰头望过来。
大约是怕她再?跑掉,他眼神克制了许多,站直了身体。
楚桐走到他身边停住。
邵易淮抬臂示意,“挽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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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内舱,受邀客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闲聊,间或举起香槟碰一碰杯,这些窸窣的细微声响在侍者一句,“邵先生?到了”之?后,瞬间熄灭。
所有?人都扭头去?望,楼梯上,那位传闻中?即将成为易家太子爷的男人,缓缓而下。
他身旁,是一张漂亮至极的生?面孔。身姿窈窕,长卷发披肩却不显妖娆,唯有?一种清澈的勃勃生?机,水晶吊灯碎光倾泻,她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看到这架势,楚桐小?小?地愣了下。
还以为只?是借出游艇场地顺便参加,没成想,邵易淮是这场酒会的主人么?
一位白?发苍苍戴眼镜的老?先生?先迎上来,“邵先生?,好?久不见,易老?太太身体还好?吗?”
“一切都好?,劳烦挂念,”邵易淮微微笑着,虚扶了一下楚桐的手肘,为她介绍了这位老?先生?的身份,又对?后者说,“港大新闻系研一的学生?,楚桐。”
老?先生?就神采奕奕赞一句,“高材生?。”
“她年纪小?资历浅,还需要历练。”
“邵先生?谦虚了,能得您亲自引荐,必有?过人之?处。”
邵易淮无声笑一笑,偏头覆在楚桐耳边低声说,“跟他聊一聊你最近做的项目。”
楚桐看他一眼。
他鼓励道,“不妨事,尽管聊。”
聊着时,又有?其?他人参与?进来。
楚桐再?优秀,也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在场都是港岛新闻界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每个人都拥有?厚重的学识和实践经验积累,聊着聊着,话题便不可能只?拘泥于学校里那些小?儿科程度的项目,逐渐跑偏之?后,有?人讲起自己当年曾为战地记者的往事。
一时间,即便只?是听着,楚桐也觉受益良多。
大人物们都有?礼貌,见她沉默,也会cue她参与?话题讨论,有?人问起她未来的志向,她说,“想从事民生?方面的报道工作?。”
“为什么?这个方面又苦又累,也比较难出彩。”
“新闻应该是人民的喉舌。”她眼里一派认真,“我最起码想要出一份力。”
随着年岁的成长,她的目的也从单单“看一看这个世?界”,变成了“参与?其?中?”,她理应发挥一些自己的用处。
“好?志向!好?青年!”
最开始那位老?先生?赞道。
得到业界大佬这样的称赞,楚桐第一反应是去?寻邵易淮的目光。
男人已经退到了一边,单手插兜,另一手虚虚握着杯香槟,像是一直望着她,此刻视线对?上,她觉出他眸里的沉静温柔。
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场小?型的酒会,怕是特意为了她而组的。
侍者过来汇报,餐厅已准备就绪,请诸位移步去?用餐。
趁着这个间隙,楚桐放下酒杯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她站在门内补口红。
不经意间听到外面有?人低声议论,“邵先生?带的那个女孩,之?前没见过诶,什么来头啊?”
“像是京里来的大小?姐。”
“看这个架势,估计是等这位大小?姐毕业,就要结婚了。”
在场的虽说都是蜚声业界的大人物,可以邵先生?的地位,亲自攒局邀请他们这些人,还是纡尊降贵了。
虽易家人都谦和,与?媒体界也一向和睦,但今天这场“媒体答谢宴”只?是个名头,大家心里都门儿清,这实际上是在为那位大小?姐介绍人脉呢,若非以后要联姻,邵先生?也犯不上亲自做这些。
楚桐低眼静了静,把刚刚补上的口红用纸巾沾掉了些。
她有?种感觉:邵易淮好?像是在收网了。
餐厅清淡高雅,长桌上,洁白?桌布铺就,其?上一字型排着新鲜的花束,花瓶也造型别?致。
客人逐一落座,中?央留了两个空位,邵易淮站在甲板上打电话,转头看到她回来了,便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而后挂断,朝她走来。
他为她拉开空位中?右边的椅子,楚桐落座。
一道一道餐食端上来,大家继续之?前的话题,氛围很融洽。
喝过几轮酒,众人都更放松了些,对?面有?人倾身问,“邵先生?与?楚小?姐认识很久了么?”
“快三年了。”
楚桐笑说。
“那挺久了。”
旁边的人想了一下,笑说,“楚小?姐今年二十二岁?那岂不是十八.九岁就认识啦?”
“嗯,”楚桐还是笑着,“邵先生?曾受人托付关照过我一阵子,”说着她偏头去?看邵易淮,笑眯眯地,“邵先生?人很好?。”
在场的人都以为她是京里某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听到这话,只?以为大约是双方家长曾有?意撮合过,于是都笑笑地附和,说这是注定的缘分。
只?有?邵易淮,浑身冰凉。
他曾亲口说过的话,此刻从她口中?说出。
言语如刀锋,回旋镖一刀一刀扎回他心上。
所爱之?人亲口的否认,可以将灵魂击溃。
他倚回靠背,不发一语。
一只?手放在桌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酒杯的杯壁。
旁人的角度看他并无异样,甚至宴席结束,循着船主的礼节送客人下船时,都还彬彬有?礼。
游艇重归寂静。
夜风凉,但邵易淮这时觉得燥热,脱了西装外套,靠着甲板栏杆。
楚桐披了条毯子找到甲板上。
白?衬衫黑色西裤的高大男人,身形清隽,指间夹着根儿未燃的烟,眯眼望着远处。
她不想承认,她觉得于心不忍。
不由去?想,当时他说出这个话时,是什么心理?也会觉得不忍吗?
邵易淮转头看她,淡淡地问,“要抽一根儿么?”
她走过去?,从他递来的定制烟盒里抽出一根,他拢手帮她点燃。
无言片刻。
楚桐终于问出口,“……你当时会觉得不忍心吗?”
“什么?”
“你说出那些话,难道不会觉得不忍吗?”他竟然还反问,楚桐瞬间起了火气,“你对?我难道就一点怜惜都没有?吗?就那样理所当然地伤害我?”
“我当时并没有?觉得是在伤害你。”
哦对?,他是以为她对?梁家豪有?好?感呢。
楚桐气笑了,“所以你是在自动让位咯?”
邵易淮眸色平静,“是。”
“所以我就这么不重要?但凡我对?哪个异性表现出欣赏,你就不假思索地将我拱手让人?”
“你不是个物品,何来我将你‘拱手让人’这个形容?”他还是极冷静,“我只?是希望你好?。”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我说,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
“为什么?”楚桐冷嗤一声,“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转变?”
他没说话。
此刻的夜风陡然间与?那夜医院天台的夜风重叠,他摇摇欲坠。
邵易淮站直了身体,单手插着兜低头看自己的皮鞋,粼粼灯光映在鞋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