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悔了很久很久,心说如果没给买,后来就不会如此伤心了吧?
但人都是不知道后来事的。
一瞬的快乐要用十倍的伤心来换时,也总是先选择快乐的。
撑得坐不下,晏柠橙饭后是站着画画的。
旧照片尺寸多小,时间久了,怕拿出相册后破碎,晏柠橙用拍照的方法一张张照下来,帮老爷子洗了新的大尺寸。
老爷子左手盘核桃,右手翻阅着黑白照片,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照片上的他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穿军装、抗步枪,周围一起的战友们同样年轻。
几十年风雨匆匆,照片上九成的人,都只能透过照片再见了。
晏柠橙倚门框看着这幕,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拍了下来。
老爷子今年九十八岁,枪林弹雨,半生戎马倥偬,这些年不知道收到多少旧友的讣告。
人到某个岁数时,能做的就只有送别。
雨霁月出星黯,林寻舟陪晏柠橙夜爬香山,帝都的夜景如银河星系横纵交错。
山间风凉,她被裹进林寻舟的长风衣外套里抱着,倏尔抬眸,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发问,“你其实知道杜冷丁是什么对吧?”
“嗯。”隔了很久,林寻舟才给出回答,仿佛经历了深重的自我纠缠。
医用口服镇痛药,适用于各种剧烈疼痛。
晏柠橙抱他的手收得更紧,长睫轻颤,哽咽着讲,“我想多陪陪他,最近会多回帝都的。”
有些变故不由人接受不接受,近百岁的人,你再要他为了你的感受坚持一下,又能坚持多久呢?
弗如快快乐乐的陪着走完最后一程路。
“嗯。”林寻舟抚着她的脊背,温柔安慰,“我会尽可能陪你一起。”
晏柠橙把脑袋埋在他胸口,有水痕打湿衬衫,“你说哦,为什么人要有生老病死呢?”
林寻舟给不了她关于哲学意义上的答案,于是他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比桃桃晚走一阵子,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快呸掉!”晏柠橙命令。
林寻舟嗤笑,连着呸了三次。
深夜的四合院静谧安静,晏柠橙抱着枕头摸去客房,推门、上床、盖被、动作一气呵成。
等林寻舟回身来床边看她时,还理直气壮地表示,“你没有锁门,所以我进来了,不行吗?”
“求之不得。”林寻舟吻她额头。
白日里睡得多,夜里翻到是难眠的。
林寻舟在等着开跨国的视频会议,某只不听话的小猫咪凑过来挂到他身上时,被按到腿上趴着坐好。
“我等下要开会,得露脸,桃桃要不要下来?”他低头,看了眼双手环住自己脖颈,从猫咪形态换做无尾浣熊,挂在自己身上的晏柠橙。
晏柠橙摇头晃脑,她的心情不算好,又不能在老爷子面前表露出来,就把全部的娇气都用在林寻舟这里,“不想下去。”
边说边自觉的滑下去,在林寻舟怀里调整出个自己舒服。
林寻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单手把人抱起来,抬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会客沙发上,特地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防止会让自己宝贝儿入镜,又扯了条毛毯把人裹好。
在沙发上的好处是腿不用在虚空里耷拉着,而是能无所顾忌的伸直了,更舒服了。
晏柠橙趁着还没开始去扯他的顶扣,很没道理的抱怨,“为什么你都扣到最顶啊。”
“不是某人说很喜欢?”林寻舟好笑得看她。
“什么嘛?”晏柠橙小小声抱怨,“明明认识你时候,你就系顶扣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风纪委员呢!”
林寻舟指尖挑着解开两颗,露出锋利性感的喉结,“因为认识你时候我才咽炎出院,医生让我注意防护,不知道是谁跟人说喜欢扣到顶扣的男孩子的。”
“……”晏柠橙涨红了脸,“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林寻舟不以为意,“那就是你前任好友莫莫说了谎。”
晏柠橙无措地捂脸,不再言语,冥冥中许多事情都像是个圆圈,闭合连接到今天,她是画圈的人,也是站在圈中的那个人。
葱白般的手指勾缠上骨节分明的,半空里拉勾似的轻晃,没什么意味,只是无聊的夜里,喜欢与他接触而已。
林寻舟翘起大拇指,与她的拇指相贴近,这是港城拉钩契约的动作。
“不管怎么样,桃桃都要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畔磨。
晏柠橙明白他想说什么,用力的点头。
哪怕是装,她也会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不辜负爷爷的希冀。
林寻舟的会议是全英文的,西装上半身笔挺,下半身被她所占据,跟没眼看,这个角度里,晏柠橙能看到流畅、呈现大钝角的下颌线,与凌厉的五官侧颜。
明灯落在水蓝的眸里,像是海上的粼粼月光,林寻舟只是感觉到怀里的异动,瞥了眼,便再难移开。
视频会议中的人连着喊了两次“lin”,他才回过神来继续。
会议的长度比晏柠橙想象中要久,内容也相对枯燥无聊许多,是接触不到的领域,确认过自己完全不会入镜后,晏柠橙就动了怀心思。
小猫咪的坏心眼儿多了去了!
