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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还是厚着脸皮说完下半句:“所以我比你大八岁。”
  魏瑄:……
  吃饱喝足后,萧暥又在扎木托的陪同下去朝曲草场溜了一圈。
  萧暥第一次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场上骑马奔驰,真是畅快。如果要他来描述,那么就是随便一拉就是中古版windows桌面。
  收服了拓尓图部,他就有了战马产地。
  不过,真的收服了吗?
  贾奕塌着肩,谨慎上前,阴恻恻道,“主公,北狄人不能轻信。”
  萧暥知道北狄人游牧的生活方式和农耕民族是必然存在本质冲突。
  还有,扎木托这货看他的眼神,也让萧暥很不舒服。
  这人以往称王称霸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收敛。
  只要萧暥不注意他的时候,扎木托看着他的眼光好像是盯着一只漂亮的猎物。
  “主公,扎木托屡屡犯我边境,洗劫村镇,屠戮百姓,破坏房舍,血债累累。”
  这话不用贾弈说,萧暥当然知道扎木托此人不容易收服,
  但是他刚率部投降,你就动刀子,以后谁敢再投降你?
  他目前的强敌是曹满,扎木托反正也降了,就先让他去吧。
  从朝曲草场回来,萧暥又马不停蹄地去巡查了军营,他让军队部分驻扎在了城外。
  在这里修整一两天,然后和魏西陵合围曹满,这必然又是一场大战。
  军队驻扎在刚氐河谷旁。
  就在昨夜浴血搏杀的河谷边,居然有一片戈壁绿洲。
  远处是青空下灰蒙蒙的山崖,耳边隐隐还能听到河谷中涛涛水声。
  河岸边长着成排的红柳,秋日的阳光穿透稀疏的枝叶落在草丛间的小道上,斑斓一片。
  路边长着一丛丛骆驼刺,其间盛开着团团淡紫色的野花,让他想起江南的秋天,天高云阔,驿外一片金黄。
  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塞外江南了。
  萧暥带着魏瑄在沿着河岸随便逛逛,戎马倥偬间难得的闲暇。
  这走着走着,居然发现这里还有疏落的几墩屋舍。
  萧暥眼睛一亮,有农家乐!
  这农舍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家里很少有远客来,热情地把今年新制的杏仁干拿出来招待。
  萧暥一瞅,这地方真不赖,门前有一口井,三两亩菜地,井水浇灌着蔬菜和瓜果。屋子里老妇人正在织布,那咔哒咔哒的有节律的机杼声,让萧暥感觉到了很久没有的宁静和松快。
  这里远离朝堂波谲云诡,没有诸侯争逐的烽烟战火。简简单单,与世无争的日子,这世外桃源大概就是这样了。
  “桃源?”魏瑄一愣。
  “啊……这个。”萧暥嗑着杏仁干,开始讲桃花源记。
  他声音本来就清越好听,讲起故事娓娓道来一般,魏瑄不知不觉就听得出了神。
  乱世里若得一方净土,远离中原的纷争,远离尘嚣。
  魏瑄忽然有个念头,如果不是在转战途中,如果能和萧暥就在这塞外农家一直住下去,那该有多好。
  再也不回中原,就在这个塞上的桃源里,渡过余生。
  他什么都可以做,他可以种地,养一些鸡鸭,萧暥喜欢吃鱼,那就再挖个小鱼塘,每天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
  自给自足的生活也足够了。
  至于衣裳,他看了看织布机,又看了看正在磕杏干的某人。
  算了……
  织布也还是他来罢。
  魏瑄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萧暥很厉害,略施计谋就把扎木托和崔平的几万大军调得团团转。
  但是,如果是和平年代,他能做什么?
