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魔将也听出了三光的脚步声,他从喉咙处嘶吼一声,咆哮着站了起来,浑身魔气四溢,宛如一滴水溅入油锅,他一头往笼子撞去,带着血腥残虐的魔气。
笼子外的修士被它吓了一跳,眼见魔气迎面而来,惊恐地想后撤,然而笼子外层层围了几圈人,一退势必引发骚乱!
哒——
仿佛一脚踩上了罩住全场的禁制一般,所有人都停止动作,作乱的天魔被无形的手一把捏爆。
比魔气还要血腥残虐的气势,从城外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所有人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瑟瑟发抖。
一只草鞋踏出城门,随上是万佛宗的衣角,一个笑眯眯的和尚不缓不急地迈了出来。
梅到觉得,抛去他那身血色的气势,看脸姑且算是慈眉善目的和尚。加上那身气势,像是话本里无恶不作的邪佛。眼角的笑意、勾起的唇角,更添几分邪性,令人望之胆寒。
所有人忍不住为他让道,水泄不通的城楼下瞬间生出了一条直通笼子的平坦大路。
他似乎也没理会众人的惊惧,走到笼子旁,笑呵呵地看向举刀的修士,屈指敲了敲笼子,“隔着笼子砍多憋屈,要不开个门?”
修士们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开个门?什么门?笼子门!
被问话的修士忙不迭甩头,抬头扫了一眼还举着的刀,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扔掉,“不用,不用。”
梅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咂舌,刚咂一下,就见三光扭头看着自己,被他的视线一扫,梅到心头猛地一跳。
“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梅到一愣,看你的眼神,什么眼神?害怕的眼神吗?
三光捏着下巴,思忖了两秒,“好像在看台上的戏子。”他笑了笑,“居高临下地对我评头论足。”
这句话仿佛一道警钟,砰的一下敲晕了梅到。这家伙,难道感觉到了什么吗?菩提秘境里的不都是工具人吗?难道还有意识觉醒?
“我没……”
话没说完,脑中刺痛,他也像左右两个兄弟一样,炸成了烟花,比那两个兄弟炸得更干净些。
梅到一死,当场变成了灵魂状态,就看见围观群众之外,灵魂状态的大师兄韩修离对着一名佛修转圈圈,那名佛修赫然就是陪在魔主身边的佛修。
三光解决完魔将后,意识恍惚了一会儿,他扫了一圈四周杀红眼的修士,唇角掀起一抹笑意。
在修士们惊惧的眼神下,他一把打开笼子的门。修士们大喊着,急急匆匆地逃离,突然间金光大作,笼内传来比笼外更大的嚎啕声。
笼外的天魔们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佛力的锁链,由外至内束缚住了他们体内的魔气。
三光掐了个响指,笼子化作成灰,他掀起眼皮,瞥了傻眼的修士们一眼,道:“大家随意。”
得到了三光堂主的保证,胆大的修士率先砍向天魔,天魔大叫着却无法逃脱,这无疑给了修士们极大的信心,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扑向天魔们。其激烈的架势,丝毫不输给战争时天魔扑向修士。
和光目视着这一切,不禁摇了摇头。祖师爷的心也忒脏了。
前线的溃败,不仅挫伤了修士一方对于战争的信心,而且修士们对天魔的畏惧和仇恨交织在一起,让心底的恐惧再上一层楼。以后再上战场时,修士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复仇,而是死亡,或者痛不欲生。