软若无骨手指触碰到块垒分明的腹肌,林寻舟不动声色地抓握住她兴风作浪的手,放回原位,带着眼神警告。
晏柠橙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口型喊,“哥哥。”
林寻舟手机打字写备忘录给她:【不许闹了。】
体重一百零三斤,九十斤反骨的晏柠橙才不会乖巧听话,她动作娴熟的摸到某处,隔着西装布料戳了戳又收回。
林寻舟舔唇角,又写了句:【桃桃今晚都不准备睡觉,我看出来了。】
90七十六只桃校服play
晏柠橙早早掌握了撒娇嗲精最好命的技巧,四合院的隔音效果较为普通,林寻舟总会顾及、出于尊重放过她,不会要得太狠。
所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再陪我睡会儿。”女孩子眼神迷离的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哼唧着提出要求。
林寻舟心生出点儿柔软,又很快被她胡作非为的小手惹怒,拽着别到腰后咬耳警告,“还想睡就乖点儿。”
“可是我很累哎。”清早的晏柠橙口齿不清,模糊里透着娇嗔的责怪。
压着火气轻吻怀中人的眉心,又觉得不够,向下挪了挪,吻落在鼻尖、又含住饱满粉嫩的唇瓣轻.吮缠.绵。
晏柠橙在这个深长的吻里睁开眼睛,距离很近,能看清林寻舟脸颊的细小绒毛,飘忽无定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昨夜肩头的咬痕上。
被抱着抵在光滑的大理石瓷砖面旁,只能依附于他,不肯出声,就咬着磨牙。
“疼吗?”晏柠橙心虚地问。
林寻舟低声笑,“不疼,下次还可以咬得更用力点儿。”
“……”就不该心疼这个狗东西!
林寻舟比她先回港城处理事务,而晏柠橙住四合院里陪伴老爷子、吃石榴,时不时的跟朋友们小聚,更多的时候在完善自己的油画作品。
成品如同相片般完美的复刻了那个下午的光影。
老人手上的皮肤干瘪似橘皮,而黑白照片上的青年们意气风发。
参展前晏柠橙在画布前站了大半个晚上,为这幅画取名为《曾今》。
被林寻舟接回港城的那天,晏柠橙熬大夜,在他怀里睡,被哄着塞进睡袋,又在车后座四仰八叉的靠着他的肩膀睡,最后在私人飞机上重新回到柔软的床.褥里,揪住林寻舟要他陪自己补觉。
就这样睡了足足一路,却难得在飞机降落后得到了良好的休息,甚是清明,打开新闻就有她的名字。
第十二届全国美展奖项公布。
油画组《曾今》金奖-晏柠橙
这是国内油画的最高奖项,重提笔不过月余,晏柠橙靠着自己的画技在向所有人证明:
我、晏柠橙、本该如此。
因为之前的事端,吃瓜群众们终于开始关注画坛,晏柠橙的名字再次涌上文娱热搜榜单前排,连带着还有多年前的旧报纸,其中一张是林寻舟盒子里存过的那一张,讲天才少女如何放弃油画的。
“你离我远点儿。”晏柠橙吐出咬到变形的吸管叮嘱林寻舟。
林寻舟挑眉,不解问,“怎么了?”
“我要开始犯中二病啦。”晏柠橙粲然一笑,“接受了位属实记者姐姐的采访,等下要视频连线,所以让你先走开。”
“行啊。”林寻舟戏谑地逗她,“成名后就忘了老公是吧?”
晏柠橙翘起脚冲他勾了勾手指,眸光流转,“喊女王大人。”
“遵命。”林寻舟站直,顺着她的角色扮演话题说下去,“我会是您最忠诚的骑士。”
后话是在她耳畔低吟补充的,“下犯上,会把女王殿下草到哭的那一种。”
“……”晏柠橙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的胸.膛,赤脚踩地跑开躲进工作室,还没来得及抚着胸腔松口气,就发现跑路过程中忘记带了手机。
白.嫩的足尖.交错着踩来踩去,连着鼓足好几次勇气,才把门推开个小缝,藕白的手臂伸出去,挥舞着命令喊,“林寻舟!把我手机拿给我。”
“听不见。”林寻舟绑架手机以令晏柠橙,“桃桃重喊吧。”
晏柠橙揉着鼻尖,不情不愿地念,“求求哥哥了。”
解救人质后的第一件事还是飞速落锁,林寻舟反手敲门,好笑地说,“桃桃还记得钥匙其实放在外面吗,你躲个什么劲?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儿代价来的。”
不听不听,桃桃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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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采访的记者叫向怀雪,第一次采访晏柠橙时。
向怀雪是刚考上北大的学生,帝都晚报的实习记者,晏柠橙还不到八岁。
现在晏柠橙二十五岁,十八年风霜雨雪过,纸媒衰败,向怀雪也早就不是记者,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这次真正的采访内容其实很短,在征得晏柠橙的同意后,向怀雪公众号自媒体的标题被命名为《十八年》。
开局就是几次采访相关,做了时间线关联,后缀了曾经的奖项。
2003年6月。晏柠橙七岁,金笔奖迄今为止最年幼的获得者。
“拿到金笔奖特等奖的路上,你付出了什么?”