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乌束见状,以为她被吓傻了,拽着她的袖子往前跑,“愣着干嘛!”
和光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逼迫他停下,“别过去!那家伙......他是......”
前方,代表才奔到黑衣男子面前,手还没触到黑衣男子的身体。
黑衣男子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五指的黑戒闪着幽幽的暗光,一道清脆的声响过后,代表骤然化作血雾,溅了黑衣男子一身,染得黑衣愈发沉凝。
紧跟其后的几名代表见状,来不及惊讶,转身就逃。
黑衣男子又抬手打了个响指,那些代表连呼救声都发不出,顿时化作血雾。
一瞬之间干掉几个代表,如此强大的能力,不是一般人。
乌束脸色严肃,嗓音干涩,“那家伙......是谁?”
和光咽了咽喉咙,“魔主,谈瀛洲。”
十指黑戒,不是洲一,也不是洲九,而是真正的魔主谈瀛洲。
作者有话说:
老熟人来了,这是完全体的谈瀛洲!
第335章 335胆大
◎你以后会遇上胆子更大的◎
空旷荒茫的原野,一粒粒砂石互相挤压填满地表,压下点点斑斑的杂草,堆出蛮荒寂寥的沙地。和光从未如此清晰地见过魔域的地面,平日里都被漫天遍野的黑雾遮挡。
而今,空荡荡一片,仿佛所有的魔气都害怕地躲起来,都在为某个人让道一般。
仅剩的一株杂草捱过砂石的围攻夹击,顽强地挺直头颅,然后被一脚踩爆了。
和光甚至能看到它的最后一幕,浅绿色的纱雾骤然绽放、又瞬间湮灭。她顺着那只脚往上看去,谈瀛洲孤身立于众代表的遗体之后,暗沉的目光透过浓重的血雾扫了过来。
血雾像一阵风穿过谈瀛洲的身体,大多留在他的玄衣上,给那浓墨重彩的黑色又添上无足轻重的一笔,少许如风般飘了过去,洒在亘古蛮荒的沙地。一滴红稠的鲜血就要染上他指尖,碰上的前一刻,化为红雾消失。
和光至死都忘不了那张脸,那打响指的声音,还有那直击心脏的压迫感。
她知道这是陷阱,所有人都知道是陷阱,又只能往陷阱里跳。看到谈瀛洲的一瞬间,她心里反倒有一种踏到实地的感觉。
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室里小心谨慎地寻找出路,一脚一脚去试探,然后一脚猛地踏进尖刺上。黑刺扎穿脚掌,沿着血管一寸寸向身体里长去,通过膝盖、大腿、腰部、胸膛、喉咙、大脑,最后把整个人钉在原地。尖锐的疼痛也一路向上,痛得脑子一片空白,空白过后变得无与伦比的清醒。
“魔主,谈瀛洲。”
乌束瞳孔骤然一缩,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不是死了么?”说到最后,音调罕见地陡然拔高。
对于诸天万界和坤舆界的大多数人而言,谈瀛洲确实死了,和光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洲九和洲一。她想,既然在天问碑的幻境内,那么这个谈瀛洲不一定是他们所想的那个。要不然是天问碑依据历史记录模拟出来的,要么就是其他时间线的谈瀛洲。
诸天万界无人不知谈瀛洲的大名,因为他是几十万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攻陷失败的魔主。攻陷成功的界域,无人可出,谁也不清楚那儿的魔主到底是哪个,只有失败了,才会有些许情报传出。
饶是如此,谈瀛洲也是以一己之力拖得整个界域万年不能翻身的魔主。当年坤舆界举全界之力才杀死谈瀛洲,此时凭他们几个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众位代表闻言 ,警惕的情绪轰然倒塌,握紧武器的手一下子松了。
“是真的谈瀛洲?你确定吗?不是什么其他天魔假冒伪劣的?”
“坤舆界的人都说是了,还能有假?再说了,这上位者的气势,我在我家老祖身上都没见过啊!”
“魔主......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不是耍人玩嘛!天问碑到底想干嘛?”
“要不出去算了,打又打不过,还要白白死一次。这么多年来,也没几个悟出【世界的终极】的人。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被魔主虐死,得不偿失。”
“爷爷的当初到底是进来干嘛的啊!以前进来的家伙没说会撞见魔主啊!”
......
惊恐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就像是传染病一般,从一个心脏传到另一个心脏,从一张脸传染到另一张脸,最后所有人都在剧烈地颤抖,脸庞的肉不受控制地抖动。
谈瀛洲看了过来,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们,这轻描淡写的一瞥,死死把所有人钉在原地。
他们感觉喉咙被掐紧了,难以呼吸。就像海水涨潮,淹没冲刷海滩的沙子,拖走岸边的螃蟹和蜉蝣,对他们来说是死到临头的危机,却不过是大海几十万年来平淡无奇的涨潮。
“哦?你们知道我?”
冷冽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冷不丁变成利箭,扎进众人耳朵里,捅进心脏。
咔咔、咔咔......