他这一招,俘虏天魔供给修士们虐杀,让修士们过了一把复仇的瘾,这股瘾会越来越大,大到让修士们自动叫嚣着复仇,叫嚣着战争。再者,直面手无寸铁的天魔,哪怕天魔们软弱无力,哪怕天魔们是被三光祖师爷压住,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不少修士对天魔们的恐惧,增强了对三光堂主万佛宗的信心。
至于准备拿战败攻讦祖师爷的政敌们,哪怕对方拿出充足的理由。经此一事,也得不到修士们的支持。至少三光堂主俘虏了天魔们,而政敌们什么也没做。
和光轻笑一声,甚至可以想到祖师爷下一步的动作,把战争的失败归结于后方的败退。虽然事实不假,后方确实因为魔主的蛊惑和假传消息导致节节败退,但是身在局中的上层并不知晓。
一旦政敌们把战败推到祖师爷身上,指责他能力不足、统领不力。祖师爷便会把原因推给后方组织不力的政敌们。后方节节败退,而前方哪怕失去支持,也俘虏了几十只魔将,这其中的差别,政敌们根本站不住脚。
和光想,如果祖师爷更不要脸一点,甚至可以直接说这样的话,老子在前面打得这么爽快,别说屠杀天魔了,甚至腾出手来俘虏了几十只魔将给你们玩。要不是你们后方撤退,老子早就率军攻破天魔了。
和光想得入神,忍不住代入了自己。如果是她率军作战,派谁坐镇后方比较好,从哪几个地方突围,怎么堵住后方骚操作的魔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尖锐的视线射在了她身上。
和光神情一凛,立马抬眸望去,就见三光祖师爷朝自己笑了笑,她不知何意,回之以笑,为了表达敬意,比他的笑容灿烂了些。
他不缓不急地走到她面前,上下扫了她一眼,点点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你不错嘛。”
他的眼睛眯着,和光看不懂他的眼神。
原身和祖师爷同出嗔怒禅,是师兄妹关系,大抵是认识的,难道祖师爷是在夸原身?
夸她实力强?还是夸她脑子不错?
和光这么想着,笑了笑,朝他恭敬地作揖,回道:“多谢师兄夸张。”
鞠躬还没直起身子,就见眼前闪过一只草鞋,肚子剧痛,她被祖师爷一脚踢了出去。
“夸你麻痹。”
和光撞穿了好几面墙才停下,她捂着肚子,朝祖师爷望去,就见他瞬身来到自己面前,又一脚踩在她肚子上,毫不留情地碾了碾。
“你他/妈一个嗔怒禅,溜到那么偏远的关口,怎么着,想当逃兵?”
和光猛地吐出一口血,原来是这件事,淦,原身和祖师爷的关系这么亲近吗?祖师爷甚至连她去守哪个关口都知道!
眼见着祖师爷又要一脚踢下,和光忙道:“祖师爷,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他的脚停住了,垂眸望着她,轻哼一声,“解释?行”他笑了笑,“我给你三秒的时间,三……”
和光深吸一口气,语气快速地说道:“我不是想当逃兵,我觉得那个关口可能有魔将来袭……”
“二……”
“于是我和杀戮禅……”
话没说完,肚子一痛,和光登时又喷出一口血,她抓住祖师爷的裤腿,声音有些颤抖,“一……一呢?”
“哈?”三光面露嫌弃,哼了一声。
“一?那是什么?在战场上,没有人会认认真真地和你玩倒数。”
和光无语凝噎。
围观的黑秋看着这一幕,死死压住上翘的唇角,心里快爽翻了天!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128桃花
◎桃花?娘里娘气,污了万佛宗的地儿。◎
嗔怒禅三光大庭广众之下暴打同门师妹一事,不仅城门口的所有修士看见了,飘在半空的韩修离也看到了。
他看得暗爽,忍不住为三光呐喊助威。
对!往肚子上狠狠地踩!踩左边点,那里是肾,踩爆了还有一个!别踩右边,那儿是肝!
梅到死了不久,就看到自家师兄趁着无人看见,大摇大摆地犯蠢。师兄玩得出神,就连自己飘到他身后都没注意到,直到自己咳了咳,才猛地顿住。
身后传来咳声时,韩修离正双手握拳,浑身激动地注视着三光堂主,就像赌场里的赌徒双眼发红地看向骰子一般。
梅到咳了咳,师兄身体一怔,接着不动声色地张开拳头,顺势向上捋了一把头发,扭头看向自己,淡定地笑了笑。
“师弟,你也来了?”
