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熙和电话那边的路琪飞皆无语。
“霄总,我想问一下咱们公司那个男职工陪产假是多少天呀?哈哈哈哈,我提前规划一下到时候怎么请假。”
“妈,今年来沪城过年吧,熙熙怀孕了舟车劳顿太辛苦,回头我们俩隔离结束了我开车去宣城接你们,哈哈哈哈 ,不辛苦,我照顾她你们放宽心。”
“冉冉啊,放假了回来来家里玩哈,帮我在香港找一套完整的周杰伦正版专辑,拿回来给我女儿做胎教,哈哈哈哈,女孩子从小就要培养她听杰伦,品味才不会歪,我们家熙熙说的。”
赵明熙眼睛瞪得好大,无声地控诉:“我什么时候说的?”
还有……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女儿?
……
自从上一次产检,已经很明显地看到了胎儿的性别,路易林的心情就突然大跌,女儿没有求到,这个儿子他好像要的不是非常情愿。
赵明熙故意扯了他的领带,拉他坐好,重新给他系,慢得好像开了0.2倍速。
路易林抓她系领带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回她:“一想到你上辈子还有个情郎,我就有点吃醋,他最好是长得像你,否则闯了祸我可是控制不住要凶他的。”
她摇了摇头:“你才舍不得凶他呢,你也就是现在说说,以后肯定比我还惯着。”
路易林不说话了,摸出手机去看时间:“我真要出门了,再晚些琪飞家都搬完了。”
路易林去帮路琪飞搬家,终于又从凌家搬回自己的房子,只是一起住了这么几年,东西难免会多,许多瑛瑛的东西用不上的原本都打算捐出去,偏路易林说要去看一看,拣一些不区分男女都可以用的东西拿回家去.
谈起月底办的摄影展,路琪飞说他:“你自己当了父亲,也就应该更理解大伯一些,他从前为你也做了许多好事,你以后和他也多亲近亲近,常带着孩子去他那里吃饭,人多了热闹。”
路易林挑眉:“还用你说?我是你哥还是你是我哥?你怎么现在说话越发像起苏一来了,你们两个天天背着我一块儿喝酒?”
路琪飞连忙否认:“我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喝酒,苏一就更没有时间了,他快愁死了。”
路易林“哈哈哈哈”笑个没完:“他那是活该,我早跟他说了齐悦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结婚小半年也不同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吧,看他还有什么办法能想得出来。”
“他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我怎么记得他从前一直不碰女人,不会到现在还是童子军一个吧?”路琪飞试探着问,心里也希望不是这么尴尬的原因。
路易林扫了眼周边,凌初不在,他于是凑到路琪飞耳边笑说:“我之前也猜测过这个原因,但我老婆替我答疑解惑了,说他和齐悦结这个婚之前,每次去澳门找他那位救命恩人,都是以身相报,翻窗户进屋把人按门边上就步入主题,我很难想象他那样无欲无求的一张脸被□□支配的样子,但我老婆见过一次,说很吓人,哈哈哈,想来他只是对齐悦还是没那个意思,我们路家哪里会有不行的基因?。”
路琪飞也跟着笑,听在凌初耳朵里是不怀好意,她打断他们,问路易林:“阿姨今天休息了,我们中午点外卖吃,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还是回家去吃?”
他挑拣了一大堆玩具,已经放了两箱进后备箱,又在捣鼓瑛瑛那辆婴儿推车,说:“饭我就不吃了,你们谁和我说说这附近哪里有卖荔枝的,我们家熙熙等着要吃。”
凌初看他一眼,意味深长,说:“荔枝性热,孕妇最好是不要吃的,不过孕早期过了也可以适量吃一点,你别买太多,让她解解馋就行了,吃多了不好。”
路易林点头,心里暗自责怪自己还是过于大意,并没有自己吹嘘的那样把她照顾得很好。
不过这几个月以来,赵明熙明显是长胖了一些,除了肚子,她脸上也稍微多了些肉,最明显的地方还是胸部,夜晚时她因为小腹逐渐隆起的缘故,这几日改为左侧躺着睡的姿势,他从背后抱着她睡,一只手枕在她脖子下面,另一只手放在她腹部,以便随时在感受到儿子闹腾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哄。
孕妇夜里睡觉是最难受的,春末时夜里已经开始微微有些热了,孕妇的体温更高她总是热的不行,白枫特地叮嘱不宜过早开空调容易感冒,万一着了凉又不能吃药更折磨人,故而只能开一扇静音的小风扇给她吹到半夜。
可风扇一关,她人就又醒了,哀怨地拍路易林胳膊,控诉:“你儿子好烦哦,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里面敲锣打鼓的,以后干脆让他从小就学架子鼓去吧。”
路易林起身开了床头的灯,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去听动静,欲哭无泪:“这个点儿他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赵明熙替儿子打抱不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你不是也常常这个点兴奋?”
