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返航的其他直升机都早早在基地外降落,只有这一架直升机还固执地飞在基地所上空。哪怕这个与他们素未谋面的驾驶员,为了他们这群陌生人赌上了自己的工作与前途,却依旧没能争取到命运的垂怜。
基督教徒口中喃喃自语,他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十字架项链放在徐幺宝的胸口,跪在地上向心中的上帝虔诚地祷告。就连一向喜欢闷头做事的“大个子”,此时也难得地红了眼睛。
卷毛的男人疲惫地靠在机舱上,苦笑了几声,声音中有些悲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们在外为基地所卖命,终了,终了,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驾驶员正在准备掉头飞到临时降落场降落,闻言下意识转过头,警告地看了卷毛一眼:“兄弟,出门在外,还是要慎言啊。”
卷毛的男人将后脑勺靠在机舱上,他自知失言,半晌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注视着对面舷窗外的火烧云,即使天边烧得滚烫,但他的心中还是泛起了阵阵寒意。
易北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扫了一圈安装在机舱内部的几个摄像头。
说来也可笑,在基地所资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每架运送新人类的直升机却统一配备了六个摄像头。为了防止新人类将“危险物品”带回基地所,所以这六个摄像头无死角地覆盖整个机舱。
他垂下眼眸,手轻轻按在兜里的纸条上。纸条里的内容他看过很多遍,早就烂熟于心:
“第二波丧尸潮后,感染者的感官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夜晚会让它们的体能达到极致。为了全球基地所的安全,所有基地通道将在每晚19点准时关闭。”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性主义者,活得就像是程序设定好的工作机器。这种理智也让他在付出任何行动前,都会仔细权衡利弊,从而选择当时当下的最优解,所有他总是以赢家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样的性格使然,他很少会去做计划外的事情。尤其这件事明显是吃力不讨好,大概率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即使徐幺宝能够返回基地所,他进入“全民投票”也几乎已成定局,将他送回基地所也毫无意义。
……但是即使如此,作为朋友、战友,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着徐幺宝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易北一向很理智,所以他永远都在理智地完成每一项计划。
*
“第二波丧尸潮后,感染者的感官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夜晚会让它们的体能达到极致。为了全球基地所的安全,所有基地通道将在每晚19点准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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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dm41呼叫塔台,我机上现有一名重症患者,急需基地所资源抢救。jdm41请求降落基地所,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jdm41允许降落,请尽快飞往基地所医院天台12号着陆点。”
***
21:00,基地所调查室
“经基地所查实,犯人[易北]在18:36分使用不正当手段,致使基地所出入口正常关闭时间推迟1小时,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现在人证、物证齐全,犯人[易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调查室内灯光惨白,两名神色严肃的审讯员坐在办公桌后,桌上铺着新打印出的情况调查表,以及一盘飞机上的监控录像和一块长方形的u盘。
易北手上带着银色的镣铐,端坐在调查椅上,大量失血让他的脸色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但他的神色却很平静,腰背像雪松般笔直。他的视线淡淡扫过面前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嘴角扬起的弧度包含着一丝嘲讽。为了公平公正,审讯室的一切都会以直播的形势,投放到基地所的大屏幕上。
“哦?”易北撩起眼皮,微笑着说道:“我酿成什么悲剧了?”
笔尖“啪嗒”一声折断,这种老式的签字笔芯也只有审讯科那群老古董还在用。办公桌左侧的a号审讯员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言辞凿凿:“基地所明令禁止使用任何手段改变规则,就是因为规则改变极有可能带来一系列不受控的蝴蝶效应。”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基地所的所有民众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无数家庭因此破碎。你为了一己之私,将基地所六十余万人置身于危险中,你难道不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吗?”
易北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他靠向背后的椅靠,从容地盯着审讯员的眼睛:“拿还未发生的事情,给现在的我定罪…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吗?”
a号审讯员一顿,继而拧起眉头:“你这是诡辩!”
易北点了点头,没有反驳:“确实是诡辩。”
“……?”
这回a号审讯员彻底懵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甚至有点怀疑起自己的审讯的流程。这种犯人在他以往的审讯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坐在审讯台上的犯人既没有暴躁崩溃,也没有拼命为自己开脱,而是充斥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区区一个罪犯,他凭什么能这么淡定?
a号审讯员咬了咬牙,刚想再说什么消消易北的气焰,却被旁边的b号审讯员制止。b号审讯员盯着易北的眼睛,他显然要比a号更加沉着,也难怪审讯科会安排他们两个人作为搭档。
b号审讯员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个黑色的皮箱,他双手握住皮箱的两侧开光,轻轻一掰,皮箱缓缓向上打开。黑色的皮箱内有两个凹槽,其中一个凹槽内放置着一根黄色的药剂,而另一凹槽内却空空如也,不过从凹槽两端的痕迹来看,第二个凹槽里的确曾今被放入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