梅到盯住师兄,师兄干笑着挪开眼,额头流下几滴汗水,却仍然假装淡定。
他被三光一手捏爆后就死了,只是师兄一直关注着这名万佛宗的佛修,才没注意到自己。
梅到笑了笑,还是不戳破师兄好了,要是师兄尴尬起来,恐怕就更蠢了。
他挑过这个话题,指着黑秋,正色道:“师兄,这家伙就是魔主谈瀛洲?”他夺舍成魔将后,从未在盛京见过魔主,只在同其他核心魔将喝酒时,听他们说过一嘴,魔主有事离开了盛京,没想到魔主伪装身份混进了万佛宗。
韩修离点点头,将这一段时间他跟踪魔主的事迹一一说了出来。魔主何时来到万佛宗,在万佛宗内做了什么,散修聚集区的骚乱,被凤族眷属王负荆发现,在战场后方诱惑修士们撤退,最后被和光强硬地带回万佛宗。
梅到嘶了一声,不禁指着佛修道:“她是万佛宗执法堂三把手和光?”得到师兄的肯定后,梅到咂舌,暗想道师兄一直尾随和光,莫非盛京小报上的绯闻都是真的。然而他只是在心中想了一下,便略了过去。
两人交换情报,对战争的全貌分析得更清楚了些。
说到最后,梅到眉头皱了皱,“我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没法确定真假。”
“什么消息?”
梅到望向笼子,被和光杀死的两名魔将连点灰都没剩下,“听说负责情报的魔将来到前线,是为了迎接魔主归城。那名魔将指挥时,曾经说过魔主未归,不要发动最后的进攻。”
韩修离神色一凛,回想魔主在战场的行为,“魔主当时好像确实准备离开修士一方,却在途中被和光拦下来。魔主没回到盛京不要发动最后的进攻,最后的进攻,难道是指攻破菩提城?”
梅到点点头,“此时修士一方战败,天魔军队趁机发动攻击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停止进攻,未免浪费了这个大好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佛修匆匆忙忙地赶到三光身前,递给他一封信件。
三光打开一看,不由得蹙起眉头,摩挲了一会信纸,他垂眸望向佛修,低声道:“这是真的吗?”见佛修点头后,他烧了信纸。
和光问道:“发生了什么?”
“天魔军队停止了攻击。”
和光心底划过一丝疑惑,“停止攻击,怎么会?他们不是占尽上风吗?”
三光叹口气,“不错,他们突然收手,怕不是有阴谋。”
和光追问道:“什么阴谋?”
三光轻笑一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没脑子?不会自己想?”
和光:……
这时,大大咧咧地女声传来,“哟,秃驴,护城河的水吐满了。”
和光往声源处望去,鲸落前辈慢腾腾地走来,边走边抠牙,浑然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
三光笑了笑,先是代表万佛宗上下和避难的修士感谢了她一番,接着毫不留情地问道:“没吐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吧?”
和光想起城门口新挖的那条护城河,听闻鲸族的喉咙直通大海,鲸落前辈只要叉腰站在护城河上空,头朝下,张大嘴,汪洋海水就会倒倾下来。
她想了想那番画面,有些不忍直视。
鲸落听到三光的话,愣了一会,挪开眼神,语气有些含糊,“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是什么?我就吐了几口海水,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时,鲸落身后的鲸族后辈面无表情地拆后台,“少族长,您不止吐完了护城河,其中还夹杂着几吨小鱼虾米,一对鲛人……”
鲸落脸色有些难为情,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哈?鲛人?那么大个家伙居然被吸了进来,这肯定不是我的错,一定是他们实力太差。”
鲸族后辈附和道:“这确实不是少族长的错,那对鲛人正在苟合,玩得尽兴,没有注意到海流的变化。”
和光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苟合、尽兴这些词,不禁咽了咽喉咙,佩服起对方的心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