  魏瑄想了想,忽然发现某人除了打仗和搞事外,他大概就真的只剩下好看了……
  *** *** ***
  武都渡口
  江水奔腾,巨浪滔天。
  刘武看着汹涌的浊浪,使劲挠了挠头,大声道,“主公,上游山口滑坡,洪水泛滥,这样子大军没法渡河。”
  魏西陵剑眉紧蹙,如果绕路走,最近的狄道口,行程上都要晚上三五日,而且那里是赵崇的地盘,若万一被发现了,那么他们合围曹满的机密军情很有可能会泄露出去,必然引起天下诸侯震动。
  更让他担忧的是,如果萧暥拿下陇上郡后,他没能及时赶到,合围之势将不能成。
  那么曹满获得陇上失守的消息后,萧暥就极其危险了,那就意味着他要以这数万兵力,独自面对强敌。
  ***
  这农家乐离开驻军营地不远。
  反正也要再等上魏西陵两天,魏西陵又向来准时,萧暥就不急着回去。
  这次他兵不血刃拿下了陇上郡,老两口和大部分百姓一样并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城外忽然多出很多驻军。
  这乱世里年轻人都去打仗了,许久没有看到他们这样的青年了。更何况一个美一个俊。实在是赏心悦目。
  魏瑄很勤快地帮老爷子拾掇菜园子。把老爷子乐得,将留着过年吃的炒货甘果全拿出来了。其中还有西域进来的葡萄干。
  于是这狐狸是掉到了蜜罐子里了。
  他又不会干活,不添乱就不错了,他揣着杏仁葡萄干四处闲逛,就逛到了一处河滩。
  和刚氐河谷不同,这里的水清而缓。
  萧暥正打算看看河里有没有鱼,捉上一尾晚上炖汤。
  阳光照着清澈的河水,清可见底,萧暥这目力又是特别好。恍惚间看到水底游藻间有什么东西散发莹莹光华。
  他立即用随身的短刃削了一段苇杆,又找了些丝线,编了一个自制的小网兜。探到水底一捞,分开缠着网兜的水藻,摸出了一枚清润的石头。
  像玉又像琉璃,上面还蟠附精美的纹样,不像中原之物,想这陇上郡往西北就是漠北西域,胡人往来此间甚多,倒也不足为奇。
  这石头鸽子蛋大小,萧暥把它窜上了丝线,在指间转得飞起。
  回来的时候,魏瑄一愣,“这是哪里来的?”
  才出去一会儿,就有人送他玉了?
  萧暥见他看这玉石目光复杂欲言又止,以为他想要又不好开口。
  大方道,“河里捡的,送你了。”
  魏瑄:……
  予兮读家
  吃完晚饭,天就已经黑了。
  塞外的农家平日里也没有来客,所以没有客房,老两口给收拾出的屋子,还是他们从军的儿子回家时住的。
  这农家的屋子简陋,但萧暥也不挑,乱世里随遇而安。
  萧暥看了看那狭窄的床榻,“殿下休息吧。”
  “那将军你呢?”
  “我那边靠一晚就行。”
  魏瑄看了看那案头,又冷又硬。靠一晚肯定腰酸背痛。
  萧暥毫不介意,戎马倥偬间,马背上都能打瞌睡。
  “我想跟你睡。”
  萧暥猝不及防,一愣。
  什么?
  换是以前,魏瑄不会那么直白,但既然知道没有将来,就迫切地想抓住一点眼前的美好。
  上一晚忙着收拾扎木托和崔平,萧暥几乎没睡,他一沾上床榻就睡着了。
  窗外的月光勾勒出那如雕琢般的脸容。
  魏瑄悄悄地侧过来,支起身子,在黑暗中凝视着那人娴静的睡颜。
  ……
  魏瑄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的。
  他做了个梦。
  黯淡的宫殿里燃着一角铜灯。
  殿中没有火盆,显得阴冷无常。
  面色森郁的年轻帝王,披着一件绣金的黑袍,悬腕在窗前作画。
  他没有束发,英俊的脸容有些颓倦,却也压不住那眉宇间睥睨天下的气度。
  案头置酒,却不见侍应的妃嫔,殿中连个宫女都见不着。只有几个宦官侍立在殿角,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窗外大雪纷飞。
  寂静中,宫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曾贤脸色惨白地躬身出现在阴沉的大殿里。
  他声细如针,“陛下,萧暥死了。”
  帝王手中的画笔一凝。
  忽然坠落纸上。
  随即魏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