路易林囧:“老婆你瞎说些什么呢,咱儿子可是都能听得见呢。”
“听得见,又听不懂。”
他叹气:“睡不着?咱给儿子起个名儿吧。”
“不去寺庙里求一个吗?”赵明熙故意这样说,因为记得路易林说过自己喜欢那种引经据典的名字。
“求的名字太随机了,以后作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不希望我儿子走我的老路。”
她微微侧过身来平躺着,让他贴在肚皮上仔细听胎动的声音,提议:“我看近来你和他爷爷隔阂逐渐化开,不如让爷爷给孩子起名字吧?”
“可别,”路易林想都没想都推翻她这个提议:“老爷子今天插手给孩子起名,明天就能收拾行李住进咱们家来你信不信?”
“你怀孕这么辛苦,理应你来起名字。”他起身去给她倒水喝,也变得困意全无。
待他回来的时候,赵明熙已经半靠在床头,眼睛里亮闪闪的,开口叫他:“易林。”
“咯,温水。”他把水杯端过去,非要喂她喝,说:“我刚才见外面月光亮得很,你要是不想继续睡了,我抱你去阳台躺椅上去看月亮?”
她点点头:“月亮好看,你更好看。”
他睡眼朦胧地穿着身绸缎的睡衣,扣子半开,大概是因为即将为人父,脸上突然多了一些沉稳和慈爱。
赵明熙沉迷路易林的眉眼,夜晚时她最喜欢吻在他眉骨处,她希望儿子可以长得像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你不是总说我在你心里像月亮?可我不想那么博爱,我的月光,只想照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让她突然想到他不在身边的那一年,她常常想起的两句诗。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路易林,儿子起名叫清辉好不好?”
她靠在躺椅上看月亮,她的月亮就靠在她身旁,他们即将为人父母,一起养育一个全新的生命。
路易林感叹:“文科生起的名字就是好听,咱儿子一定喜欢这个名字。”
“难道你不喜欢吗?”她学他早上出门时的语气,说:“你要想考虑你喜不喜欢,其次才是他喜不喜欢。”
“我只需要你喜欢,你喜欢我就喜欢。”
??94? 教育计划
◎“如果不做你的老婆,做你女儿应该也挺幸福的。”◎
再次见到leo, 他远远就冲赵明熙招手打招呼,称呼不再是“赵小姐”,他叫她“路太太”。
这还是赵明熙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叫她, 她侧身去看路易林,问他:“你教的嘛?”
路易林耸肩:“人家情商可比我高, 不需要我教。”然后牵她的手进室内去看摄影作品。
与上一次摄影展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展出的作品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作,是他学生时代最早期拍摄的作品,以回忆往昔展望未来来迎接他即将获得的新身份。
赵明熙偏瘦,骨架也小,穿宽松的裙子孕相并不明显,尤其身体被他养好之后面色红润, 走路也和路易林一样有力气,leo没有看出来,开他们玩笑:“当年看易林拍你的那张照片,就觉得和其他作品不大一样,也说不上来是哪里有别,现在想想大概就是镜头没有感情,只是拍照的人用了心。”
路易林纠正他:“不是拍照的人用了心,是动了心。”
然后给赵明熙介绍这面墙上的几幅作品, 说:“你带咱儿子看看十几年前的沪城,告诉他, 那是他爹叱咤过风云的高中时代。”
赵明熙按照从外到内的顺序依次看过去,照片中似曾相识的街道, 她许多年前和另一个人一起走过。
不是故意想起来傅宁远这个人, 而是其中某一张照片里面, 她认出了人流里的他们。
赵明熙指着那张照片, 叫路易林来看,问他:“你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路易林愣愣地看了半晌,想起来:“应该是高中的时候吧,我记得这边的几张都是我高中时期的作品,那时候偏爱拍景,拍沪城的车水马龙、繁华与喧嚣。”
“那你看这个人是谁?”她指的更为具体,落在那个蓝白裙子的女孩身上。”
路易林看过去,震惊不已。
“这不是你吗?”他仔细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又去看她,十分确定那就是十几年前的赵明熙。只是她身旁那个人……有点碍眼。
他开始疯狂吃醋:“怎么那时候你去他学校找他啊,他怎么不能去找你?什么狗男人!”
赵明熙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去挽他胳膊,解释:“就这张照片凑巧了拍到我去他们学校找他,其实大部分时候我都不去沪大的,你看这样小的概率你居然可以在那天碰巧拍下我,说明你我有缘,于茫茫人海中早就遇见,是不是?”
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可赵明熙分明觉得她怀个孕,傻的人是他路易林。
他琢磨半天,突然想起来最初他用这个理论撩拨她的时候,他问她:“如果你不信缘分,那你要怎么解释我们的遇见?”
