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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桑觉来来回回地忙碌,不小心被碰到滚烫的锅边,就跑过来一脸平静地要求:“吹一下。”
  霍延己吹了口气,温热的指腹不经意碰到干涩的唇角,他还没说话,桑觉又走了。
  “……”霍延己碰了下嘴唇,缓缓收回视线,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姫枍道:“走到哪算哪。”
  霍延己道:“你们都在通缉名单里。”
  姫枍嗯了声:“被抓到,那就是我们的结局了。”
  两人没有对视,也没有更多的言语。霍延己没说安全区接下来的抓捕计划,姫枍也没说接下来的路线。
  不过想想,无边废土中,两人穿梭在茫茫风沙里、无边无尽的森林、布满毒障的沼泽……就有种荒芜又寂寥的感觉。
  霍延己语气淡淡:“你们在一起了?”
  “不像你的性格。”姫枍说,“你从前不打听这些。”
  “安格上将和我说了些当年的事,议庭为了报复莉迪亚女士——”
  “不止是这些。”不过姫枍无意提当年的事,只说了句,“我们不是你们想象的关系。”
  ……
  桑觉听力很好,知道那边在聊什么,不过偶尔走远了些,就听不清了。
  他将热水搬到房间里,又把毛巾泡进去。
  等他出来后,外面的聊天已经停了。姫枍不知所踪,桑觉盯了会儿霍延己,问:“吃药了吗?”
  “吃了。”
  桑觉踮脚,摸摸霍延己的额头,除了薄薄的汗以外,温度倒是降了些。
  “要擦澡了。”桑觉像在照顾四肢不全的伴侣,极其认真。
  “我自己擦就好。”霍延己说。
  “不要。”桑觉道,“你现在是我的——”
  他想了想,道:“你现在是我绑架来的小奴隶,我要照顾好。”
  霍延己的嘴角微微掀起:“还有主人照顾小奴隶的?”
  桑觉闷声道:“因为我这个主人比较善解人意。”
  霍延己走到床边坐下:“需要我叫主人吗?”
  “不、不用……”似乎没料到,桑觉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缝,磕巴了下,随后小声补充道,“也可以叫一下的。”
  “……”霍延己慢条斯理道,“主人?”
  桑觉安静了三秒,随后凶巴巴地吼了句:“脱衣服!”
  转身的时候,白皙的耳后根红得可怜。
  霍延己眼神一缓:“真不出去?不是说我臭,还要帮我擦?”
  桑觉鼻子动了动,道:“我不嫌弃小奴隶。”
  桑觉拧好毛巾,见霍延己还没动,干脆走来,利落地扯开霍延己的衣扣,活脱脱一副强抢民男的霸道恶龙样。
  “门关上。”
  桑觉犹豫了下,听话地走过去,关上破破烂烂还有裂口的房门。
  经历了爆炸,又养了这么久,霍延己瘦了些,但身材依然很好。良好的基因给了他一副完美的骨架,肌肉分布均匀,张弛有度。
  桑觉拿起滚热的毛巾,铺在霍延己身上擦拭。
  从脖子到胸膛,再到精炼的腰腹,毛巾越来越下。
  桑觉抬头,认真道:“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给你擦澡。”
  霍延己嗯了声。
  桑觉接着道:“可是你一点都不矜持,很放浪,我可以勉强帮下忙。”
  两人对视着。
  霍延己忽然意识到,这是桑觉对这么多天以来“冷战”的服软,别扭又可爱。
  他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霍延己拥过桑觉,将人抱进怀里:“不做。”
  桑觉似乎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手里的毛巾虚虚地贴在霍延己背上,好久才拖着尾音小小地哦了声:“不做就不做吧……”
  桑觉很放松地将自己搁在霍延己怀里,靠着脑袋,说不出的依赖姿态。
  耳边传来一道极轻的低喃:“我们桑觉什么时候长大……”
  桑觉否定道:“我已经很大了。”
  霍延己松开桑觉,眼里划过一丝说不出来的克制,最后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明明这么小。”
  “……?”桑觉感觉不对劲,但说不出来。
  “我自己擦,不然等会儿场面恐怕没法控制。”
  “为什么要控制?”
  或许桑觉永远都无法理解,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应该做出任何亲密行为。
  现实的话语在喉间转了几圈,还是咽了回去,霍延己回答:“因为我还是伤患,不方便剧烈运动。”
  “也可以不那么剧烈……”桑觉咕哝着,但还是没坚持了。
  他转过身,准备找点其它事坐坐。
  可走了两步,又转过头,说:“我可以要个不剧烈的运动吗?”
  “……什么?”
  桑觉拧了下眉,很纠结:“想要你亲我。”
  他直白却又不难么确定的请求,仿佛怕被拒绝。
  霍延己面色一滞,许久伸出手:“过来。”
  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只要霍延己一张手,桑觉就会立刻抛下其它事,不管不顾地走来。
  霍延己搂住他的腰,抬起秀气的下巴,轻柔贴合。
  这是一个缱绻的吻。
  桑觉过去从来没执着过亲吻,也许是因为只要他想,就可以有。而如今他却想要了,也许是因为他不那么确定自己可以随时拥有了。
  “闭眼。”唇齿间,溢出了霍延己低哑的声音。
  桑觉乖乖闭上,抱住霍延己的脖子,沉浸在许久不见的温柔里。
  然而下一秒,便感觉腰间一痛,之前经历过的麻痹感觉席卷全身。
  桑觉瞬间睁大眼睛,用力咬住霍延己的嘴唇,试图留住唇上的温度,两条手臂化为藤蔓,死死卷住霍延己的腰。
  他的腰也依然被有力的手臂禁锢在怀里,沉重的力道像是要把他揉进骨髓。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听到耳边低喃:“桑觉,你要长大。”
  桑觉软成了一摊,眼皮沉沉闭上,藤蔓也收缩了回去。
  针筒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被咬破的唇源源不断地渗着血。
  霍延己都没管。
  他看着桑觉,就着怀抱的姿势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
  天色慢慢沉落,门外传出了一些响动。
  霍延己起身,将桑觉放到床上。
  水盆里的水已经凉透了,他随意地打湿毛巾,拉下裤腰简单擦了擦——
  在桑觉没注意到的后腰,有一道狭长的、约莫两厘米的伤口。因为处理不当,已经化脓了。
  这大概就是他发烧的原因。
  “叩叩——”
  “进。”
  姫枍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桑觉,也不意外。
  她平静道:“我只能尽力。”
  霍延己嗯了声:“谢谢。”
  霍延己穿上上衣,套好外套,走到门边又停下,回首远远地看了眼桑觉,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姫枍送到门口,夜晚的风沙更大了,她望着步入夜色的背影,忽然开口:“你何必活得这么割裂。”
  霍延己顿了顿,没有回答。
  他原路返回,前往飞行器的方向。
  拨开层层夜幕,足足走了一小时。
  整齐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还有枪械上膛的声音,巨大的圆球坐落在废墟里,周围散布着数圈身穿军服的士兵。
  霍延己并不意外:“找什么?”
  为首的凌根猛得回头:“你——”
  他上下打量了会儿霍延己,确定没事后,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声调:“桑觉在哪?”
  “大概走了吧。”
  “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把他藏哪儿了?”
  霍延己淡漠地嘲讽道:“凌中将应该清楚,我只是一介普通人,普通的爆炸都可以要了我的命,哪有藏他的本事?”
  凌根周身气氛十分压抑。
  他缓缓走近霍延己,微微探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霍延己说:“你的立场还在人类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