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声一点,要被他听见了。”
她差点晕过去。
……
姜狸发现家里的苦行僧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他会默默地忍受,一言不发。
然后在沉默当中安静地变态。
姜狸只知道他的业余爱好就是自虐,喜欢给自己找罪受。但是现在她才知道,对自己都狠的人才是最不好惹的。
洗完澡她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她问身边的那个变态铃铛是怎么来的,事情的真相让姜狸背后发毛。
实际上,就是在姜狸某一次大谈特谈她和她的丈夫滚床单的画面之后,他就坐在角落里,安静地雕刻了那只小铃铛。
他难道还是什么和善人么?不是的,他在忍受着折磨的时候,日日夜夜都想要怎么搞哭她。
没办法,这一世的玉浮生在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等到有权有势后又是妖界十三墟的主人。十三墟能是什么好地方么?赌城,鬼市,妖窟……他见多识广,性格又比较扭曲,于是姜狸就惨了。
姜狸说他长歪了,被教坏了。
他看了她一眼。
他很平静地说:她应该庆幸她没有在一百年前遇见他,不然他会更加变态。看见她第一眼就会把她抓回去。而且那个时候他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呢。
——至少他现在看起来还像是个人。
姜狸:……
她看着看上去光风霁月的虎神,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作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微微一笑:“还不睡,需要我帮你助眠么?”
她立马拱被子里去了。
但是隔了一会儿,她又冒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想要问——那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他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想要知道什么。
但今天太晚了,也不够郑重。
他坐在她的身边,缓慢地拍抚着她,就像是哄小孩睡觉一样。
他总是给她一种很踏实安心的感觉,于是在这种舒缓的节奏当中,疲倦至极的她慢慢睡着了。
……
虎神在这个下雪的深夜去了一趟擎天柱。
情况正如他预想当中一样。
那个断裂的口子越来越大了,擎天柱崩塌的速度比从前快了许多。
回到了家,他在黑暗里坐了很久,算了一下时间。
四十年?三十年?
快要来不及了。
……
新年很快就到了,他们漫步在空无一人的王都。
姜狸提着灯笼,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她在王都发现了一窝小野猫。
她掀开了遮雪的棚子,里面却空无一猫。
她正失落:“唉,连野猫都没有了,真冷清啊。”
虎神看着她的侧脸。
他从前认为可以给小狸猫一个美丽的新世界,所以用献祭者的心情看着她,准备在死前离开她;但是现在新世界不存在了,旧的世界即将消亡。
他反悔了。他要去爱她了。
只是他怕爱得太迟了、要来不及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狸狸,你转身。”
于是姜狸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她愣住了,转过身,天空就炸开了千万朵烟花。
黑灯瞎火的王都一瞬千万盏灯光次第亮起来,长明灯一盏盏朝着天空飞去。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大喊着去追长明灯。
虎神含笑看着她,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看着长明灯。
他看着她。
……
其实,这是虎神第一次过春节。去年两个人还在来妖界的路上,没能过上这个节日。
姜狸说要有红包、有饺子吃、热热闹闹地贴对联。
于是他都照着姜狸说的做了——他愿意满足小狸猫所有的心愿。
虽然有点不伦不类。
比方说,第一天,虎神贴反了对联。
姜狸念了好几遍都不通顺,但是她装作没有发现这件事,还转头夸他“好厉害!”
等到夜半时分,姜狸发现楼下的灯还亮着。
她看见虎神在书架前翻了半夜的书。
她想:他在看什么呢?
她推开了窗户,就看见他拿着书对照了半天。
笨手笨脚地撕下对联重新贴好。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心想真是一只笨虎。
——但聪明猫趴在窗户上,捧着脸看了好久的笨虎。
第二天,姜狸拿到了红包。
红包里是一个装满了一万灵石的储物袋。
第三天,年夜饭,吃饺子。
虎神发现饺子里有个金元宝。
他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
姜狸问他:“吃到了什么没有?”
虎神夸她:“元宝味道还不错。”
就是有点费牙。
姜狸惨叫着让他吐出来。
虎神安慰她他不会死的。
姜狸惊恐地在家里转圈圈。
幸好这是修真界——才没有发生一起吞金而死的惨案。
她告诉了他那个传统。
于是虎神这才知道吃到金元宝的人一整年都可以走大运。
——但是不需要吞下去。那样很傻。
他有点抱歉地说:“狸狸,我不知道不可以吃。”
姜狸说他有点笨。
他点点头。
虎神有点落寞。
他就像是一个依葫芦画瓢的人,见过旁人的热闹和幸福,模仿起来却让人笑话。他觉得不如交给底下的伥鬼——也许会比他本人准备的好一点。
他不知道这个新年对于小狸猫而言满意不满意,于是去问小狸猫。
姜狸却说:“大漂亮,你在说什么傻话?”
她眼睛亮晶晶:“这个新年比过去二十几年都要好!”
她凑过来,小声说:“如果还有一个吻,那就完美了。”
他哑然。
突然,小狸猫凑了过来,要偷亲他,像是从前无数次那样。
他抬手就挡住了她。
姜狸刚刚要生气,刚刚想要说这是她的新年愿望。
但是很快她就没有办法生气了。
因为他看着她,把她抱了起来。
他俯下身、低下头,和她对视着。
她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唇,紧接着就是试探着吻上了她。
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丝当中。
一个狂热的、虔诚的吻。
这个吻带着浓重的情绪,因为有今朝无明日,厚重的爱意和疯狂的不舍让他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