那时她冷漠地说自己不信缘分。她说人们眼中看到的“相遇”也许并不一定是初见。
她好像会算命,竟连这一句都说对了。
路易林懊恼:“那时候我感情方面还未开窍,对漂亮的女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庄裕都比我早熟一些。”
不知怎么就提起庄裕,路易林莫名有些伤感,所以转移视线去带她看那张最大的照片,单单一张挂一整面墙,可想而知是当之无愧的本次展览的c位。
照片中是沉睡的女子面色红润有光泽,母性的光辉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复从前的清冷,睡衣扣子半开着露出浑圆的孕肚,光洁白皙,没有任何妊娠纹和斑点,因为他每晚都会替她擦橄榄油按摩,他用那双好看的手,耐心地做每一件生活中的点滴小事,然后默默记录下来。
路易林说自己更希望可以生个长得像她的女儿,看看她小时候是怎样的古灵精怪,可如今已经确定这是个男孩儿,他便每天乐呵呵地去给他写《路清辉教育计划》,他拿一只复古的钢笔端坐在书桌前,在牛皮纸封的记事本上写“新生儿注意事项及护理”,写“婴儿哭闹不止的原因”,写“新手爸爸怎么抱孩子”……
赵明熙有一回在书房里陪他看书,看到他娟秀的字迹写儿子的名字,那本笔记他已经写了大半本,厚度堪比当年老师手里的教案,她突然间就看不进去书中的字符了,都说孕妇心思敏感情绪化,她于是坐到他跟前抱着他感叹:“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笑着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说:“可我更想做全世界最好的丈夫,有资格报名吗?”
赵明熙怀孕到22周以后,开始每天中午去“满月”,早晨起得早她就和路易林一起吃早饭,然后他送她去做孕妇瑜伽,下了课走路去“满月”也刚好算是适量运动锻炼身体;若是起晚了就自己热了早饭吃,等他中午回来接她再把她去“满月”,他总是不厌其烦像个严厉的老师一样要求她,每天都要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将来生产顺利少受罪。
这一点赵明熙也赞同,白枫曾经说过她在生产的时候历经了十多个小时,难捱程度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医院产科手术室外的尖叫声永远重锤在所有家属医护的心口。
她其实也怕……
路易林抱她的手紧了紧,突然担忧地提出一个他十分不愿意提及的顾虑,可眼下又不得不把可能性摊开来放在她面前,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路易林说:“我爸说我家祖上有哮喘病的先例,所以基因里有潜在的危险,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的儿子生下来像我一样命不够好,怎么办?”
赵明熙在他怀里僵住了几秒,但很快放松下来,她去够桌子上的那杯水,端到他嘴边,笃定:“概率很小,我相信不会发生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一定会给你一个健健康康可可爱爱的宝宝。”
路易林笑了:“发正你说的话,我就愿意相信。”然后按着她的手喂自己喝水,向她征求意见:“我计划是让我们清辉小时候轻松一些,别学琪飞夫妻两那样望子成龙三岁就让瑛瑛去学芭蕾,一双脚才那么小就要一直踮着脚尖,想想都疼,我们就别逼着清辉学这学那,等他自己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说自己喜欢了,我们再送他去学,好不好?”
赵明熙点头:“如果不做你的老婆,做你女儿应该也挺幸福的。”
他被戳到痛处,怨声道:“谁又不想要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呢?”
孕中期,赵明熙双腿肿得厉害,路易林下了班去“满月”接她回家,就先在客厅沙发上给她捏腿,她身上肉不多,怀孕除了长胎以外并没有胖太多,看上去身子略显臃肿但也比寻常的孕妇要瘦,好在每次做孕检各项指数都正常,路易林特地把每一次的b超单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好,拿小夹子夹在一起,就放在他的床头抽屉里。
他说:“我这样看都已经觉得咱儿子英俊帅气,以后肯定青出于蓝。”
她才不信他这番荒唐的言论,和他抬杠:“b超能看得出来什么,小小的一团,都说小孩子刚生下来全长得一个样呢。”
他又从床上坐起来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儿,非要说:“我儿子我当然看得出来不同,有一个词叫做作血浓于水,亲人之间会有某种灵魂共振,我闭着眼睛都能在一堆新生儿里面认出咱儿子,你信不信?”
她笑他:“那你怎么一开始和苏一没有灵魂共振?早怎么不知道他就是你哥呢?”
“……”
路易林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蹬着脚在床上扭成麻花。
夜里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路易林突然翻了个身,她嘟囔:“怎么又离我那么远啊,你尿频啊?”
路易林委屈巴巴,说话声像是模仿小孩儿,他说:“我突然间想起来那张偶尔间拍到你的照片,那天……我看到你的正脸了。”
赵明熙不解:“所以呢?”
“我想起来我当时和云霄在一块儿,我们从你们面前经过,他指傅宁远给我看,扬言这种类型是他姐姐会喜欢的,可惜就是还在上学。”
路易林因此注意到他们,眼睛从赵明熙身上扫过一遍,评价:“是挺男才女貌的一对,不是都说高等学府里面的帅哥美女一般比较少么,依我看这一对质量就蛮高的。”
“我他妈是有什么毛病,当时居然觉得你和那个眼瘸的人男才女貌,气死我了,想穿越回去打自己的嘴。”他气得咬牙切齿,彻底睡不着了。
赵明熙安慰他:“好的东西总是会晚一点来,我们遇见的时间虽然晚了些,但以后时间长呀,你有什么好吃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