隐隐约约的魔气在旁边荡漾,和光扭头看去,身旁一代表的指尖开始凝结黑色结晶,而他本人却直直地看着谈瀛洲,似乎没察觉到结晶的出现。
和光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像是挨了一掌般往前踉跄好几步,又惊骇地吸了口气,忙不迭后退到众人身边。过了好一会儿,眼神才落到手上,这时半截手臂都变成了黑晶。
啊——
他大声尖叫,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谈瀛洲身上。
谈瀛洲一步步走了过来。
宽旷荒茫的地面,只有他一个,却像率领千军万马一般,一步步走动间,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每过一步,每途经一点,蛮荒的沙地转瞬变成污浊黏腻的泥潭。
黑色的泥潭从谈瀛洲脚下延伸开来,眨眼间便到了代表们这一边。
泥潭所过之地,代表们颤动了一下,抬脚想要逃离出去,还没走几步就变成黑色雕塑,脸上还僵在恐惧的神色里。泥潭一丈丈逼近,黑色雕塑一具具竖起。
众人惊慌之际,一面冰墙拔地而起,挡在泥潭最前方。
乌束半跪在地,脸上满是汗水,神色狰狞,“怕什么怕,大不了一死,又不是出不去。”
话虽这么说,众人心里也清楚,可他们也明白,天问碑中的一切,这几个月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将会成为他们道途的阻碍,不可避免地成为他们的心魔。
啪、啪、啪......
一团团魔气拍打在冰墙上,仿佛一堆堆泥巴打下来,冰墙一点点污染成黑色,冲上来挤过来的魔气越来越多。咔嚓咔嚓,冰墙表面裂开一道道缝隙,即将要倒塌。
乌束暗骂一声,咬紧牙关,又双手拍出一面冰墙。
第二面冰墙竖起的那一刻,第一面冰墙轰然倒塌,一团黑泥啪的一下扑上来,一半卡在冰墙外面,另一半截断之后挤了进来。
代表们的眼睛直直地盯住黑泥,尖叫声四起。
“进来了!魔气过来了!”“谁......谁解决一下?”......
“闭嘴!”乌束扫了众人一眼,不耐烦地皱紧眉头。
黑泥滑下冰墙的时候,乌束抬起手,准确地拍向黑泥,手心迸出冰块,准确地把黑泥拍进冰墙里。
黑泥解决之后,众人的脸色好了许多。然而乌束的眉头依旧紧紧地拧在一起,通过冰块他感觉到魔主的移动,谈瀛洲直直往这儿走了过来。
若是谈瀛洲想,冰墙随时能被攻破。
他拦不住,乌束有自知之明,别说护住这些人,就连只身逃走......断条胳膊条腿好歹能爬出去。
没过一会儿,冰墙就被污染成黑色,也快撑不住了。
乌束斜眼间瞥到身旁的一名代表身体晃了晃,眼见就要一头栽倒,他伸手打算捞那代表一把,刺骨的冰冷从手臂上传来,代表身上硬得硌人。
乌束心觉不妙,低头去看,那代表胸膛以下已然结成黑晶。黑晶迅速蔓延上去,登时就覆住代表的喉咙。
“我......”代表艰难地挤出字,“我撑不住了。”
乌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他动了动嘴唇,还没等他吐出一个字,代表的眼神暗了下去,全身都黑了。
众位代表都低头自查,害怕的声音一句接一句,不少代表身上都出现了黑色结晶。
“啊——完了,剥不掉!”“不要再长了!求求了!”......
所有代表脑海里涌上后悔的情绪,他们不该跑出阵法,哪怕阵法里有那么多天魔,总比外面的魔主要好!
这时,他们回身看向山谷,乌泱泱一大片,彻底挡住了山谷的绿色和阵纹的印记,那儿恐怕被天魔塞满了。
前有魔主谈瀛洲,后有满山谷的天魔,他们该怎么办?
代表们满脸希冀地看向乌束,和郁不在,乌束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乌束皱得腮帮子酸,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如若天魔还能当成恶心的邪修来对付,魔主程度的鬼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心里计较着,眼神无意识转到和光身上。
和光半阖眼皮,意识飞快运转,脑子转动的程度压迫得胸膛不断起伏。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怎样才能弄走谈老魔?不用打败他,目标放低点,眼下只要弄走他,找个办法骗走他。这个老匹夫厉害是厉害,弱点也不是没有。
想想,仔细想想,一定能想到!
和光咬住后槽牙,回想以往同洲九的对峙,回想菩提秘境里同谈瀛洲的相处。她绞尽脑汁,迅速过一遍每个细节,逼迫自己不断回想每一个画面。
使劲啊,她怎么可能想不出来,她可和谈瀛洲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
呼——
过了一会儿,乌束听到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唇角也微微往上勾了勾,配上她那严肃焦急的神色,总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乌束无暇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直问道:“有办法了?”
她偏头看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乌束,我可以信你吗?”
乌束皱紧眉头,“什么意思?”
“我不信你,也不信和郁,但比起和郁,你更可信些。”
乌束握了握拳头,催促道:“有话直说,别扯些有的没的了,只要能扛过这一次,我能做的都会做。”
她直直地盯住他,语气认真,“我要你回到山谷。”
乌束斜眼瞥向山谷,黑沉沉的天魔几乎要溢出来,哪怕是他,回去了也出不来了。他第一直觉是这秃驴又玩他,看着她严肃的眼神,又感觉不对。
他压下心底的怀疑,没有问出原因。
”你要我回去干嘛?“
她拉过他的手腕,悄悄把两颗珠子样的东西放在他手心。乌束感受到珠子滚烫的魔气,登时知道了这是舍利子。
“找到无谶,重开传送阵法。我会给你信号,阵法一开,捏爆两颗舍利子。”
一颗菩提佛的佛骨舍利,一颗大佛修的影骨舍利,都是渡劫巅峰的佛修全身佛力所化。仅乌束的灵力,恐怕无法捏爆,但是用两颗舍利子对撞,却能同时损毁。
“捏爆了,会怎么样?”乌束喉咙干涩。
”你会死。两颗舍利子对撞,相当于两个渡劫期修士同时自曝,整个山谷会荡为平地。传送途中无人能阻止,你、和郁、无谶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