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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佑被拉着往里走,真是有些?不服气。
  连韩明这种?人?都?开始拉偏架了,他心想,怎么忽然?有种?谁都?不待见自己的感觉。
  几?人?安顿好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温静娴来兰鹤院中看望江老夫人?,见她身子并没有母亲说得那般严重,稍微放下心来。
  祖孙俩多年?未见,这会有说不完的话,两人?互相依偎着说了许久。
  温静娴知晓今日大概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安顿那几?人?了,于是空档的时候,便叫了人?给他们送了些?吃食过去,叫他们早些?休息。
  她今夜便就宿在江老夫人?院子里了。
  梁雁在屋子里用了一些?饭菜,坐久了马车,她胃口不算太?好,简单吃了两口,准备洗浴一番上床去休息。
  小梨替她准备好了热水和洗浴的东西,便退了出去。
  梁雁解了衣物进了浴桶,双手搁在桶边,静静地?泡起澡来。
  在路上奔波了许多日,此时歇下来,在热水里泡一泡,的确是解乏。
  梁雁掬了一捧温水,倒在脸上,不由地?叹出来:“好舒服啊!”
  水声哗啦啦的,从浴桶边沿落出来,溅了一地?。
  “泡个澡而已,你?若是喜欢,到时候回了上京,我带你?去城郊的灵云温泉去,那儿风景毓秀,山清水暖,你?肯定会喜欢。”
  声音透过一道红木嵌玉石吴扇屏风传过来。
  梁雁自在靠着浴桶的身子陡然?紧绷起来,她随手拿了桶边的澡巾挡在身前,朝着屏风的方向喝了一声:“宋随!谁让你?进来的!你?不知道敲门吗!”
  水珠哗啦啦地?从她身上抖落下来,他便是看不见屏风后头的情景,也该猜得到她此时定是十分慌乱。
  宋随倚靠在窗边,随手将?自己方才打?开的窗子关上,这样便不会再有凉风吹进来了。
  “我听说你?晚上没吃多少,给你?带了些?吃的。”
  他手里的确拿着一捧淡黄色的油纸包,里头不知装了些?什么,有丝丝缕缕的香气飘出来。
  不过,屋子里全是梁雁沐浴的香气,将?他手里食物的味道掩盖得一干二净。
  梁雁匆匆从浴桶里起身,来不及仔细擦拭便取了架子上衣服穿上。
  动作慌乱匆忙,只听得屏风后一阵子丁儿咣当的声响。
  她还不忘警告宋随:“你?就站在那儿,不准过来,不准偷看!”
  宋随捧着吃食,淡淡笑了一声,嘴里应了一句‘嗯’。
  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那道屏风上飘。
  屋子里的灯烛点在梁雁那一边,他这边的外室里,只有一盏。
  所以透着那道隐约的屏风,倒是能看见些?绰约的影子。
  雾气袅袅之中,美人?匆匆取了衣物,罩在袅娜的身姿上。
  春瀑一般的青丝泻下,迤落在她肩上,垂在盈盈一握的腰间。
  他在屋中,她到底还是有些?慌乱,那衣衫的带子绕了一圈,又被缠住,她急急地?去解,反而越急越乱,最后干脆胡乱揪了一把,将?那外衣罩住,然?后便匆忙地?从内室出来了。
  宋随望着她,眉尾轻轻往上扬了扬,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深情款款地?盯着她。
  无端带上一股子风流气。
  他又怕这般神态惹她气恼,便又刻意往下压了压,嘴角也往下压了压。
  脚步缓动,朝她走来。
  她果然?憋着气,望了他身后的窗子一眼,怒气冲冲道:“你?翻窗进来的?我在里面洗浴,你?怎么能问都?不问就自己翻进来呢?你?这般简直是小人?行径!我鄙视你?!”
  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额间发?间未来得及擦干,还往下淌着水。
  一滴滴地?落下,有的落在地?面上,有的落在她衣领上,胸口上,慢慢洇开,那一小块白色的布料沾了水,质地?便清透起来。
  他呼吸一滞,也跟着红了脸。
  他只好去揭开手里的油纸,任由里头那东西袒露出来。
  是一整块片好的烤猪肉,猪肉是刚烤好的,焦黄酥嫩,上面还撒了些?辣椒面。
  听说是云州这边当地?的特色味道,很受欢迎。
  他觉得梁雁肯定会喜欢。
  宋随手里的油纸包一打?开,那一股子肉香气愈发?浓郁,很快充斥在两人?周身。
  宋随笑着将?东西递过去,“是不是饿了,尝尝看?”
