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危险的陌生人。
说不定,还是十恶不赦的人。
他不把自己当回事,肯定也不会把别人当回事。
坏东西,真该死。
明明那么该死。
为什么看他这样子,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政迟得了逞,自然是满意的,正想再逗一逗他,却发现殷姚低着头,无论如何也不看他,好笑道,“怎么,至于吗,你……”他低笑着抬起殷姚的头,看到这张脸,愣了一下。
他眼睛红了,像是很难过。
他形容词很贫瘠,平时也从未在意过这些。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红了之后更漂亮。给人一种想要看这双眼睛流泪的样子,无论悲伤或痛苦。
是一双小动物会有的眼睛,或许会轻易激起他人的凌虐欲。
但莫名其妙的,政迟看着,突然觉得气闷,甚至于烦躁。
虽然知道哭起来会更漂亮,可他却不想让他哭。
政迟伸出手,有些迟疑地碰了碰殷姚的眼角。
他眼睛一眨,也没有躲,眼泪还是滚了下来,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这哭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所以有些难堪。他将政迟的手放了下来,动作极轻,带些刻意强忍的哭腔,轻声道,“我让你住下,你别这样了,好不好。看着真的很疼。”
政迟张了张嘴,声音很低,由着殷姚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手,半晌,“我不疼。”
听着,像是和殷姚一样有些无措。
“怎么可能不痛啊,看着就痛死了。”
政迟蹙着眉,“我真的不疼。”他还想摸殷姚的眼角,但手被他轻按着,也没法动作。“抱歉。我不会这样了,你,别哭。”
“我没哭。”殷姚胡乱地擦了擦眼睛,缓了一下,站起来。“你别再动了就行,我……”
政迟见他起来,“要去哪。”
“放心,我不跑。”大概是觉得刚刚丢人,殷姚没有回头,闷闷不乐地说,“给你找药,胳膊都肿了,怕你死掉。这么一大坨,我又处理不掉,臭了还要挨房东骂。”
政迟一顿,发出几声闷笑。
殷姚听在耳朵里,加快了脚步。
政迟四下看了看这间公寓,1b1b够一人独居,大概500sqft左右,家具基本上都是westelm,看着很新,小物件也多。
看着中规中矩,装修地段和层高也标明了,一月租金不会低于三千刀。
政迟笑了笑,还是个小少爷。
沙发旁的矮几上摊开几本册子,好像是素描本。
大概是当手账在做的,上面还画了些图样,写了不少碎碎念。
今天吃了什么,又有什么笑话八卦,学校里印度老哥嘴碎到想上吊,教授很凶身上一股烟味难闻死了……旁边画了个标准的鹰钩鼻老头,凶巴巴的, 带着眼睛,周围是一些线条,似乎是想表示他很臭。
政迟有趣地瞧着,突然看见右下角,字数不少的一段话。
上面说的,像是是最近遇到难过的事。
又心动的人,暧昧过后,对方又开始回避……
一页没写够,政迟不由得想翻页去看后面又说了什么,殷姚却在厨房问他,“喂,你饿不饿啊。”
正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政迟有些愕然自己的举动,想了想,又将手收回去。
“政迟。”殷姚探出身子来,不高兴地问,“还以为你睡着了,干嘛不理我啊。”
“没事。”
见他语气冷淡,殷姚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高兴,脾气莫名上来,也冷冷道,“哦,那我就做自己的了。”
你饿死吧。
都让你住我家了还甩脸子,真讨厌。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看了眼药盒上寄空腹服用的字样,骂了自己两句,到底从冰箱里多掏了两块火腿,小声地恨恨道,“我真就活菩萨!”
用从那一堆破鸡蛋里挑出几颗完好的。
“我怎么这么善良!”
恶狠狠地起锅烧油。
另一边灶台又煮开水准备下面,切了把小葱,开始翻昨天刚从国内寄来的小磨香油。
一边翻,一边还在念叨,“现在社会谁能找到我这种品德的……”
咚咚咚。
殷姚刚摸到香油的瓶子,就听到,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他没有说话,客厅沙发上的男人也没有,殷姚下意识屏住呼吸,伸出手关了灶火。
是谁,这个时候……他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已经快凌晨一点多了。
隐隐约约,又听到窗外,远远传来的警笛声。
躲在厨房也不是事,殷姚猫着腰蹭到外面,看见政迟却吓了一跳。
他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极其森冷,背靠着墙,低头,手里正娴熟地摆弄着什么东西,发出金属交错的咔哒声。
殷姚看清了,那是把枪。
政迟看了一眼白着脸远远站在那边的殷姚,眼神一厉,“回屋里去。”
咚咚咚!
敲门的人似乎不耐烦起来,速度也快,力气也大,执着地敲个不停。
殷姚虽然害怕,想回房间,却又站住,“不要。”
政迟有些愕然,语气加重,“不要?你以为这是……”
“躲在房里也没什么区别吧。”殷姚说,“就这么大点地方,我连衣柜都塞不进去,该死不还得死。出来……或许还能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