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呵,你只会将那个孩子的喉咙割断,然后自己在旁边毫无人性的看着,等确定那个孩子真的死透了之后,才会彻底发下心来。”
听到李泽欢这么说,李泽渊的牙一咬紧,目光也冰冷了下来,双手握成拳,低低吼了一声:
“我不会!”
李泽欢重重的把手里的茶杯摔到桌上,他的情绪也激动了,就像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一样,身上温润的气质荡然无存,眼眶红了一圈,大声道:
“你不会?你怎么可能不会!其他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清楚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么?李泽渊,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掐死在襁褓里面!”
“放肆!”
李泽渊目光赤红的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心里不知名的怒火因为李泽欢的话烧的越来越旺,可是就在他的目光触及到李泽欢通红的眼眶时,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
他杀亲人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难受?
李泽渊捂着自己的胸口,每杀一个人,他的胸口就会痛上一分。
所以每到那个时候,他都会安慰自己:
【那些人都不是我杀的,都是殷诗杀的。】
对,没错,这些人都是殷诗杀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杀人只是为了皇位而已,二姐他们不是最疼爱他么?
一定会原谅他的,对吧?
他只是想安稳的坐在龙椅上罢了,一旦自己的哥哥姐姐们死了,那他就是唯一一个流着龙血的人了,天下再也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不如其他皇子了!
李泽渊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爱脚下的江山,爱沉重的龙椅罢了,他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两兄弟隔着碎裂的茶几相望着,李泽欢眼尾通红,李泽渊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明明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此时却以那张破碎的茶几为界,一个隐藏着心里的后悔和伤痛,一个固执的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碎掉的东西哪怕再重新修好,那条尴尬明显的痕迹依旧永远被时光铭记。
李泽欢盯着李泽渊看了半晌,突然感觉整个人很疲惫,他率先移开视线,抬起手捂住发烫的眼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底快要爆发的情绪。
他缓了好一会儿,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等情绪一点一点平复下来之后,这才移开了捂着眼的手,眼眶已经不红了,身上的气质有些冷。
“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想带走殷诗,”李泽欢的声音哑哑的,“李泽渊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就放过殷诗吧。”
“他已经为你付出太多了,也为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殷诗从来没为自己活过,如果你想带走他,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李泽欢有些疲惫的站了起来,眼底带着淡淡的失望,八年过去了他以为李泽渊会有一些不同,却没想到时间证明给他的,却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他直起身,拿过自己的扇子,不再回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像是要与曾经的过往做个了断一样。
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李泽欢在李泽渊的注视之下,没有回头,只是声音轻的像风一样,撕裂了以前所有的记忆,一字一句说:
“我多希望自己从未见过你。”
第20章
李泽欢走后,李泽渊在小亭子里面坐了良久。
对方走前最后一句话,像是透明的钉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他心里,他看着李泽欢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回忆起了二姐被白绫吊死时,无法瞑目的双眼。
或许李泽欢所说的是对的。
二姐生平是最疼他的人,小时候他摔一下、磕一下,都是二姐亲自给他包扎的伤口,还会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做甜甜的苹果糖吃。
她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身上的气质宛若江南湖面上的朦胧烟雨,看着人的时候眉眼清秀温婉,待人温柔有礼,明明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性子却极其刚烈。
李泽渊还记得二姐喜欢的那个大将军,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长的虽然很硬汉粗糙,性子中却又带着耐心细致,对二姐也是一心一意的好。
“泽渊,我真的好喜欢他,你也很喜欢他对不对?”
二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光,那些光暗藏着浓浓的希望,像是在憧憬美好的未来,看向李泽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欢喜的。
但是最终,李泽渊做了什么?
他亲手杀了二姐最喜欢的男人,又在即将登基的那一天,害怕二姐心怀怨恨以后带兵造反,一时鬼迷心窍给那个外表柔弱却性子刚强的女人,送去了一条白绫。
等李泽渊后悔的时候,那个对他好了一辈子的女人,如了他的愿,死在了一条简简单单的白绫上。
【我们约定好,以后不管谁当了皇帝,都不能对小七下手。】
这句话,是一把坚硬的锤子,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扎在李泽渊心里的那根钉子上,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和李泽欢的再一次见面,让李泽渊不由自主的质问自己——当时做下的决定,真的是对的么?
如果他没有杀二姐,没有杀其他的哥哥姐姐,那么现在的他是不是可以吃上大哥亲手做的饭菜了?
是不是可以窝在六姐怀里撒娇讨糖吃,或者是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去三哥府上喝茶,一起投壶骑马。
这种存在于想象中的生活,似乎比现在孤独一人坐在龙椅上的生活美妙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