  梁雁方才准备好的其他骂人?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这个猪肉它……真的好香啊!
  而且她晚上是真的没吃多少东西,收拾洗浴了一番之后,的确饿了。
  可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来了诶。
  这件事若是就这么直接揭过去,岂不是显得她很没脾气?
  她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将?视线从那猪肉上艰难地?移开。
  故作严肃道:“你?不要以为一点吃的就能收买我。你?今晚这般,实在是卑鄙无耻,我”
  她话还未说完,那人?从纸包里取了一片猪肉出来,递到她嘴边,“都?是我的错,你?尝一口好不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猪肉看着焦香酥嫩,表皮晶莹剔透,渗出一点点油,更显诱人?。
  梁雁咽了口口水,终于败下阵来。
  她别扭地?说了一句:“这次就算了,下次……”
  猪肉被塞进嘴里,她嘴上不受控制地?嚼了嚼,肉片焦香酥嫩,轻轻咬开,唇齿留香。
  “好吃吗?”
  梁雁没出息地?点点头,宋随又递了一片过来,她心虚地?眨了眨眼,还是没能受住诱惑,又张口咬住。
  见她吃得这么香,宋随便空出一只手来,推着她往里头走,两人?在桌边坐下。
  他把手里吃食摊开放在她面前,自己起身去了屏风后,拿了一块干的方巾出来。
  梁雁吃得正欢,没注意他在做什么。
  直到他走到她身后,慢慢撩起她沾了水的头发?,包在帕子里,细细擦着。
  她这才反应过来,腮帮子鼓了一边,她转头看着他,“你?干什么呢?”
  “头发?没擦干,当心着凉。”
  他动作不停,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倒是称得上温柔仔细。
  只是她有些?受宠若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将?嘴里的东西送下去,而后想起身,便对他说:“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宋随空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转到前边去。
  淡淡说了声:“吃你?的。”
  梁雁便没再说什么,由他折腾起来。
  只是他的指尖偶尔触及脖颈后侧的肌肤时,还是像电流一样,刺得她忍不住往前缩。
  头发?擦干了,他把帕子放在一边的桌面上,手却依旧没离开。
  他细细捋着她的头发?,问她:“这段时日,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
  她停了咀嚼的动作,想要转过来,又被他用一根手指头抵着下颌制止住,于是只好停在半路,“你?说什么?”
  背后那人?轻笑一声,“那天在我屋里,你?说我事事憋在心里,时时爱生闷气,需你?来哄着我,开解我,与我在一处,你?觉得疲累。”
  她的确是说过这些?。
  他指尖夹着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又说:“所以我问你?,离开上京来云州的日子,与我相处,可还觉得累?”
  “若我还有哪处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告诉我,我都?会改。”
  宋随的影子罩在身前,宋随的气息绕在身后,宋随的清朗的声音停在耳边。
  烛火被窗子里漏进来的一丝风拽了一下,就好似她此刻的心,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抚过,叫她忽然?提起一口气来,那口气萦绕在心口,找不着出口。
  憋闷得慌。
  “你?不说话,意思就是说,我近日表现?很好,你?心里对我的那一点好感,正在变成喜欢?”
  “我……我没那么说。”
  梁雁双手搭在膝头,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心里头忽然?如?乱麻似的,一时间理不清楚。
  他偏偏像是浑然?未觉似的,一只手落在她肩头,好似是不舍,五指深深地?往下揉,带了几?分留恋地?松开,又抚下去,最后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梁雁还维持着端坐桌前的姿势,听说他要走,不由得悄悄松一口气。
  他如?今这样,她还真是……招架不住。
  怎么说呢,活脱脱一个男狐狸精,这哪里像他呢?
  还是说,这才是宋随……不对,这才是谢越本?来的样子。
  那人?往外走了一步,又回过头,几?分理所当然?的气势:“不送送我?”
  她有理由怀疑,若是她顺着这家?伙的意思,他能在这儿赖一晚上。
  毕竟他自从上次对自己表明心意后,那脸皮就好似长了翅膀一般,早飞得无影无踪了。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交缠着的双手终于松开,缓缓站起身来,跟着他往外走。
  宋随心想,若她当真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今夜这般,她定是会生气的。可她只气了一小会儿就原谅他了。
  她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她待他与待旁人?都?不一样。
  想到这里,宋随笑了笑,修长疏朗眉眼弯下了一道弧度,眼睛蓄着一点光亮清影,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
  见她走近,神色流转间如?霞明玉映,萧萧自若,风度翩翩。
  梁雁不争气地?多瞧了一眼,闷闷地?跟在他身后送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